除了幾個知情者外,第二天的戰局,讓敵對雙方都是大吃一驚,繼而疑竇滿腹。

    太奇怪了!

    前一天龜縮不出的聯軍在關下挑戰,指名要戰華雄;守關的西涼軍也不甘示弱,受到挑釁之後,便針鋒相對的全軍出關,擺開了陣勢,可就是不肯讓華雄出戰。

    在一個月前,沒哪個諸侯知道華雄是誰,西涼軍的將校那麽多,誰會有興趣去了解一個偏將啊?

    可現如今,華雄已經成了猛將的代名詞。加上昨天袁術那三個手下,連日來,死在華雄刀下的聯軍將校,已經有了四五十人!

    死的可不都是無名之輩。

    韓馥手下的上將潘鳳,字無雙,乃是泰山人,一柄大斧砍遍泰山無敵手,連當地大名鼎鼎的臧霸等泰山賊都敬之幾分!結果在華雄刀下,隻走了五個迴合。

    袁術手下的俞涉,在南陽也是名聲在外,曾以一人之力,破掉了一個由上百悍匪組成的山寨,殺了幾十個人,餘者皆潰。結果,俞涉還不如潘鳳呢,三個迴合就被砍了。

    個人武藝再高,在位高權重的大人物們眼裏,也算不得什麽。再能打,還當真能以一當百不成?

    可是,誰讓諸侯們要保存實力呢?不肯揮軍攻關,還要保證戰局的持續進行,也隻能采取這種沒什麽意義的戰鬥方式,成就華雄之名了。

    昨日的戰局,和之前一樣,華雄威武,聯軍束手;可今天就不對勁了,兩邊的氣勢居然顛倒過來了,看起來就像是……

    光是聽到王羽之名,華雄就被嚇的不敢出現了。

    這事兒怎麽想怎麽不合理,但除此之外,又能怎麽解釋呢?王羽根本連麵都沒露,隻是派幾個人擎了他的旗,在陣前叫罵,華雄就不敢現身了!

    這到底是什麽情況?

    “到底怎麽迴事?華雄人在何處?一個毛都沒長齊的小子而已,他怎麽就怯陣了?”胡軫暴跳如雷,目標近在眼前了,就因為華雄不出戰,就不肯現身,他豈能不急?

    他把上萬軍都拉出來,可不是特意出來挨罵的!

    “報督帥,華將軍昨日……”

    “什麽?被牛中郎請去飲酒,大醉未醒?”胡軫開始混亂了,“牛……怎麽會請他?請他做什麽?華雄這些日子可沒少說牛中郎的……”

    “這……屬下不知,隻知道牛中郎其意甚誠,親自上門去請的,很是說了些恭維話。”

    “……”胡軫一陣頭暈眼花,亂了,徹底亂了。

    牛輔上趕子去巴結華雄?

    後者本來就是個大嘴巴,這些天沒少對牛輔落井下石,說的話還很難聽。牛輔雖然不是很硬氣的人,但也不太可能跑去服軟吧?他圖一啥呢?

    依照牛輔的性格,不是應該把仇人記在心裏,等風頭過去了,迴家去吹枕頭風,設法報複麽?現在這算是幹嘛?麻痹敵人?

    琢磨不明白牛輔的動機,胡軫同樣也無法責怪華雄。

    牛輔的身份擺在那兒,眼下丞相正在氣頭上,大夥兒可以趁機發泄一下積怨,也算是替丞相出氣,但若是過了火,那就不好了。

    同是行伍出身,但胡軫和於禁的性格大為不同。胡軫靠的是揣摩董卓心思,辦事牢靠;於禁則是個純粹的軍人。

    胡軫知道董卓發配牛輔來虎牢關的意思,也知道分寸,放任屬下嘲笑牛輔的將略膽魄沒問題,人身攻擊就大為不妥了。

    牛輔放下架子請人喝酒,別說華雄,就算是自己這個大都護,一樣不敢不去。

    可是,怎麽就偏偏趕在這個節骨眼上了呢?

    “把他叫醒……等等,他醉得很厲害?”

    “人事不省,依屬下看,就算叫醒了一時也上不得陣,勉強上了的話,恐怕……”

    “恐怕一個照麵就被王鵬舉給殺了。”胡軫磨了磨牙,他覺得似乎有哪裏不對,事情太湊巧了。

    可是仔細琢磨一下,又想不出到底會有什麽陰謀,別說華雄不會帶醉上陣,就算真被王羽斬了,也就是死個人唄,多大點事兒啊。

    惹急了,老子不陪你們玩了,就不信你們有膽子攻關!

    現在的當務之急,是想辦法收拾那幾個罵陣的!這幾個缺德玩意,是王羽從哪兒找來的?嘴怎麽這麽毒?罵出來的話怎麽這麽難聽?而且還一套一套的?

    “國賊董卓!上不知天道,下不知人倫,齷齪無恥之勾當,做了不知有多少……董卓與女兒及女婿李儒,並美女十數人,共開無遮大會,**宮闈,無恥之尤!鼠雀尚有人性;汝等隻可謂之蜾蟲!”

    “上行下效,西涼諸將也沒一個好東西!無恥就罷了,你們還無能!李儒隻會吊喪問疾,牛輔隻配看墳守墓,董越頂多關門閉戶,段煨連牧牛放馬都放不好,徐榮頂多傳書送檄,胡軫隻配屠豬殺狗……”

    胡軫臉都青了,他現在已經看清楚了,罵人的隻有一個人,剩下的都是傳聲筒。那人說一通,停一停,然後等傳話的喊完,然後再罵,再喊……周而複始,輪轉不休。

    他也不是第一天上戰場,第一次聽敵人罵陣,早就習慣了,可以從容處之。

    可是,現在這個罵陣的水平實在太高,罵詞也太過刁鑽無恥,什麽都敢亂說,除非沒聽見,否則他隻覺得心頭一陣陣的邪火上湧,恨不得立刻揮軍壓上,把那個罵手碎屍萬段!

    但無論如何憤怒,胡軫始終不敢下這個命令,他不確定這是不是對方的誘敵之計。萬一被引離關隘,中了埋伏,或者被人乘虛奪關就糟了。

    胡軫有些後悔,早知道如此,就不應該全軍出陣,現在城裏隻剩牛輔那些殘兵敗將了,空虛得很。或者,自己就不應該貪功,幹脆閉關不出……

    “督帥息怒,看末將為督帥斬此妖人!”胡軫還能忍,有人卻忍不住了。

    西涼諸將都是沙場宿將,哪裏受過這等氣?有人躍馬而出,疾衝而前。

    胡軫心中一動,抬手攔住其他人,凝神觀陣,在對麵軍陣中,尋找著少年人的身影。隻要找到王羽,他不介意冒點險。

    折損點部隊算什麽?丞相懸了那麽高的賞,足以讓小卒一步登天,自己要是完成了這個任務,那還不……

    “燕人張翼德在此,敵將休得猖狂,看矛!”

    “啊!”

    一個念頭還沒轉完,那罵手身邊便有人挺矛上馬,迎戰而前。馬黑人更黑,戰不幾合,西涼武將便發出了一聲淒厲的慘叫,被那黑漢一矛刺於馬下。

    西涼諸將已經被激起了火氣,死了一個,立刻又有人衝上,想趁著張飛方殺一人,力疲之時揀便宜。結果對麵又衝出個紅臉的,大喝一聲‘斬!’幹淨利落的將撿便宜的斬於馬下。

    “噝……”西涼人集體抽了口冷氣,這倆人哪兒冒出來的,看這架勢,武藝不比華雄差多少啊!

    “噢!”聯軍這邊歡聲雷動,連遠處觀戰的那些人,都發出了一陣讚歎聲。自從華雄壞規矩以來,聯軍已經憋屈很久了。

    “玄德,你這二位義弟,武藝果然不凡。”公孫瓚撚須而笑,劉備從屬於他,關、張的戰績自然也算在他頭上,他豈有不高興之理?

    “二位義弟的武勇確是……”劉備的心情依然很複雜。

    關、張揚名,固然很好,不過從表麵形式上來看,這倆人是作為王羽的手下出戰的。

    那個罵手是王羽連夜從孔融那裏請來的,旗子也是王羽的,然後今天出戰,王羽拉著自己的兩個兄弟嘀咕了一陣子,事情就變成了這樣……

    劉備沒法拒絕,因為公孫瓚同意了,陶謙、袁術也都讚成,他要不答應,就把這些人都給得罪了。他不是王羽,沒那個氣魄。

    開始他還納悶,袁術怎麽會這麽大度,結果那邊一開罵,看到袁術樂不可支的模樣,劉備算是明白了,這也是投其所好啊!

    算了,反正兩位兄弟也揚了名,事後也不可能跟王羽走,自己多少算是撿了點便宜吧?盡管是人家吃剩的……

    劉備現在隻有一個盼頭,那就是三弟殺紅眼,連華雄一起殺了,搶光王羽的風頭!

    可讓他失望的是,死了兩個人之後,西涼軍那邊偃旗息鼓,沒人再出來了。

    “果然中招了……”就在這時,劉備聽到身後有人說話,愕然迴顧,發現王羽派到公孫瓚身邊的那個胖子正念念有詞。

    “賈先生,你剛才說的,是什麽意思?”

    “胡軫的思路,已經進入王將軍謀劃的路線了……”胖子一臉同情的歎了口氣。

    “路線?”劉備迴頭看看,又看一眼胖子,心中忽地一動,失聲道:“難道胡軫認為,王將軍想重演孟津渡……”

    “差不多吧。”賈詡略帶驚訝的看了劉備一眼,對此人的反應速度微覺意外。

    不過,任你思維再敏捷,也不可能想到王將軍的最終計劃,能想出那種計劃的,根本就不是正常人!

    正常人,怎麽會隨便出去轉一圈,就找迴這麽個奇葩來?

    滿腹經綸,專門罵人!天下怎麽會有這種人物?偏偏還被王鵬舉這廝給找到了?好在老子沒真的得罪了他,不然他要是讓這奇葩來罵我,豈不是要命?

    看吧,那個奇葩要出絕招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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