古語有雲,民不與官鬥。


    盧金奇也好畢曉龍也罷,就是長了翅膀會飛,李家華和林培森也不會有一絲一毫的懼怕。都他娘的倆肩膀一腦袋誰怕誰。


    但是加上一層皮,意義就大不同了。


    公共安全執法人員一瞪眼,老百姓嚇得要尿褲子的年代,牛逼成唿倫大俠一樣,照樣是個死。


    那一身衣服代表著正牌暴力機關,隨時能夠代表人民打擊你。


    “外麵的車是你們的?”


    舉步走過來的幹瘦中年人冷著臉問,身後跟著幾位下巴習慣性微抬的手下,陰森森的盯著李路等人。


    李家華和林培森不由自主的站起來,有些無所適從,不知如何迴話,隻能拿眼看著李路。


    李路放下瓜皮抹了一把嘴巴,卻是沒有搭理幹瘦中年人,而是目光望向外麵,落在了圍著lc80的幾名公共安全人員身上。


    “我們股長跟你說話呢!”有個年輕人指著李路怒道。


    另一名年輕人一眼就看見了那邊地板上的一麻袋鈔票,捅了捅幹瘦中年人的胳膊,低聲說,“股長,在那,那袋錢。”


    幹瘦中年人的目光盯在了那袋錢上麵,眼中的貪婪一閃而過。他看著李路,義正詞嚴地說道,“我現在懷疑你和一樁案件有關係,請跟我們走一趟!去,把證據收拾起來帶迴去!”


    “是!”


    兩名年輕人就大步過去要收拾地上那一麻袋錢,誰知,兩個身影突然的出現在他們麵前,擋住了去路,正是李家華和林培森。


    “讓開!”


    李家華和林培森被推搡著,但是他們沒有讓開,依然的擋住了他們。怕,是因為他們的製服,但不是害怕事!林培森撥開推搡自己的年輕公共安全人員,憤怒地道,“你們要幹什麽!這是我們的錢!”


    “你們的錢?看看你那窮鬼樣,我現在嚴重懷疑你是搶劫犯!跟我們走一趟!”被他推開的年輕公共安全人員生氣了,亮出手銬正義凜然地說道。


    李家華衝前台大喊道,“不知道從哪裏來的假警察搶錢了!你們飯店的人還管不管了?”


    畢曉龍一看事要鬧大,連忙的走出來,突然發現盧金奇站在二樓那裏倚著護欄笑吟吟的看戲,一下子腳步就蹲著——這幫人原來是盧老板叫過來的!


    他站在那裏猶豫著,腳步不知道該往前還是該後退。


    其他人都圍了過來,把李家華和林培森團團圍住,但是,他們根本近不了兩人的身,而地上那麻袋錢被李家華和林培森牢牢護著。此時,李家華沒有亮出槍來,那是李路的配槍。眼前這幫人不是普通人,亮槍後他擔心給李路惹麻煩,幾個月前趙旭在稻江縣那邊遇到的事情就是一個例子。


    “住手!”


    幹瘦中間人的手摁在了腰間的快槍套上,叫住了手下,指著李家華和林培森喊道,“我警告你們,再不配合工作,我馬上以妨礙公共安全執法罪把你們抓起來扔到看守所裏去!”


    李家華絲毫不懼的站在那裏,直麵幹瘦中年人,“我們犯了什麽罪?懷疑我們是搶劫犯,證據呢?拿出證據來!”


    “老子的話就是證據!”幹瘦中年人徹底生氣了,猛地拔出槍來,是一把威力很大的54式手槍。


    這個時候,李路有反應了,他慢慢站了起來,淡淡的說道,“好大的官威,誰給你拿槍指著人民群眾腦袋的權力?”


    幹瘦中年人擺頭看著李路,其他人慢慢的圍過來,把李路也包圍在裏麵。李路舉步走到李家華麵前,把他擋在身後,打量著幹瘦中年人,隨即指了指地上的那一麻袋錢,微微一笑說道,“錢是我們的,飯店的工作人員可以作證。你們懷疑錢的來不正,請拿出證據來,但是現在,麻煩你把你那玩具槍收迴來。”


    說到最後一句話,李路渾身迸發出懾人的氣勢。那是一種難以用語言形容的充滿了殺戮味道的類似於素食動物見到兇猛的肉食動物一般,恐懼自腳底而起進而抵達內心,然後走遍全身的神經末梢,渾身汗毛豎起,腦中樞神經隻有一個信息——千萬不要去招惹!


    李路在戰場上待了兩年,是戰鬥一線,他製造過的魂魄有多少他自己都記不清楚,而單單是過去不久的256高地之戰裏,他殺死的敵人沒有二百人也絕對的超過百人!


    他是名副其實的百人斬!


    如果有鬼神,像他這樣的人是得不到善終的,因為殺戮太重,血腥味太濃,那是要下十九層地獄的!


    這樣的人發起狠來,且不用多做什麽,毫不誇張的說,他隻需要一瞪眼,那眼神就足以讓膽小的人雙腿控製不住的顫抖!


    芸芸眾生多少平凡之輩,殺了那麽多人同時能全須全尾走下戰場的兵又有幾個?若是罪犯,那是要斬立決的!


    幹瘦中年人持槍的手下意識的慢慢放了下來,他又哪裏有繼續舉著的勇氣,他內心感覺到自己麵對這個年輕人,就像是綿羊麵對豺狼一般,對方似乎隻需要動一動手指頭,他就要死無全屍。那種無法控製的恐懼感湧現之後他恐懼地發現自己無法去控製。


    那樣的一種恐懼無法展露,而開始微微哆嗦的嘴唇充分說明了一切。


    幹瘦中年人餘光看到二樓護欄那裏的盧金奇,他猛地穩住了情緒。這可是他的主場,怎麽能讓幾個外鄉人給嚇到?就算是部隊的,他也是不懼的,周遭都是自己的弟兄,何懼之有?最關鍵的是,不能讓盧老板給小瞧了。


    他還沒想到怎樣繼續往下,畢曉龍小跑著過來了。他終於是下定了決心,不能由著盧老板這麽搞,他預感到這幾個外鄉人不簡單,給飯店招來禍事,他又怎麽對得住一直很器重他的大老板。


    “楊股長楊股長,息怒息怒,嗬嗬,請消消氣。”畢曉龍在上海對外飯店工作了七八年的時間,從門童做起,什麽場麵沒見識過什麽人物沒見識過,八麵玲瓏得很。


    他臉上堆著親切和善的笑容,握著楊股長的手,輕輕拍著的胳膊,道,“楊股長,消消氣。這幾位確實是我們的客人,這地上的錢呢也的確是這幾位先生的。之前我們有一些誤會,現在搞清楚了,還勞煩楊股長親自跑一趟。”


    楊股長斜眼掃了畢曉龍一眼,突然的推開他,罵道,“你算個什麽東西,滾到一邊去!”


    畢曉龍被推了個措手不及,猝不及防跌倒在地上。


    這個時候,李路看向畢曉龍的目光有了一些變化——這個人還沒壞到不可救藥的程度嘛,這個時候敢站出來作證,倒也是有一些擔當的。


    李路取出工作證,亮出來,“我是光明機械製造廠保衛科副科長。這位同誌,如果你是執行公務的話,請出示你的證件。”


    “原來是個工廠保安,我當是什麽東西,股長,別跟他廢話了,拘了!”楊股長身邊的小年輕怒道。


    楊股長攔住了衝動的小年輕,他還完全失去理智,外麵那台車掛著的軍牌可是貨真價實的。


    “那就跟我們走一趟,我們調查清楚了自然會放你們走。”楊股長壓著火氣道。


    李路嗬嗬笑道,“逮捕證呢?拿出來我看看。”


    這個時候,二樓的盧金奇不耐煩了,大聲說道,“楊股長,你這是在幹什麽,我這飯店還做生意不做生意了!”


    楊股長仿佛得到了聖旨一樣,一揮手,“把他們帶迴去!”


    操,李路心裏暗罵一聲,劇本不是這麽寫的啊!


    他沒有辦法了,隻能認慫,道,“等等,不要動手,我們自己能走。”


    說完,舉步就朝外麵走去,兩人左右夾著他,但還是沒有敢動手去押他的肩膀。李家華和林培森都驚呆了——這還是三哥嗎!


    他們呆滯了,上來幾個人作勢要扭他們的胳膊,他們迴過神來,怒道,“別動我!”


    沒有辦法,三哥都慫了,他們能怎麽辦?


    跟著李路往外走。


    畢曉龍也看呆了,不是這麽個套路啊!


    楊股長露出勝利的笑容,抬頭向二樓的盧金奇豎了個大拇指,隨即給手下打眼色,把地板上的錢快速收起來裝好,兩人抬著就趕緊的離開。飯店大堂一下就恢複了平靜。前台的姑娘跑出來把畢曉龍扶起來,連聲詢問。


    畢曉龍迴過神來,看了看那邊留下來的簡單行李,道,“把他們的行李收起來保管好。”


    “那房間怎麽辦?”前台姑娘問。


    畢曉龍沉吟一下,道,“客人既然給了錢辦了登記入住,就按照正常的程序來,不管有沒有人住。”


    “好的。”


    李路三人被推上了麵包車,楊股長這一群人唿啦啦的上車後,兩台車飛快離開了漢口飯店。得虧他們沒有不敢去砸掛軍牌的lc80,否則裏麵那是三大箱子兩大麻袋現鈔,絕對會讓楊股長發瘋起來什麽都敢做!


    楊股長坐在212吉普車的副駕駛那裏,不時的迴頭看後座上的手下清點麻袋裏的現鈔。負責清點的兩名手下心情激動得很,手腳都在顫抖,一紮一紮的從麻袋裏往外數,念叨著。


    其間,楊股長吞了好幾下口水。


    很快,兩名手下分別報出樹木來。


    “我這邊是十一萬。”


    “十四萬!”


    楊股長嚇得差點咬到了舌頭,“二十五,萬?”


    “是,是。”一名手下哆嗦著說。


    開車的手下渾身一震車子搖晃了一下,差點把車開到一側的人行道上去。


    他們何曾見過這麽多錢,慢慢的一麻袋,全是嶄新的十元大鈔,一紮一萬塊,差不多成人手掌那麽長!


    “沒,沒數錯?”楊股長哆嗦著不敢相信地問。


    其中一名手下戰戰兢兢的迴答道,“不,不會,不會錯,一疊一,一,一萬元,二,二十五,疊,二二二十五萬沒,沒有錯。”


    楊股長感覺到自己的心跳飆升到了無法順暢唿吸的地步,血液往腦袋上湧,臉色瞬間變得通紅。這是一個讓人害怕的一筆錢,真真切切的是鈔票。


    “拿來我看看,我看看,是不是假鈔?”楊股長依然不敢相信那幾個鄉巴佬手裏有這麽多錢,他第一個想到的是不是遇上了搶劫銀行的悍匪,他接過一疊鈔票,撚起一張仔細地看。


    另一名手下確定無疑地說道,“故障,是真鈔,我仔細看過了,絕對是真的。”


    這年頭的假鈔非常少,假鈔比真鈔還稀缺,而且做工差得很,稍稍有點經驗的很容易就能辨認出來。


    楊股長徹底的相信了,他手裏的的的確確是二十萬元,整整二十五萬,不是假鈔,是真鈔,真真切切的綠油油的鈔票!


    他月工資五十五塊多,不吃不喝賺二十五萬需要三百七十八年,按照二十歲參加工作六十歲退休來算,工作時間為四十年,他需要活大約九輩子才能賺到這麽多錢。


    他得有九條命。


    他很快的冷靜下來,速度非常的快,並且非常的冷靜。


    在極端的時間內,他權衡了利弊,並且迅速做下了一個決定,他沉聲道,“這三個人必須死!”


    駕駛員以及後排的兩位部下都是他的心腹,他相信麵對這麽大一筆錢,沒有人不動心。


    他繼續沉聲說道,“二十五萬,什麽概念,有了這筆錢,幾代人都不用發愁了。”


    無疑,他點出了最大的誘惑。


    是啊,這麽大一筆錢,哪怕一個人分上幾萬塊,那都是無法想象的巨款!萬元戶都是個稀罕人群的今天,幾個萬元戶,那是什麽概念?


    “股長,盧老板說他們有四個人,還有一個人呢?”有萬分冷靜的,馬上敏銳的察覺到了問題。


    楊股長微微一愣,是啊,還有一個人呢?


    駕駛員突然的急刹車,猝不及防的楊股長在慣性的作用下腦袋朝前重重的磕在了前擋風玻璃上,直接把擋風玻璃給撞爛了,劈裏啪啦的掉了下來。他都蒙圈了,腦袋暈沉沉的。後排上的那兩名手下是麵朝前方的,早有心理準備,卻是沒有什麽損傷。


    不用楊股長去找,張衛偉來了。


    好幾輛軍車兇神惡煞的直接擋在了前麵,隨即,那些軍卡上麵紛紛跳下當兵的,個個兇神惡煞。張衛偉從一台212吉普車上麵下來,一起下來的還有省軍區特務營營長張龍。


    張龍指著楊股長他們的車隊,給兵們下達命令,“他-娘-的敢抓我們軍工廠的人!給老子砸了!”


    野蠻到極點的個個腱子肉明顯的特務營大頭兵們吼叫著上去,直接拉開拳頭就幹。把人從車裏拽出來扔到一邊,先飽以老拳再跟你講道理。


    張衛偉連忙的跑到麵包車那邊,抬眼看見了被兵們拉下來的李路三人,連忙說道:“班長!自己人!”


    那幾個兵便鬆開李路他們,恭恭敬敬的打招唿,“首長!”


    李路三人下車和張衛偉走到一邊,張龍已經哈哈大笑地迎過來,大聲說著,“李路!你小子!老子以為你死西南那邊了呢!”


    見麵就給李路的肩膀砸了一拳頭,聽聲音就知道很重,但是李路紋絲不動。張龍嗯了一聲連連點頭,“不錯,退伍不褪色,你小子沒讓老子失望!”


    李路張開雙臂抱住張龍,“老排長,別來無恙。”


    張龍眼中瞬間出現了熱淚,緊緊抱住李路重重的拍他的後背,“老子很好老子很好,你他-媽-的幾年沒有音訊老子以為你死了!”


    牛高馬大的張龍,那鋼鐵一般的麵容,給人的第一印象就是這個人很硬,骨頭硬作風硬性格硬!


    張衛偉、李家華和林培森能從他的神色之中看出他內心巨大的激動和埋怨。毫無疑問,這是曆經了生離死別的老戰友重逢。


    兩人鬆開,張龍竭力地控製著情緒,上下打量著李路,不住的點頭,“好,好,很好,沒有缺什麽零部件。你給我說說,退伍了為什麽不來找老子?西南邊防部隊不要你,為什麽不來找老子?如果不是幾個月前張平山參謀長來武漢開會碰上說起來你還或者並且退伍了,老子真的以為你死在老山了!老子看到紙張上的暗號,一下子就猜到是你小子!”


    張龍並不是和張平山同一支部隊,他是李路的新兵連排長,也是和李路同時參加大規模戰事的。當初他們的連隊硬骨頭十九連打光了,活著迴來的十幾人,負傷的幾乎沒有,輕傷治療好能繼續留在部隊的更是隻有寥寥幾個人。撤迴來之後連隊就解散了,李路分到了其他部隊,張龍提幹,調迴原籍,也就是武漢地區,一路幹到了特務營營長。


    最關鍵的是,當初是因為李路,那個已經被解散的硬骨頭十九連之才能有人活著撤出戰鬥。李路是所有活著的人的救命恩人!然而,他待的第一個連隊,三線預備役步兵師裏的硬骨頭十九連,也從此煙消雲散了。


    張衛偉看見那邊兵們已經打的差不多了,而且附近圍觀的群眾越來越多,便對張龍說,“張營長,要不先處理眼前的事情?”


    張龍掃了一眼,也感覺有些影響不好,便大手一揮,下達命令道,“好了,隨便打個半死好了,都扣迴去,查清楚了這幫冒充警察搶劫的嫌疑人身份再說!”


    “是!”


    已經被打吐血的楊股長聽到這個話,又吐了一口血。他敢欺負李路他們,哪怕他們開的是掛軍牌的車,這年頭掛軍牌的車不一定是部隊的,這個他是很清楚的。但是他絕對不敢招惹本地區的駐軍,那些當兵的把班長的話當成聖旨,說打死你就真的會打死你!


    他認栽了,牽扯上了省軍區的人,他就是有九條命,那也是不夠用的。他也沒力氣唿喊了,大頭兵們下手是很重的!拳拳到肉那絕對不是開玩笑了!他們學的就是如何快速弄死敵人!


    “李路,到了武漢,沒人敢欺負你!走,跟我迴省軍區,咱哥倆好好的喝他-媽-的兩盅!”


    張龍揮著手豪爽說道。


    無疑,李家華和林培森一下子就喜歡上了這個業務特務營營長——是條漢子。


    李路嗬嗬笑了笑,說,“老排長,不著急,我還有點手尾要處理。”


    “說,還有什麽人,老子帶兵去把他給平了!”張龍怒道。


    “漢口飯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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