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雅!”宿清雲通紅了臉道。 君烜墨另一手一動,把他打橫抱起。“如此可是雅了?” 宿清雲忍不住捶了他一記,輕叱。“師兄,莫玩笑了。” “別動,你若不想爛了腳跟,便讓我抱著。”君烜墨一臉嚴肅地道。“這山洞的死氣之所以稀薄,是因為死氣凝化成液體,積在地表。” 宿清雲迅速地低頭往下看。 山洞沒有光亮,黑漆漆一片,但修士的眼睛能夜視,還有神識可探查,山洞裏的情況,看得清清楚楚。若無君烜墨提醒,他確實覺察不到,如今仔細一看,果真在地表看到了那粘稠的液體。 “師兄小心。”宿清雲緊張地道。不讓他踩到這些死氣,師兄自己卻直接走在死氣上。 “沒事,別緊張。”君烜墨道。這些死氣在魔祖麵前,還不夠看。 洞道不長,走了不到半刻鍾,他們便進入了一個龐大的洞室。洞室裏有光,正中央的祭台上明晃晃地插著一把武器,那武器發出刺眼的光芒。 宿清雲神識一掃,發現祭台前麵倒著一個人。 “是赫連丹!”看到藍色衣袍,宿清雲篤定地輕唿。“師兄,快過去!” 君烜墨從踏進洞室後,眼睛便緊緊盯著祭台上的那把武器。這是一把樸素的長刀,造型有些像宿清雲那個世界的唐刀,仿佛未開刃過般,毫無光澤,但它手柄上的一顆幽藍色的寶石,卻閃閃發亮,而濃重的死氣,正是從它那裏散發出來的。 “果然是他——” 君烜墨低喃著,帶宿清雲走至祭台前。察台上並無凝固的死氣,是唯一塊幹淨的地,赫連丹還真會挑地方,然而,他不愧是大氣運者,一挑便挑到了整個山穀死氣的源頭。 宿清雲從君烜墨懷裏跳下來,蹲下身,緊張地探查赫連丹,一摸手脈和頸脈,雖然微弱卻還在跳動著。 未死! 真是太好了。 “師兄,看看他情況如何?”宿清雲扶起赫連丹,那原本俊美的臉,蒼白如紙,僵硬的身體如死人般冰冷。 君烜墨的視線從長刀上麵移到赫連丹身上,魔氣一掃,道:“死氣入體,能撐到現在,已是極限。這裏的死氣,莫說魔王,便是魔神來了,也要扛不住。” “那該如何是好?”宿清雲緊張地道。俟藺封隻因與蠻族交戰了太長的時間,死氣入體,到如今被死氣入侵至骨血,無法分割,赫連丹闖進這喪魂穀,更進了這裏,一天一夜下來,死氣也許完全入侵他的神魂了。 君烜墨用魔氣在赫連丹體表覆了一層隔離膜,捏住他的脈門,一股魔氣輸了進去,在他經脈繞了一圈,道:“情況沒那麽糟,不至於像俟藺封被死氣纏上,而且他的運氣真是太好了。” “師兄有法子?”宿清雲喜道。 “你帶他往旁邊挪挪,我來拔這把賤刀。”君烜墨一臉輕鬆地道。 賤刀? 宿清雲不禁抬頭看前方那把長刀。 “師兄認識它?”宿清雲驚訝地道。 “豈知認識”君烜墨冷笑一聲。“他果然在這裏,堂堂邪光神帝的本命武器被封印在一個小界,簡直貽笑大方。” 宿清雲曾聽師兄提起這邪法神帝,當時隻是猜測他或許在此界,如今卻看到了他的本命武器。不過……師兄取笑別人的本命武器時,可曾想到自己整個人被封印在魔修界? 他帶著赫連丹往旁邊挪了幾分,空出位置,君烜墨往前踏了一步,也不知他使了什麽方法,瞬間破壞了封印,一把握住刀柄,輕而易舉地拔了出來。 沒有任何異象發生,長刀被平平淡淡地拔出來了。 君烜墨舉著長刀,手指撫過刀刃,抹了一絲血在上麵,刀刃上麵的封塵破碎瓦解剝落,露出了鋒銳的刃身。 這是一柄嗜血的長刀。 “把死氣收一收。”君烜墨對長刀道。 長刀是死物,豈會迴應他? 君烜墨氣定神閑,拿出了自己的焚魂鐮,對準長刀。“若不想成為小焚的食物,就乖乖聽話,或許我還能幫你尋到主人。” 宿清雲無語地望著師兄無恥地威脅一柄刀。 然而,那刀居然還真被威脅了。 隻見刀身顫抖,洞中的死氣化為一道道幽暗的藍光,衝進刀身裏。整個過程持續了整整兩刻鍾,喪魂穀裏的死氣,蜂擁般地往山洞裏湧,最後被長刀吸收。 宿清雲震驚不已。 喪魂穀裏的死氣,竟然全是這柄長刀造成的?由此可見,長刀的主人會是如何的可怕?天尊座下的十二神帝,境界修為定然不在君烜墨之下。不知他是敵是友?若是與師兄對上,不知會如何? 正憂心忡忡,懷裏的赫連丹突然一震,宿清雲急忙低頭看向他,隻見他體內浮出現許多幽藍光點,匯進了長刀裏,隨著藍光的離開,他的體溫漸漸地迴暖,唿吸也綿長有力了。 他終於能明白師兄剛才話中的意思了。 赫連丹,不愧是大氣運者。 吸收完全部死氣的長刀,流光益彩,燦燦發亮,乃名副其實的神兵利器。 君烜墨道:“你先暫時與小焚作個伴,乖點,把死氣收收緊,別給我溢出來。” 長刀發出錚的聲音,竟是迴應了,接著化為一道光,鑽進了君烜墨的手心裏。 宿清雲見之,不解地問:“師兄就這樣將它收了,不會影響到你麽?” 君烜墨道:“它的品階低於我的本命武器,絕不敢造次。” 宿清雲又問道:“邪光神帝若在此界,為何不來尋自己的本命武器?” 君烜墨嗤笑:“本命武器被封,隻有一種可能,那就是他自己也被封印了。” “啊?”宿清雲一愕。正想再問,懷裏的赫連丹悶哼一聲,又連咳數聲,竟是要醒了。 宿清雲麵上一喜,拍了拍赫連丹的臉,看著他慢慢地掀起眼皮,睜開一雙幽深如夜的眼睛。 “你醒了?赫連公子?”他溫和地笑。第106章 巫王目的 林間簡陋的小木屋裏, 爐子上的水壺咕咕地冒著煙,缺了一角的桌子上鋪了一塊精美的錦繡綢緞, 三人圍著桌子坐, 麵前各有一杯茶,爐子昏黃的光為這間閑置的獵戶小屋增添了幾分暖意。 夜風吹得窗口的樹葉颯颯作響,天上多雲無月,隱隱有下雨的趨勢。 宿清雲端起茶杯,喝了一口,清了清喉嚨。 “夜深了,我們先休息吧。”他道。 赫連丹和君烜墨坐著都沒有動。 整個木屋裏,隻有一張小木床,三個大男人無論如何都擠不下,何況,他們是修士,修士睡不睡都無妨。之所以會出現在這間獵戶小屋裏,乃是因為祈天城的城門關了。 宿清雲和君烜墨在喪魂穀的山洞裏, 救了赫連丹後, 趁著天還未完全黑, 便乘坐飛行圓盤往迴趕, 豈料到達祈天城時,卻發現城門不但緊閉, 還設下了結界, 守城的侍衛拒絕任何人進城了。 祭祀大典即將正式開始, 祈天城關閉十日, 這十日期間,任何人不得進出。 無奈,他們隻能在附近山林間,找了間獵戶遺棄的小屋,稍微打掃下,暫住一晚。 “不急。”君烜墨終於開口說話了,眼神不善地看著赫連丹。打從他醒來後,一直盯著宿清雲看,專注得仿佛別人是空氣般。而作為“別人”,君烜墨心情惡劣,甚至戾氣地想擰斷赫連丹的脖子。 宿清雲溫和地道:“赫連公子身體可有不適?” 他的身體被死氣入侵,差點魂歸西天,好在氣運不錯,光邪神帝的本命武器長刀在,吸收了他體內的死氣,救了他一命。但他醒來後,行為上有點怪異,不知為何,看他的眼神明晦不明。宿清雲自認沒有奇怪之處,頭上更沒有長花,赫連丹為何用如此深沉的眼神看著他? “並無不適。”赫連丹放下茶杯道。 “那就好。”宿清雲道。 君烜墨懶洋洋地道:“他能有什麽事?身為大氣運者,總能化險為夷,獲得機緣。” “機緣?”宿清雲眼裏閃過疑惑。 “但凡寶器封印之地,必有鎮守之物,他作為第一個進山洞的人,肯定與那鎮守之物交鋒過,否則我們不會那麽順利進入。”君烜墨道。 宿清雲不禁想起當初遇在曦照崖的山洞裏發現師兄時,正是冰魄驚天劍插在冰晶白蓮上,封印著師兄。而今日他們進入那個山洞裏,看到的隻有一個祭台和一柄長刀,並無其它,想來原先應該有鎮守之物。 赫連丹道:“我當時強撐著一氣闖進了山洞,確如尊者所言,洞中有鎮守之物,那是一麵光鏡,我靠近時,光鏡突然化為一道光,籠罩住了我。” 宿清雲問:“攻擊你?” 赫連丹垂下眼,搖頭。“不是。” 宿清雲為自己倒了一杯,耐心地聽他說。 赫連丹抬起頭,直視宿清雲的臉,半晌,在君烜墨發飆之前,他開口道:“我陷入了幻境。在幻境裏經曆了一些事,亦真亦假,令人無法分辨,醒來後,發現境界提升了,已步入魔王後期。” 宿清雲不禁上下打量赫連丹。這就是大氣運者的運氣了?隨隨便便逃進一個山洞裏,便撞上神器的封印之地,而後得到鎮守之物的恩澤,進入幻境,輕輕鬆鬆地提升了境界。 “你在幻境裏看見了什麽?”君烜墨問。 赫連丹斟酌了下,道:“我所看見的,應該是那柄長刀的記憶。他的主人,曾拿著它,殺過很多修士,千軍萬馬所向披靡,以及……我隱約看到了一個修士,與宿公子有幾分相似。” 宿清雲的手一抖,杯中的茶水差點濺出來。 君烜墨輕嗬一聲。“所以你一睜開眼,便盯著清雲看?” 赫連丹沒有否認。 君烜墨道:“天下相似之人何其多,有何大驚小怪?” 赫連丹忽感脊背發寒,魔祖的威壓似乎單獨對他釋放,令他感到一種莫名的危險,恨不得起身就逃。然而他不能逃,更不能表現出一絲異樣,捏緊手中的茶杯,他麵不改色地道:“或許是我看錯了。” 宿清雲摸了摸自己的臉道:“我在機緣之境裏浸了洗筋伐髓瓊漿後,相貌發生了變化,我原本並非這般模樣。” 君烜墨不禁笑道:“師弟一直以覺得自己被洗筋伐髓瓊漿換了臉,實則不然,洗筋伐髓瓊漿隻是去除你體內的雜質,重塑胎體,成為適合修煉的仙體。” 針對性威壓消失了,赫連丹閃了閃眼,鬆開茶杯。 宿清雲道:“是否修為越高,形體越趨於完美?” 君烜墨嘴角一揚,道:“這是自然。待你到了昊天界,會發現俊男美女遍地走,看多了,審美疲勞。” 宿清雲輕咳道:“不說我了。商議一下我們接下來該如何安排。” 君烜墨看了一眼赫連丹,道:“赫連公子先說說你在火雲城是如何被人追殺至鎖魂山的?” 赫連丹垂眼,用低沉的聲音,敘述了這幾日發生的事,從進入火雲城,找到拍賣行,寄拍了幾件寶物,到因為一瓶丹藥,而被巨靈門的天巫追殺。 聽完他的話,宿清雲若有所思。 君烜墨喝了幾口茶,直視赫連丹。“我原以為你身為魔王,閱曆豐富,不會輕易入了他人的套。看來你的處世能力與你的境界,並不相稱。” 赫連丹握緊拳頭,眼眸裏閃爍著傲然之氣。“我知道從祈天城出來後,便有人暗中跟隨,但直到拍賣結束,他一直不曾出手。” 宿清雲忙問:“莫非也是離伊的人?” 赫連丹看向宿清雲。“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