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段時間,王羽也很忙。

    特別是諸葛亮剛來的那幾個月,幾乎每隔一兩天,兩人就要進行一番論戰,難解難分的,不爭持上兩三個時辰就不能算完。

    開始論戰隻是在他們兩人之間進行,但很快就引起了廣泛的關注,開始是將軍府的幕僚聞訊來圍觀,後來更是成為了書院的熱議話題。

    從某種程度上來講,王羽和諸葛亮的論戰,就相當於王羽主導的新思想和傳統思想的碰撞。隻要不是被情緒蒙蔽了雙眼,否則道理往往就是越辯越明的,王羽一次次的說服諸葛亮,引起後者的深思,其實就是對傳統思想中弊端的修正和說明。

    帝王心術和權術的關係;

    世家豪強與積善之家的區別,以及相對應的貧富差距對社會穩定的影響;

    農、工、商,是如何相互影響,相互促進,如何共同作用,使社會變得繁榮的理論;

    以及文武如何平衡;對海外的開拓到底是得不償失,還是開發金礦……等等等等。

    在二人的激辯中,王羽是為了留住這位天才人物,而諸葛亮則是賭上了一口不平之氣,兩人各持觀點,都是挖空心思的想要駁倒對方。

    在這樣的碰撞中,王羽甚至也想到了很多從前未嚐想清楚的道理,諸葛亮更是在潛移默化之中,接受了不少新思想。

    若非如此,他也不可能在墾荒令的修訂中,提出以調節稅率的方式對法令做出修正。他提出的那項政策中體現出來的,其實就是均貧富的理念。

    而在來荊州之前,亦或在曆史上,諸葛亮的世家理念可以說是根深蒂固的,這一點,在曆史上他的用人中,就能體現得淋漓盡致。他不聽劉備勸告,堅持要重用的馬謖,其實就是家世很好,很有世家子的風儀,故而才令得諸葛亮非常欣賞。

    離開了傳統氣氛濃鬱的荊州,來到了處處都顯露著不尋常的青州,諸葛亮潛移默化的改變著。而他的不服輸,也給青州的幕僚和書院的學員們帶來了福音。

    王羽從前不喜歡多解釋,除了賈詡和田豐這種舉一反三的聰明人之外,將軍府的幕僚大多都有些懵懂,稀裏糊塗的按照王羽的指示辦事,卻是知其然不知其所以然。

    王羽倒也不是故作深沉,而是沒辦法,他不可能事事都解釋明白。其實在他心裏,本來也沒有一個很完整,很係統的治政理念,往往都是遇到什麽事了,就仔細想想,後世或曆史上有沒有什麽可借鑒的,想到之後,就稍加改動,傳達給眾幕僚。

    沒辦法,他隻是個特種兵,又不是曆史學家或者政治家,哪裏懂得那麽多啊?

    而青州的臣僚們對王羽敬畏有加,他不解釋,當然沒人會尋根問底的追問。為主君者,本來就喜歡保持神秘感,將軍府的幕僚沒有傻子,誰會做這種壞規矩的事?

    要知道,華夏的傳統就是,潛規則往往比明令更強大。而上位者的帝王心術,就是華夏最大的潛規則,想出人頭地的人,是必須要學習的科目。

    但諸葛亮不同,他本來就是來找茬的,這行為雖然帶了點孩童的稚氣,可他本來也才十一周歲而已,再怎麽少年老成,也不可能和成年人有一樣的思考方式。

    對這意外的福音,青州眾臣非常歡迎,反正主公自己都不計較,幹嘛不趁機聽聽,也好解開心中的諸多疑團呢?

    每到諸葛亮登門挑戰——按照諸葛亮自己的說法是這樣,但以包括龐統、石韜在內的所有人的視角看來,諸葛亮這就是上門求教來著,隻是方式有點激烈。

    一到這一天,將軍府立刻人滿為患,開始隻是賈詡、田豐等重臣,後來連將軍府中的普通幕僚都加入進來了。再後來,在外任職的郡守、縣令,也紛紛提出了要求,想要迴高唐觀禮,倒像是個盛大的節日一般。

    有鑒於此,賈詡想了個辦法,幹脆給諸葛亮定了個規矩,隻有在休沐日這一天,他才能上門,平時若有疑問或者發現了問題,就暫且記下,等休沐日一並解決。

    諸葛亮這時也意識到自己引起的轟動了,但他也沒有拒絕的意思。

    事無不可對人言,以兩人的身份,自己輸了一百次、一千次都不要緊,隻要當眾贏了一次,就徹底翻盤了。相反,王羽的廣博見識,和深邃得不似凡人的思想理念雖然令人震驚,但諸葛亮相信,隻要自己足夠虛心和努力,兩人之間的差距就會一直減小,直到被追平。

    就是在這樣的過程中,王羽的理念逐漸完善,逐漸係統化,開始變得深入人心起來。這是在一開始,隻是一心要留住諸葛亮的王羽也始料未及的結果。

    當然,這個無心插柳的結果,是王羽喜聞樂見的。

    兩人激辯了大半年,算是有了些成效。一方麵,少年諸葛亮的思想開始轉變,另一方麵,日漸上了軌道的新政,也沒那麽多毛病可挑了。諸葛亮從一休沐一登門,逐漸改成了兩休沐一登門,到了臘月,諸葛亮已經半個多月沒照麵,令得王羽甚是想念。

    不過也正是因為諸葛亮來的少了,王羽才能得到難得的空閑。但諸葛亮不來,並不代表王羽就沒事做了,除了將軍府的軍政大事之外,他還有一項非常耗時耗力的工作,那就是調教沒過門的妻子,黃月英。

    這裏說的調教,當然不是婚前培訓那些,對一個比諸葛亮還小一歲的小蘿莉下手,王羽還沒那麽饑渴和禽獸,他對黃月英的調教,其實和對諸葛亮做的差不多,就是領域有所不同罷了。

    第一次去書院的時候,黃月英贏了賭注,不出王羽預料的提出了要求,要王羽教她那些她聞所未聞的學問。

    水車運作的機械原理;船隻航海涉及的結構學和力學原理;造紙、火藥涉及的化學原理;甚至包括滑翔翼能飛起來的諸多相關知識。總而言之,她就是要把王羽學過的基礎物理、化學知識學個遍。

    在這個時代,這種要求是很重大的要求,這些技術的每一項拿出去,都能輕易在諸侯間引起轟動,特別是造紙、火藥和滑翔翼,說是價值萬金亦不為過。

    王羽在河東揮手之間,摧破雄城,靠的就是火藥。根據白波四將的說法,這兩年來,白波軍中混入的探子中,倒有一多半是為了探查此事而來。

    攻城是這個時代的大難題,即便孫堅那樣的牛人,攻城靠的也是憑借過人的勇武,身先士卒振奮士氣的蟻附攻城戰法,損耗很大,成功率也低。一旦遇到眾誌成城的堅強守軍,又有充足的糧草儲備,攻城就會變成難以完成的任務。

    曆史上曹操水淹下邳,關羽水淹樊城,諸葛亮在陳倉被郝昭擋住不得寸進,都是很好的事例,證明了這時代攻城戰的高難度。

    在河北大戰之中,張頜死守鄃縣,張飛死守高唐,並挑釁袁紹,激起強攻,都是出於這個道理。

    張頜打算在鄃縣消耗青州軍的銳氣,為袁紹的大軍營造戰機,結果王羽沒上當,反倒用情報戰和心理戰搞得他灰頭土臉,裏外不是人。而若非袁紹的大軍在高唐城下消耗了太多的士氣和兵力,王羽的突襲也不可能那麽輕易得手,得手了效果也不可能那麽好。

    所以,爆破攻城術的作用是很大,很能牽動人心的。若是拿去賣,即便對技術、工匠各種鄙視的諸侯、名士,也會放下架子,用榮華富貴的許諾來交換這項技術。

    至於紙,就更不用說了。

    自蔡倫造紙至今,紙一直就沒受到多大重視,華夏的文人本來就有守舊的傾向,蔡侯紙本身的質量不過關,因此紙的應用規模一直很小。

    然而,從古自今,一旦某項技術和戰爭扯上關係,其受到的重視,立刻會成倍增長,一如火藥,一如青州紙。自紙甲在龍湊之戰中麵世之後,各方諸侯無不聞風而動,探尋著紙甲的奧秘。

    甲堅兵利,軍隊的戰力就強,這是很簡單的道理,人人都懂,想實現卻很難,因為消耗的物資太過龐大。紙甲看起來正是解決難題的鑰匙。

    紙甲的技術含量本來就不高,捅破一層紙,想到了,就很簡單了。而且當初太史慈在清淵城詐敗,伏殺顏良的那一戰中,曾丟棄了許多紙甲,用以誘敵。顏良雖然死了,但戰利品卻被高覽、曹仁等人給收繳了,事後參戰的幾路諸侯都分到了一份。

    華夏的聰明人有的是,仿製很快取得了相當的進展,最後卻卡在材料這一關上麵。

    紙甲的防禦力,關鍵看紙的數量和質量,紙疊的越厚,防禦力就越高,同時重量也越大。紙甲本來就占了個輕便的便宜,要是搞得太重,和鐵甲就沒什麽區別了,而紙甲相對鐵甲,其實要笨重很多,近戰的防禦力也差。

    想要彌補這個缺陷,就隻能靠紙的質量,提高單層紙的防禦力。青州紙無論白皙程度,還是韌性,都比蔡侯紙強得多,後者是用麻布之類的材料製作的,纖維當然比不過竹木製作的青州紙。

    於是,造紙的技術,也成了各路諸侯案頭最緊要的事務之一。

    這場親事之所以成行,黃承彥到底是如何考慮的,外人不得而知,但以黃月英的本心來說,她倒有一多半是衝著這些傳聞中的技術而來。

    本以為王羽縱然肯傳授,也是像其他名匠那樣,多方考驗之後,才一點點的傳授出來。小姑娘的心思敏銳,性子卻很急,等不得那麽久,所以借著贏得賭約的機會提出了要求。

    誰想到王羽本來就是打得這個主意,兩人一拍即合。

    在半年多的時間裏,王羽一邊和諸葛亮辯論各種理念,一邊向黃月英傾囊傳授,指望著借助後者的天份,將自然科學的理念,以符合時代特征的方式係統化起來。

    通過半年來的接觸,王羽發現,黃月英對化學似乎興致寥寥,她的天份主要集中在物理方麵,特別是機械原理和力學。

    王羽懷疑,如果不是傳統的限製,牛頓的幾大定律,會不會首先出現在華夏,出現在漢朝。他現在不懷疑曆史上的木牛流馬、連環弩到底出自誰手了,諸葛亮就是掛了個名,真正的高手在他背後藏著呢!

    正是因為天才少女的出現,海船的建造進度比預期中還快,樂觀估計,就在新年前後,海船就可以下水試航了。運氣好的話,東渡計劃明年春天就可以展開。

    前景十分樂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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