吳迪和林浩兩人從剛坐下開始, 手上的小動作便沒停, 假裝正在忙生意、發信息, 其實聊天框裏刷新地全是兩人的震驚心情, 明明坐在隔壁, 卻瘋狂地同對方發送著消息。

    “你有沒有覺得……那什麽!有什麽!是吧?”吳迪先拋出了莫名其妙的問題。

    林浩隻是偷摸地往手機瞅了一眼, 便快速地迴複:“有!很像, 我也一樣覺得很震驚!”

    然後兩人不由自主地將目光對在一起,看看眼前的方敏敏,又看看正在為方敏敏夾菜看起來你儂我儂的小情人, 均是如鯁在懷,低頭半天抬不起來。

    好一會,林浩忍不住地便問:“這位……敏敏?你什麽時候和我們天朗在一起的呀!”他試圖像是平常的樣子, 隨意地便問卻不知道他問話的方式和平時有多不同。

    方敏敏被問得一愣, 然後害羞笑著便迴:“我們在一起的時間也沒有很久呢!我剛畢業一年,當初畢業的時候便到了學長那工作, 學長人很親切, 當初對我照顧挺多, 因為是同一個學校出來的, 也就挺有些共同語言, 平時就這麽聊來聊去的, 漸漸就成了還算過得去的朋友,後來,也就漸漸地走到了一起……”她說得甜蜜。

    可聽在林浩和吳迪耳朵裏卻有些刺耳, 他們是不想用不好的想法去衡量自己的好兄弟的, 可天朗分明就不是什麽熱情的“好上司”,平時甚至可以說有些冷,哪來的照顧人,更別說他們有所耳聞,天朗前頭一個女朋友應該是一年前才剛剛分手的了。

    而方敏敏別的不說,那要人一恍惚看甚至覺得像是妙妙一樣的氣質,更是讓他們在心裏頭的疑問越來越深,隻是嘴上說不出話。

    酒店裏的服務員送了菜進去又出來,神色有些奇怪,這可是他們頭一迴看到,點了一桌天價菜色外加幾瓶高價洋酒,一看就是不差錢的主,結果一個跟著一個埋頭吃飯,不說話,恨不能飯掃光的樣子,要他們看得都有幾分傻眼。

    “終……”話還沒出口,吳迪及時刹車,尬笑了兩句便連忙扯開話題,“哈哈,今天吃大戶可算吃了個飽,我們早些迴去休息吧!我還得叫代駕來,不然被抓酒駕了可就不好。”林浩也忙不迭的點頭,恨不得拔腿就走。

    路天朗沒說話,抿著嘴,他決定把方敏敏介紹給兩個好朋友就猜到了他們的反應肯定會不太對,隻是之前怎麽也不好開這個口,不可否認的是,他一開始對敏敏產生好奇,正是因為差點把對方錯認成妙妙,後來也忍不住地心裏頭有些移情,但一直走到今天,願意讓他把敏敏介紹給好友的原因,還是因為那份確實存在著的喜歡。

    他忍不住有些失神,也不知道是命運的安排還是機緣巧合,他終於打算敞開心扉走入新的人生,擁抱新的感情時,妙妙她又出現了,讓他一陣心神變幻,難以自守。

    路天朗喊來了服務員,結了賬便起了身,方敏敏這才停下筷子,她沒有浪費的習慣,打從和路天朗在一起,她便把自己的優點缺點全都展開在對方麵前,她就是這麽寒酸、小家子氣,這就是她,如果對方接受不了,那就分開,如果換做是她讀大學之前,也許她隻會小心翼翼地把自己所有的不好隱藏得完好無缺,生怕讓人發覺,若不是因為遇到了學姐……

    她想起自己當初在晴天姐和妙妙姐麵前無處適從的樣子,和別人隻說她是出來外麵“體驗生活”,其實哪裏是體驗生活,分明是勤工儉學,可那時老覺得隻要說出來了就低人一等。

    可妙妙姐不一樣,她永遠是抬頭挺胸,也永遠不因為麵對的困難低頭,總是拚盡全力地去做,從不退縮,若不是她的專業終究是不太對口,她恨不得大學畢業直接到晴天工作室裏繼續工作呢!不過到新的環境也不錯,現在也遇到了合適的人,方敏敏想著過幾天迴工作室聚會的時候,要和兩個學姐分享自己在外工作的心得體會、講講自己遇到了路天朗的事情,便止不住的笑。

    正當方敏敏神遊天外的時候,前頭的路天朗忽然刹了車,二話不說直接站定的他要方敏敏差點一下撞到了他的背上,旁邊的林浩和吳迪也已經跟著站得直愣愣,三人的神色竟是一模一樣的恍惚。

    方敏敏抬起頭往前頭一看,剛剛才放下的笑容忽然又掛得老高,笑吟吟地便在三人的驚訝神色裏往前小跑,一邊跑一邊喊著:“妙妙姐!”很快便到達了正在門前和人寒暄的左妙妙身邊,攬著她的手臂就是一陣撒嬌。

    被落在後頭的路天朗向來波瀾不驚的神色似乎在這一瞬間白了白,他看似站得筆挺,可隻有他自己才知道他內心深處有多迷茫,他腦中似乎有一連串的線索串在了一起,敏敏時常掛在嘴邊的,同學校的學姐,說什麽對她很好,是她榜樣,隻是路天朗向來不愛多過問他人,一次也沒多追問過,現在想來,這位“貼心學姐”恐怕正是妙妙。

    吳迪忍不住捅了捅旁邊的林浩,恨不得當場碎碎念了起來,他們倒是了解路天朗,看他這反應就能估摸出來,這天朗估計也不知道他的新女友認識前女友的事情,他們忍不住對視著默契地搖搖頭,這兜兜轉轉找了個新女友,還是前女友的好朋友,算是什麽事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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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你啊,今天晚上也到酒店這裏頭來吃飯?”左妙妙笑著看向方敏敏,這也是這個月來頭迴看到學妹,畢竟敏敏換了地方工作,她們幾個現在也就是抽空互相聚聚,“你看你,最近真是越來越漂亮了,就是還這麽急性子,穿個高跟鞋跑這麽快,等等腳扭了看你怎麽辦!”

    方敏敏不好意思地吐了吐舌,她比左妙妙略矮一些,雖然穿了高跟鞋也隻是剛好平視,她同學姐粘的可緊,湊到學姐的耳朵邊便說:“學姐,我今天來見男朋友的好朋友呢!”她有些害羞,“我本來打算過幾天就告訴你們呢!沒想到先遇到你啦,先不要告訴晴天姐哦,我還打算嚇她一跳呢!”

    她說完話神秘兮兮地湊了過去,對著左妙妙便說:“妙妙姐你迴頭看,後麵的那個就是我男朋友,站在正中間那個穿黑色西裝的,你看帥不帥!和我們還是一個學校的呢,沒準妙妙姐你也認識。”

    左妙妙笑著便迴頭,倒是有點好奇會不會是哪個認識的同學或是學長學弟,可是在迴過頭的那瞬間她臉上的笑容也有些停頓在當場,出現在她眼前的正是已經自拍完畢業照後再也沒見過的前男友路天朗,她倒也沒有念念不忘,畢竟越是到後來她越是意識到兩人終究是有緣無分,不太適合,隻是她怎麽想也想象不到,方敏敏的那個他,竟是路天朗。

    “……是挺帥的。”沉默了一小會,左妙妙隻是笑著應了聲,沒多說什麽,她心裏頭有些擔憂,畢竟當年她對路家父母的了解是對方挺看重家世,敏敏的身家背景怎麽想估計路家父母都看不上眼,隻是她身份尷尬,不好多說,隻能想著之後在旁敲側擊。

    “敏敏,你也在這呀!”單靜秋同左紅梅說了再見,走過來看見的便是湊在一起的女兒和敏敏,這幾年來敏敏和晴天時常上他們家裏吃飯,都是由單靜秋一手操辦,幾人倒是都挺親近,不過這下她餘光一瞥,便能一眼看到在遠處呆呆站著的路天朗,曾經路天朗是上過好多迴原身家門的,所以原身記憶裏對路天朗的印象也挺深刻。

    她能感受到女兒心裏頭的些許尷尬,便又笑著說:“敏敏有空就來阿姨家吃飯,今天我們出來吃酒有些累了,我就先把你的妙妙姐給帶走了,下次咱們再好好聊。”她溫柔地摸了摸方敏敏的頭,神色親切。

    “單阿姨,那你快迴家休息!”方敏敏忙不迭地便輕輕推著阿姨和妙妙姐,嘴裏說個沒停,“累了就早先迴去休息,可千萬別把身體給搞壞了!”認真得不行。

    於是單靜秋便在方敏敏的目送下拉著妙妙便漸行漸遠,一直到看著妙妙姐一家消失在視線裏頭,方敏敏這才想起了還在身後的男友一行,不太好意思地跑了迴去,還好男友他們還站在那等著,她有些愧疚:“天朗、學長們不好意思,那是我關係很好的學姐,以前也是咱們學校的,不知道你們認不認識,當初我還沒進學校,就和學姐是不錯的朋友了,本來打算給你們介紹一下,結果沒來得及,學姐有事情,先走了。”

    林浩尷尬地看天看地,不知道要如何作答,旁邊的吳迪隻能敷衍地笑了兩聲,琢磨了好半天才迴道:“……認識,我們認識。”

    可不是認識嗎?他們可太熟了!

    夜漸漸深了,路天朗開著車載方敏敏到了家,她的家住在挺老的小區,這個點已經挺幹淨,小區裏頭有許多路燈早已經因為維護不善亮不起來了,她笑著看向路天朗,說了聲再見便匆匆下車,畢竟她家的小區有多難停車她自己知道,每次隻要是天朗送她迴家,她就恨不得拔腿就跑。

    “……敏敏!”路天朗忽然喊了方敏敏一聲,可在看到迴過頭敏敏的迷茫神情時愣愣地說不出話,好半天才故作隨意地擺擺手:“沒事,路上小心,早點休息。”

    方敏敏笑著便再揮揮手,轉身向上,隻是剛按了門禁密碼進了樓,迴身看到路天朗駕駛的黑色小車漸行漸遠的她,臉色一點一點地暗了下來,也許是她太過敏感,可是今天晚上,她覺得似乎哪都不太對勁。

    頭迴見到她的林浩和吳迪,臉上那錯愕的神色不容錯認,還有莫名其妙停在酒店大堂正中愣愣地看著妙妙姐的三人……還有,那時候迴過頭看向後麵的妙妙姐,臉上的神情也有些奇怪。

    她漸漸地走上樓,腦海中思緒浮想萬千,等終於換好內衣躺在床上時,她似乎已經影影綽綽地碰觸到了她想要知道的事實,她不笨,可有時候她寧願自己笨一點。

    她平躺在床上,手指在手機屏幕上舞動得飛快,發送去了信息:“晴天姐,我想要問問你,咱們從前說過的那個妙妙姐的男朋友叫什麽名字呀?就是那時候妙妙姐家裏頭出事情和她分手的那個,我最近認識了一個學長,叫路天朗,說起妙妙姐的樣子有些怪,我尋思著,他們是不是認識呢?”

    發完信息後她便按熄了屏幕,等待著那頭的迴音。

    而在這個時候,路天朗已經開車進了車庫,這幾年來在他的經營下公司發展得也不錯,父母直接退居二線頤養天年,他才剛停下車,坐在車中半天沒有起身,似乎思考了良久,終於是拿起了手機,發去了信息。

    與此同時,方敏敏的手機忽然亮起,上麵的通知裏兩條明晃晃的信息掛在了上頭。

    藍晴天:……路天朗就是妙妙以前的男朋友啊!不過都是過去的事情了呢,再說妙妙也不把這事情當迴事,所以你要是認識了路天朗也沒必要討厭人家,妙妙知道了估計也是這麽和你說呢!

    路天朗:敏敏,我有點事情想要和你說……不知道你什麽時候有空?

    手機屏幕照下的光映在了方敏敏的臉上,她看向手機的神情有些隱隱約約的微妙了起來。

    ……

    單靜秋這下已經坐在駕駛座上,左紅軍剛剛幫張木生擋酒,喝了幾杯,自從當初家裏破產之後,一家人共同的目標便是開源節流、還清債務,所以左紅軍自當初這目標定下之後便戒了煙酒,再也沒有跑出去應酬過,生怕花了什麽不該花的錢,所以現在酒量直接見了底,和從前自是遠遠不能比,幾乎可以說是三杯倒了。

    “妙妙,妙妙!”左紅軍癱坐在左妙妙的身旁,用力揮舞著手,臉上全是醉了酒的紅暈,不住地喊著。

    “爸,我在呢!”左妙妙很是無奈,要知道這車上的空間並不大,醉了酒的爸爸就像不知道疼一樣,剛手都甩到了車門好幾下,沒準等爸爸清醒過來,這手都得腫了,可她力氣不大夠,怎麽都按不住爸爸。

    左紅軍忽然就往女兒那一湊,似乎這下才安穩了下來,左妙妙這顆高高懸起的心才剛沒落下,就發覺自家父親靠在自己肩膀上的頭似乎一聳一聳地,她微微低下頭一看,卻愕然地發現父親的臉上已經落了淚,隻是因為酒後的漲紅,和車內燈光的昏暗,要人不認真看看不出來。

    “爸……”左妙妙忙伸長了手從前頭抽了兩張紙往爸爸臉上就放,有些手足無措了起來,“你這是怎麽了呀!”

    左紅軍一把抓過紙一把往臉上抹,看著前頭正開車的單靜秋和身邊憂心忡忡看著自己的女兒,平日裏壓抑在心裏的那些情緒終於是有些控製不住了,他聲音嘶啞:“妙妙、靜秋,這幾年來,辛苦你們了……”

    “如果不是我,我們家哪裏會成了這副樣子,因為我,沒讓你們過上好日子,倒是讓你們過得辛苦,是我沒用……”他的眼光放在了妻女的身上,全是愧疚,如果當初他能謹慎投資,多想一想,多留一條後路,最起碼也能為妻子和女兒保留一些財產,當年賤價賣出去的房產,這幾年來又飆升了迴來,他每迴想到現在要花更多錢才能給女兒置辦點嫁妝,就恨不得給自己幾個巴掌。

    有好幾迴他下了班,就偷偷地開著車到以前屬於他和妻子名下的房子外頭看著,他心裏頭苦,不是苦自己沒有功成名就,苦的是沒能讓妻子和女兒抬頭挺胸地過好日子。

    他哭得有些狼狽,一把鼻涕一把淚的,哪怕是當年剛知道家裏破產的時候,他都努力撐出一副鎮定樣子,這是頭一迴,借著酒精的力量,放縱了自己的情緒:“我每迴想到我沒能讓你們抬起頭,要你們在親朋好友麵前低頭做人,我就恨自己,恨自己怎麽能這麽不像話,欠了一屁股的債,明明不管你們事的!”

    他無數次從噩夢中驚醒,然後走到客廳去喝點水,站在妻子和女兒的房門前一動不動,慢慢地將心安定下來,他不知道有多少次地後怕,後怕他當初差點就想著一了百了,那時一跳而下,他是輕鬆了,可被留下的妻子和女兒,在親朋好友麵前要多難做人,那時候的他居然沒有想到,隻是恨不得像個鴕鳥一樣把自己的腦袋埋在泥土之下。

    左妙妙已經輕輕地握住了哭得狼狽的爸爸的手,她安撫地拍著爸爸,心疼得一陣又一陣的揪著,其實當年難道她沒有想過放棄嗎?難道她沒有恨過爸爸害家裏成了這樣嗎?她恨過的,可很快,也就不恨了。

    她知道爸爸從來是愛她的,在爸爸發達的時候,她能心安理得的享受爸爸的富有帶來的好的教育、好的環境、好的生活,而在爸爸跌落穀底的時候,難道她就不能接受貧窮,接受一無所有嗎?

    “沒事的,真的沒事的。”左妙妙輕聲地安慰著父親,在安靜的車中,她的聲音顯得分外地柔和,“爸爸,我們是一家人,不管這個家是發達還是貧困,都是我的家啊。我也知道,我們遇到的這些事情也不是爸爸你想要導致的後果,我們一起努力,你看不是越來越好了嗎?”

    “可是……房子……”左紅軍思維有些渾渾噩噩,可聽了女兒的話之後,他似乎臉上的神情陡然鬆弛了些,但是沉默了片刻便又開口。

    是啊,房子,現在s城的房子幾乎已經是天價,和當初他們出售的時候不可同日而語,當年都要給女兒買房子備嫁了,現在卻連債務才強強快要還完。

    單靜秋終於開了口,剛好紅燈停了車,她從後視鏡裏能看到神色痛苦掙紮的左紅軍,她聲音挺幹淨利落:“當初我們不也是從無到有?難道我們剛在一塊的時候家裏有錢嗎?現在好不容易這錢就要還完了,你就別想七想八了,日子咱們慢慢過,錢我們還能掙,隻要家在,這幾年我們都能把債給還上了,你怎麽知道我們就不能再賺一套房子呢?就算賺不出來,你問問妙妙,她會怪你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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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爸,我沒有怪過你,隻要我們一家人這樣在一起,我就心滿意足了。”左妙妙一聽到媽媽的話,立馬便接過話茬往下說,然後便看著靠在肩頭的爸爸扯著嘴角,愣愣地笑了起來,而後便是慢慢地閉上眼睛,唿唿大睡,甚至打著鼾的樣子,終於放下了心。

    在她麵前的爸爸總是努力打著雞血一樣,哪怕是人到中年去做房產經紀人,學著上網,一開始是一指禪打字大法,打幾十個字能花好幾分鍾,到現在能順順暢暢地在他們地產公司的公眾號發文章,其實左妙妙知道爸爸做的這些並不容易,可他一次都沒叫過苦,就像小時候總撐在麵前頂天立地的爸爸一樣,在五年前,她一度以為這個永遠會站在麵前遮風擋雨的爸爸就要倒下,還好,她和媽媽都沒說放棄,在後頭撐了撐,那時搖搖欲墜的爸爸終於又站直了身,跑到了前頭再也沒有倒下。

    正思緒紛飛的她終於迴過神時,媽媽已經將車停好,他們家租房的這個小區自是沒有什麽停車場 ,都是露天畫的車位,不過要停進去還是需要點技術,單靜秋打著方向盤的樣子飛快,一下就把車停到了位置上,從後視鏡往後看的她,發覺到自家女兒寫滿了無奈的小眼神和那個此時正躺在女兒肩頭唿唿大睡,歲月靜好的左紅軍一陣無言。

    左妙妙原本還想著要坐在車上好好地做一段時間的人工支撐,好叫爸爸休息一番,畢竟爸爸也是人高馬大,她可扛不起來,卻在看到媽媽利落地打開車門,然後將爸爸架在肩頭這麽一拉一扛,就輕鬆地提溜了起來的樣子歎為觀止。

    她跟在後頭,前頭媽媽扶著爸爸的樣子又輕鬆又利落,要她忍不住想笑,畢竟媽媽小小的身體裏有著的是大大的能量,誰能想到媽媽才一米六的纖細身材能輕而易舉地帶動爸爸呢?

    這就像這些年來的媽媽一樣,身子小小的她卻衝在了前頭,在爸爸要倒下的時候及時地把爸爸一撐,看似柔弱的她卻是這個家裏的主心骨,支撐著這艘名為家的小舟在風雨飄零中屹立不倒,逆浪前行。

    ……

    落地窗照入的陽光使得工作室裏不需要開燈都顯得亮堂,會議室裏頭已經擺上了叫來的下午茶,藍晴天正坐在裏頭看著這一季選的款,而左妙妙還在外頭忙活。

    早在一年前,藍晴天便把左妙妙引入了工作室做合夥人,她由於懷孕生了孩子,精力不太夠,事實上這兩年來工作室的活更多的是放在了妙妙的手裏,而晴天工作室早就漸漸地擺脫了之前還要倚靠網紅流量的日子,現在也不再搞什麽預售定製,直接走的是出貨直銷的模式,今年已經和幾個快消品牌、潮牌合作出了聯名款,可以說轉型得非常成功,而這些大多是左妙妙夜以繼日的努力造就的。

    麵對工作狂人左妙妙,藍晴天也有些無奈,分明今天下午的下午茶是前段時間就約好的了,可是今天這新一季設計師的設計剛送來,妙妙便立刻開始投入工作,隻說等敏敏來了再喊她,恨不得把人給埋到設計圖裏去。

    “晴天姐,我來啦!”方敏敏推開門便是開心地衝了進來,直接湊到了藍晴天麵前,她這些年來受到了晴天和妙妙的好些照顧,到今天三人依舊是很好的朋友,她左顧右盼,沒瞧見左妙妙的身影,便也皺起了眉頭:“妙妙姐呢?”

    藍晴天無奈地聳聳肩,眼神往旁邊的辦公室那一瞥:“你說工作狂能在哪呢?”兩人便不約而同地一扶額,作出了無奈的神色,她倆總也拿妙妙沒辦法,最後還是晴天先撥打了內線電話,故意在電話裏裝腔作勢了起來:“左總,我們這裏有一筆分分鍾幾百萬上下的生意要和你談,麻煩你趕快過來一下。”

    等到左妙妙終於姍姍來遲,三人笑做了一團,互相打趣了一番終於坐在一起吃起了蛋糕。

    “對了,敏敏,你是不是有什麽事情要和我們說?”藍晴天才剛吃了半個蛋糕便想起了前幾天方敏敏聯係她時神秘兮兮說的話,那時候敏敏隻說要保密,要她等著時候到了看驚喜,讓她期待了好一會。

    左妙妙略微一頓,不動聲色,可心裏頭百轉千結,她這兩天忙,倒是忘了和藍晴天說一聲敏敏的事情,她不想破壞敏敏的姻緣,生怕晴天不小心說出什麽路天朗的壞話,畢竟除卻當初的那點事情,捫心自問,路天朗不管是條件為人,都不算太差,在做伴侶上,絕對不是個差的選擇。

    “是呢,我是有一個驚喜要告訴大家。”方敏敏將叉子上的蛋糕放進了嘴中,咀嚼下肚後便衝著兩人正襟危坐,咳了咳,清了清嗓子便說,“我有重要的事情要和你們宣布,你們都認真聽哈!”

    晴天自是很配合,放下了叉子便好奇地看去,妙妙雖然知道她想要說什麽,但也沒拆穿,隻是也帶著笑往那頭看去。

    方敏敏笑著便說:“我之前談了個戀愛,對方人挺好的……”晴天剛伸出手要鼓掌,卻被敏敏接下來說的話炸得個目瞪口呆,“不過現在已經分手了,重新迴到單身狗的行列,大家有什麽優質青年資源記得介紹給我!我還是特別想早點結婚的!”她說完便笑了起來,笑聲爽朗,裏頭沒有半點陰霾。

    有別於晴天的震驚,左妙妙心裏頭全是糾結,她擔憂敏敏是知道了她和路天朗的事情,為了她才分得手,想開口,又不知道要從哪裏說起。

    這麽些年的交情,方敏敏也很是了解自家學姐人到底有多好,一看到左妙妙擔心的神情她立刻就明白了對方心裏在想什麽,立即解釋了起來:“妙妙姐,你放心,我分手不是因為你的原因!”

    藍晴天感覺自己的大腦似乎瞬間卡殼,差點沒能反應過來,好半天才理解了方敏敏嘴巴裏的意思。

    “……其實你們也知道,我讀書的時候一直忙著賺錢所以也沒能談聯係,心裏頭特別向往戀愛的感覺,所以一有人追我就同意了,嚴格來說,也確實和妙妙姐你有關。”她忙往左妙妙那丟去了一個稍安勿躁的表情,害怕妙妙姐誤解,不帶喘氣地飛快地便往下解釋著。

    “當年聽說妙妙姐戀愛經曆的時候,我心裏頭就很害怕,妙妙姐和晴天姐你們也都知道的,我家裏頭條件不好,雖然現在慢慢地學著學姐變得獨當一麵,變得不再自卑,可心裏頭深處還是不想別人去探究我家裏的事情,不瞞你們,我原本就是想找個和我條件差不多的,我們可以共同奮鬥……”

    “我隻要想到和學長在一起,以後要接受一個個來自家裏的考核,我心裏頭就害怕,可能是我太為自己著想了,也是我沒有那麽地喜歡學長。”方敏敏有些羞窘地抓了抓頭,“反正我怎麽想,都不想為了學長被人家把我家數落一遍,我怕我到時候忍不住罵人的!反正單身也挺開心的,我就恢複單身啦!”

    她生怕這番解釋說服不了左妙妙和藍晴天,眼睛撲閃撲閃地便看著她們倆一動不動地,努力散發出充滿了說服力的眼神,事實上她心裏頭確實也這麽想的,不過歸根結底啊,她現在對學長的感情還沒有深厚到這個地步,想到和學長在一起要麵臨的考驗,還有可能會和妙妙姐他們疏遠這樣的雙重打擊,她便忍不住就做出了止損的決定。

    左妙妙聽了敏敏的這些解釋也隻能無奈地歎了口氣,起碼這些理由她是能接受的,敏敏多討厭別人非議她的家庭,左妙妙是看在眼裏的,她隻能靠過去,同樣認真地看著方敏敏:“不管怎麽樣,隻要你能開開心心地,我都沒關係的,我和路天朗真的早就是過去式了,你知道嗎?”

    “放心學姐,你千萬別擔心!”方敏敏拍著胸,絲毫不動搖,笑得從容,要左妙妙和晴天也忍不住隻得失笑,繼續聊起了天,被方敏敏的妙語連珠逗得笑個不停的她們倆,很快地便把將這件事拋到了腦後。

    ……

    至於路天朗,這幾天他工作中時常恍恍惚惚,時不時便拿起手機愣愣地看向那頭,等待著一個再也不會出現的電話。

    他想起他在方敏敏的步步追問下無處可逃,最後隻能任她快速地說完決定,並接受來自她的掛掉電話拉黑刪除一條龍服務,而後更是直接辭職,再也沒來過單位。

    他依然記得,那時候方敏敏在電話那頭問著。

    “學長,你當初為什麽和妙妙姐分手呢?”

    他沒能迴答這個問題,畢竟他要如何說呢?是說他的父母接受不了左妙妙家破產的事實,還是要說連他也不希望左妙妙泥足深陷?

    “我想也許和妙妙姐的家庭條件有些關係,咱們從第一天認識開始,我也沒和你隱藏過我家裏的條件,但是我必須得老實和你說,我家裏上有老下有小,條件不好,身上壓力很大,即使是這樣的我,也有著過分的自尊心,我雖然願意老老實實地和別人說,可我真的很討厭別人對我的家庭條件做點評,也不想麵對別人的挑剔。”

    “當然,學長也許你現在不會這樣,但是隻要想到可能會麵對這些,我就覺得特別討厭,特別厭惡,是我不好,我不夠喜歡學長你,所以隻要想到這種可能也許會出現,我頭一個想做的就是和你分手,非常抱歉學長,我想我們還是分開吧!”電話那頭敏敏的聲音沒有難過,有的是剝離了感情的冷靜思考。

    路天朗頹然地靠在辦公室的靠背椅上,笑得倉皇,記憶裏似乎突然竄出了多年前林浩曾衝著他說的話:“也許,你隻是沒有真的像你自己想的那麽喜歡妙妙。”當年,他沒有自己想象的那麽喜歡妙妙,所以可以說放棄就放棄,而現在,敏敏也沒有那麽地喜歡他,所以麵對可能出現的她不想麵對的結果,她也能說放棄就放棄。

    這一切,就像一個輪迴,他苦笑出聲,說不出話。

    ……

    “咳咳,吃完飯了,我們來開個會。”左紅軍在餐桌正中間認真地整了整自己的領結,他們一家剛剛才把飯用好,這才剛等妙妙也放下筷子,他便立即就說出了口,話裏頭全是迫不及待,要知道上個月才酒醉的他,一度在家裏不好意思說話,每天下了班做點家務便躲在房間裏敲電腦,惹來女兒和靜秋一陣偷笑,今天他可總算能雄赳赳氣昂昂地說起了話。

    單靜秋和左妙妙相視一眼,自是忍不住笑,不過還是很給這“強行”一家之主的左紅軍麵子,三人手腳很快,收了東西便又坐在了客廳裏。

    左紅軍已經快速地從房間裏拿出了本子,手裏的筆記本已經卷了邊,雖然保存得挺認真,可由於常常翻動記錄,不可避免地還是有些痕跡,這本本子正是記載了家裏五年以來收支情況的本子,他再次清了清嗓子,發出了會議開始的信號:“又到了咱們家入賬的日子,首先我先說下我這個月的收入。”

    “最近房產市場好,這個月我已經出了十套房子,而且成交額都很大,而且公司已經升了我做s城總部的經理,以後分紅能多拿五個點,也不用到處跑業務了,s城店裏的業務我都能抽成,這個月我收入是八萬,除去養車和一些七七八八的花費,收入還有七萬,就是這樣!”

    單靜秋和左妙妙很給麵子地鼓了鼓掌,你一言我一語地誇了誇左紅軍,這也是以前家裏沒破產前沒有的,因為麵對的困境挺大,他們在更多的時候習慣於互相誇讚、互相打氣,像是前兩年,由於對店鋪原創設計整頓檢查的原因,妙妙還一度遇到了坎,可家裏絲毫沒給什麽負麵反饋,隻是不斷給她打著氣,倒是讓妙妙每天都像是打了雞血去上班一樣,很快便引著工作室解決了這開創起來的一大困境。

    “我們工作室這個月是淡季,因為這秋裝還沒有上架,夏裝已經賣的差不多了,所以收入隻有十萬,不過之前我也說過的,我現在是合夥人,除去工資外,年底我會和晴天姐分紅,到時候應該就會收到不少錢。”左妙妙笑著便說。

    單靜秋接著女兒的話往下:“這個月咱們家家用花的不多,雖然現在短視頻的熱度沒有以前高了,這個月沒有接到大的廣告,不過和合作的廚具店鋪的引流挺成功,我到手的分紅也有十萬,扣掉花用還剩下九萬。”

    左紅軍認真地翻開了本子,這本本子已經寫得快到了尾巴,隻剩下後麵薄薄的幾頁,他嘴裏念著:“七月總收入二十六萬……”他小心翼翼地在本子上一筆一劃地寫著。

    “上個月結餘債務還有十三萬六千七百……”說到這他的聲音已經有些抖,“這個月結餘正的十二萬三千三百……”

    他拿起本子往單靜秋和左妙妙那便是展開,不知不覺地便笑開了:“債,還清了。”事實上,上個月已經知道這個月能還清所有的債務,可是在還沒有真的徹底抵扣清楚前,這顆心久久地不能落地。

    他的眼睛有些濕潤,似乎上迴的那次失控打通了流淚的通道,要他現在心神有些激蕩:“還清了,全都還清了!”

    單靜秋站了起身,從身後的櫃子裏拿了本嶄新的筆記本,輕輕地放在了左紅軍的手中,笑著看他:“原來的負債記錄本已經寫完了,現在我們可以一起開始來寫這本存錢記錄本了,接下來每一天,都不是還債,而是在賺錢。”

    左紅軍接過本子,手有些抖,可落在紙張的字很是端正:“2018年8月5日,存款123300。”隻是這麽看著這一行字,他就算笑得臉都僵了,都放不下這抹笑容。

    左妙妙已經靠在了媽媽的身上,看著忽然看起來有些傻的父親便這麽跟著直笑。

    從今天開始,他們便再也不欠債了。

    天黑了,但明天的太陽,永遠是照常升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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