時光如水,轉瞬即逝,特別是在忙碌之中,時間就像是插了翅膀的精靈一樣,前一刻還在眼前,下一刻就不見了蹤影。

    對降臨以來,就一直忙於征戰的王羽來說,波瀾不驚的初平三年過得特別快,夏去秋來,秋逝冬至,眨眨眼的工夫,這一年竟然就快要過完了。

    實際上,雖然沒有發動戰爭,但半年多以來,將軍府一直處於高速而緊張的運作之下。

    政務方麵顯得有些混亂。

    今天發布一項政令,隔不幾天就發現了問題,然後修改、打補丁,甚至推倒重來的情況時有發生。這種朝令夕改一般的舉動,在施政上是大忌,很容易讓政府機構失去公信力,讓百姓無所適從。

    不過,在將違反常理當做家常便飯的青州,這種事也沒什麽可大不了的。

    政令無論是修改還是推翻,都是在有了充分的論證之後才進行的。政令發布前的醞釀期間,就會在將軍府和書院進行廣泛的討論,所有人都可以發表意見,所有有想法,讓人眼前一亮的意見,都會被記錄下來,加以歸納、匯總。

    一旦被采納,提出意見者的名字,就會被列入政令的檔案之中,公示於眾。

    這是很多人夢寐以求的揚名機會,因為青州的公示於眾,是實實在在的公示。

    王羽的領地如今都在大河兩岸,通過水路以及便利的官道,所有政令會在第一時間,被信使送往各郡的官署,隨後,由郡及縣,由縣城到鄉鎮,最後傳達至各個鄉村中的亭長、教習手中。

    接到信報後,官署會將其公示出來。郡縣的官署機構會在第一時間在衙門外張貼榜文,並由守榜的吏員從旁說明。沒有這樣條件的村鎮,會由亭長在下一個休沐日組織民眾加以說明講解,若是有人心急,也可以自行找亭長或教習詢問。

    一開始,百姓對此還不以為然,覺得這些事應該肉食者謀之,與自己沒關係。但隨著公示的進行和那一個個新政令的頒布,他們很快發現,如果對此視若無睹,最後吃虧的隻會是自己。

    最典型的就是那條讓人又愛又恨的墾荒令。

    這條法令肯定是善政,這一條毋庸置疑,但其中也有不少弊端。

    比如兩家人爭搶同一塊地造成的糾紛,開墾出來的山田種不了什麽東西,開墾者卻順勢把山頭給占住了,催生了不少惡霸等等。但這些都不是最嚴重的,這條法令最大的弊端,還是法令帶來的那種壓迫感,壓得人透不過氣的感覺。

    因為每個人都想要更多的土地,想要就得去開墾,所以每個人都在拚命勞作,把自己累得不行。而在原來的模式中,那些家大業大的無疑更占優勢,他們人手多,工具也足備,開墾效率自然比別人高。

    在修正案出現之前,雖然有人意識到了,但卻沒什麽人說過這條法令的壞話,一切都掩蓋在開拓進取的大潮之中。等修正案一出,這些弊端就顯現出來了。

    修正後的法令變化不大,主要就是在稅率方麵加以區分。

    原來無論開墾多少土地,上繳的稅率都是一樣的,而現在卻有了區分。

    例如一戶五口的人家,如果隻開墾了十畝土地,隻需要在屯田之初,按照規定繳納逐年遞減的田賦,等到規定期限結束後,這十畝土地就成為了免稅的自留地。開墾了五十畝,那麽另外四十畝就始終要繳稅。

    隨著開墾土地和人丁比例的增加,稅率會越來越高,隻要願意忍受六成的滿稅賦,想以一家之力,擁有良田萬頃,倒也不是不可能的,隻是收益率遠不如從前的豪強。

    隻是簡單的一個調整,原來的弊端便迎刃而解,將軍府的隱憂也消除了。

    因為新政令還對田地的性質作出了區分,例如:水田的稅率更高,山田出產不多,但需要繳納固定的高稅率,以至於先前出現,或露出苗頭的一係列棘手問題,都得到了解決。而青州百姓對開拓的熱情,也絲毫沒有被削減。

    提出這個建議的人,名字被寫在了僅次於王羽和國淵之後的位置——諸葛孔明這個名字,就此享譽大河兩岸。

    諸葛亮提出的建議當然不止這一點,決定留在青州後,除了繼續修習學問,與先賢前輩們做研討,諸葛亮大部分的時間都用來向王羽挑戰了。

    挑戰的模式依然是諸葛亮找茬,王羽反製。

    在這個過程中,雖然王羽仗著領先兩千年的見識屢屢占得上風,但諸葛亮的學習能力也是驚人的。通過和王羽的辯論,他比糜竺還早的吃透了財稅的本質,並且靈活的應用在治政之中,一舉解決了困擾國淵許久的難題。

    和專攻謀略兵法的龐統不一樣,諸葛亮的涉獵極多,文院的所有學科,他都有學習參悟,讓人驚訝的人,他如此分心多用,居然在各個領域竟然都有不凡的造詣。

    經過了這半年的接觸,王羽算是發現了諸葛亮的特長所在,形象點說,這人就是個人形的中央計算機。雖然現在年紀還小,功率還不夠大,可能力卻已經顯示得很清楚了。

    在最新出台的一係列政令上,幾乎都有他的大名列於其上,除了王羽、田豐之外,他是上鏡率最高的。

    為此,田豐都一度被驚動,與諸葛亮深談之後,動了愛才之念,決定傳授衣缽予對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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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在王羽看來,這些三國名人的關係算是亂成一團麻了。

    趙雲、太史慈和徐庶結拜了;龐統拜了賈詡為師,和魏延成了師兄弟;諸葛亮要繼承田豐的衣缽;而國淵也不甘寂寞,他最近收了個叫薛綜的學生……王羽覺得這名字有點眼熟,想了很久,終於想起來了,這人似乎是東吳的名人,卻莫名其妙的出現在了泰山書院。

    總而言之,隨著公示製度的完善,和諸多未來之星的揚名,青州新政在混亂中走向正軌,變得越來越有生命力,越來越廣為青州軍民所接受。

    如今,商會已經成立,在磕磕絆絆中運作了半年,漸漸有了成效。農會、工會都被提上了日程,這些會社不掌握任何權力,主要的職責就是議政並提出建議。

    雖然揚言不稱帝,但王羽卻沒打算把大權讓出去。商會這些組織,在幾十年後,或許會發揮大航海時代的東印度公司那種組織的作用,但在目前,就是個模型而已。

    整個青州集團,乃至華夏文明前進的方向,是牢牢把握在王羽手中的。

    實際上,隻是提提意見這種待遇,已經讓商人、工匠們如墜夢中,喜不自勝了。被壓製了一千多年,冷丁翻身,就算給他們權力,他們也用不好,王羽不是理想主義者,他當然不會輕易放權。

    而在商會的幫助下,青州的商業係統也進入了良性發展階段。

    在無數人的期盼和催促下,商稅製度隆重出台。這項製度凝聚了無數人的心血,至少在目前,是一部各方麵都照顧到了的法令。

    這也是華夏有史以來,誕生的第一部真正的商業法令——之前商鞅變法中有關商業的部分,和漢武帝的告緡令之類的商法,都簡單而粗暴,不是為了促進商業,而是為了限製商業發展,故而不能當做商業法令來看。

    為這部法令命名,王羽自然是眾望所歸。

    坦白說,這對王羽來說是個不大不小的難題,他對商業方麵沒多少涉獵,對商業發展史什麽的,一點了解都沒有,搞得他想剽竊,都無從剽起。

    想了又想,最後他幹脆起了個很惡俗的名字——商業法典。

    這個名字受到了廣泛的推崇和擁戴,商人們原本也不在乎名義什麽的東西,對他們來說,最重要的就是這是王羽親手確立的政令,有著最高的公信力和執行力,讓他們得以放下心來努力賺錢。

    而王羽用了法典來命名,對商人們來說更是意外之喜,這兩個字不花哨,卻足夠鄭重,有了這樣的保證,大家就徹底放心了。

    王羽當然也很高興,這部法令是很完善的,連找茬專家諸葛亮都沒挑出大毛病,隻指出了幾個無關痛癢的細節問題,打幾個補丁,追加幾條細則就搞定了。

    有了這部法典,青州的商業就會有序的蓬勃發展起來,而將軍府將從中得到的,則是滾滾而來的財富,持續而穩定。這些財富最終會變成戰士們手中犀利的武器,身上堅固的鎧甲,足衣足食,進而帶來如虹的氣勢和動力!

    工業也沒落後。

    田豐的組織能力是很強悍的,而目前的工業,最急需的本也不是新技術,而是新的生產理念和秩序。當田豐將主要精力集中在這方麵之後,青州工業的有序發展也沒什麽可奇怪的了。

    工序細分、流水線、新的學徒製度,還有唿之欲出的專利法案,一切都有條不紊的進行著,哪怕是王羽先後推出了包括印刷術的多個新技術,也沒有破壞工業發展的節奏。

    一步到位的活字印刷,是王羽一直在醞釀的一項技術。他覺得,這項技術比火槍火炮什麽的重要多了。

    眼下,青州的政令公示之所以能夠順利施行,靠的是主要是地利,等以後地盤擴大,就沒有這個便利了。

    所以,即便沒有蔡琰的催促,王羽對此也很熱衷。在不遠的將來,能取代政令公示,而且得到更好的效果的,隻有因印刷術而來的種種變化,其中就包括了報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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