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主公,前麵就是延津渡口,過了渡口,向南再行數十裏,就是酸棗了。”

    “嗯。”王羽抬眼望去,唯見四野蒼茫,不見人煙,比河內戰場顯得更加荒涼。

    “白骨露於野,千裏無雞鳴,關東義士,名不虛傳啊。”

    賈詡很驚訝的問道:“咦?將軍還會作詩?嗯,這詩句聽起來似乎有些味道,莫非還有上下句麽?”

    王羽一眼就看破了胖子的偽裝,對方的驚訝,肯定是裝出來的。

    被自己威逼利誘之後,這位毒士雖然老實了不少,但隻是在大方向上,暗中的小動作卻不少,不易發覺的試探,輕微的嘲諷,反正是一直沒徹底打消迴洛陽的心思。

    “先生也好此道?那正好,本將對詩賦很感興趣,但卻一直沒有知音,亦無人指點,隻能自行摸索。先生既然精通,正好切磋請教,不如今晚來本將的軍帳,你我……”

    “不,不,”賈詡臉色一肅,慌不迭的推辭道:“將軍雅意心領了,不過,賈某生平最討厭的就是詩詞歌賦這些東西,您還是找別人吧。反正酸棗大營名士匯聚,將軍不愁找不到知音。”

    “真是太遺憾了……”王羽看著胖子,長歎一聲,眼神中盡是不舍之意。

    賈詡被他看得發毛,知道又輸了一陣,趕忙轉換話題:“將軍別出心裁,以弩騎兵退敵,確是神來之筆。不過,以詡觀之,將軍此舉,似乎並非是一時權宜,而是早有準備,莫非將軍有意效法秦製,造就這樣一支騎兵麽?”

    “先生看出來了?”王羽一挑眉毛。

    “隻是略有猜測,”賈詡皺皺眉,“弩騎兵來去迅捷,又有強弩可以遠程攻敵,進退皆從容,是支強兵不假,可其弊端卻也不少。”

    “願聞其詳。”王羽饒有興致的問道。

    “首先是兵少,其次是武器的問題。泰山軍卒用的是強弩,須得以腳踩踏方能張之。盡管將軍任用得其人,操練得其法,使用輪射,增強攻擊的連續性。可是,除非下馬修整,否則弩騎兵頂多隻能進行一次攻擊,能取得的戰果十分有限……”

    “另外,軍中戰馬既少且劣,便是雙馬,也及不上西涼軍的良駒。之前的追擊戰中,呂奉先帶的是嫡係軍馬,與將軍隻有意氣之爭,卻沒多少仇恨,否則,將軍恐怕……此事不可不慮啊。”

    “再則,若是在大戰之中,弩騎兵驟出,迂迴敵後,攻擊敵陣薄弱處,或許可收奇襲的效果。但將軍在一場無關輕重的追擊戰中,就將此奇兵暴露了,而且,將軍既有稱雄問鼎之心,也確定了方略,又何苦在洛陽徒耗這許多心力?詡竊為將軍不值也。”

    賈詡一臉沉重,但眯成一條縫的眼睛裏,卻微微閃著精光。顯然,他點出這些關竅,為的不是幫王羽拾缺補遺,隻是為了搞點難題給對方,順便打擊對方的信心罷了。

    “有勞文和先生,為本將參讚軍務了。先生的顧慮,本將也都想過,一一解釋太麻煩,先生不如且觀之,待時機到時,一切自然水落石出。”

    王羽用馬鞭遙指酸棗方向,悠然道:“關東名士盡在酸棗,要揚名,還有比那裏更好的舞台嗎?何況,先生顧慮的難題,解決之道,大多都著落在這裏呢。”

    “哦?”此時,河內軍已經開始渡河了,賈詡舉目南望,若有所思。

    這是一個極度看重名聲的時代。無論想稱霸一方,還是出仕為官,都得先有足夠的名氣才行。

    當然,名氣之外,也得有實際的東西,不過,名氣是最根本的。象他自己,就是靠名士閻忠的推崇,才微有薄名,得到了董卓的征召。

    揚名靠的是口碑,在名士圈子裏的口碑。隻有得到名士們的認可,得到他們的推薦,事跡才會得到認可,才能擁有名聲。

    從這個角度來講,王羽的選擇是正確的。酸棗名士眾多,隻要得到其中一兩成名士的認可,就能迅速名揚天下。

    不過,從另外一個角度來講,這個選擇也有很多問題。

    東線的戰況,賈詡並不是很清楚,不過多少知道點軍情。

    聯軍分三個方向進攻洛陽,除了南陽方麵的袁術之外,聯軍主力盡在酸棗,大軍雲集,已逾十萬。王羽這數千兵馬根本算不得什麽。

    名義上,河內方麵以王匡為先鋒,渤海太守袁紹為主力。但是,盡管河內已經打得如火如荼,袁紹的兵馬卻始終沒出現,袁紹自己卻跑來了酸棗。

    這裏麵的味道,很是詭異,賈詡可以判定,王羽的酸棗之行,恐怕遠談不上一帆風順,說是荊棘密布,步步驚心還差不多。

    當然,這些疑慮,賈詡就不打算明言了。

    一來王羽不是笨蛋,這些東西他自己應該也看出來了;另外,賈詡本來也沒徹底歸心,他還在觀望之中。

    王羽很有本事沒錯,但天下有本事的人多了,誰知道哪個人會在亂世中脫穎而出,笑到最後?

    就目前而言,董卓雖然受到圍攻,但勢頭卻是最猛的,他挾天子以令諸侯,若是果斷放棄洛陽,更可以效先秦,擁山海之險,觀諸侯自相廝殺,養精蓄銳,待諸侯力疲,再來收拾殘局。

    此外,四世三公的袁家,雖然兄弟不合,但其門生故吏廣布天下,名聲更是響徹海內。

    袁紹去渤海尚不足半年,河北英傑卻像是看到蜜糖的蜜蜂一般,成批成批的聚攏在他的麾下。短時間建成的軍隊,不但數目龐大,而且幕僚將校極為齊全,裝備也頗為精良,堪稱強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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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南陽的袁術也不遜乃兄,魯陽大營,同樣群英薈萃,大軍雲集,大有和酸棗分庭抗禮之勢。

    其餘各路諸侯,也無不是一時俊彥,相對而言,王家父子這點家底,實在不值一提。若不是王羽本身很逆天,賈詡連觀望的興趣都沒有。

    如今麽……且看王公子如何應付內憂外患,斬荊披棘吧。賈詡眯起了眼睛,意味深長的笑了。

    時近二月,黃河已經有了化凍的跡象,但黃河南岸卻沒有多少春意。

    越接近酸棗,就越荒涼,北岸多少還有些犬吠雞鳴的聲音,而酸棗附近,卻是連飛鳥都絕跡了。

    這一次,感歎的不光是王羽,軍卒們也都心驚肉跳,家在河內的郡兵們,更是慶幸不已。好在聯軍沒真的跑去盟津會盟,否則河內就慘了。

    王使君隻是吃大戶,聯軍這邊是雞犬不留哇!

    要知道,這裏可是兗州最富庶的郡國之一,陳留國!這麽富的地方都被搞成這副模樣,換成其他地方還了得?

    直到依稀望見酸棗大營,壓抑的氣氛才逐漸消散,不管怎麽樣,成功會師,就是安全的保障。零星的歡唿聲中,王羽的神色卻有些凝重。

    於禁沉聲提示道:“主公,大營已經發現我軍接近了,卻沒有任何表示。沒加強戒備,表示他們已經知道您的身份了;但卻沒人出來迎接,甚至連個接洽的人都沒有,恐怕……”

    “嗯,咱們的確不怎麽受歡迎。”王羽的眼力比於禁好,看到的也更多一些。

    沒人接待,暗示出的是大人物們的看法;而守寨軍卒臉上的不豫之色,則是直接反映出,對河內軍的到來,聯軍上下的態度是一致的,就是不歡迎。

    “走了這麽遠,兄弟們也都辛苦了,管他有沒有人來迎接,文則,先尋個地方紮下營盤再說。”

    “喏。”於禁領命去了。很快就找到一處空曠地,叮叮當當的敲打起來。

    看見這邊的動靜,大營內也是一陣紛亂,王羽麵帶冷笑,隻是冷眼旁觀。再過片刻,營門終於打開了,一個文士帶著幾個隨從,快步迎了出來,遠遠便揚聲笑道:“來的可是鵬舉賢侄?”

    “在下正是王羽,敢問尊駕……”對方的稱唿頗為親熱,王羽一時也摸不清路數,隻能暫且應著。

    “洪盼賢侄久矣,今日一見,果然不凡,少年英雄,一時俊彥啊!”

    說話間,來人已至近前,上下打量了王羽一番,連聲讚歎後,這才解釋道:“某乃臧洪,在廣陵太守張使君麾下效力,張使君的兄長邈公,與汝父相交莫逆……都是一家人,所以洪也就不見外,稱一聲賢侄了。”

    “原來是臧叔父,小侄沒見過叔父,多有失禮之處,還請見諒。”

    臧洪和張邈,這二位王羽都知道,不是通過後世的見識,而是檄文上有此二人的名字。張邈是陳留太守,諸侯之一,臧洪則是檄文的起草者。

    王匡臨走之前,曾說過,他與袁紹、張邈都有交情,前者是他高攀,後者則是平輩相交。因此,臧洪表示出的善意,應該有一定的真實性。

    在這個時代,除了名聲,關係淵源也是重要的政治資源,輕視不得。

    “賢侄說的哪裏話,賢侄遠來,張使君本有意親自出迎,結果卻出了點意外,一時脫不開身……慢待之處,還望賢侄不要往心裏去。”臧洪說話頗有技巧,簡簡單單的一句話,連客套帶解釋就都有了。

    “意外?”王羽對解釋什麽的不怎麽在意,對那個所謂的意外卻很有興趣。

    “公孫太守和韓冀州鬧起來了,差點釀成大亂,二位張使君也是焦頭爛額,不可開交啊。”臧洪搖搖頭,並不隱瞞。

    “公孫太守?是遼東那位?他也來了?還和韓刺史鬧起來了?”王羽很驚訝。

    三國時代姓公孫的,最出名的無疑就是白馬公孫瓚,那位白馬將軍與冀州刺史韓馥,確實也不怎麽對付。不過,兩個怎麽會在這時候就鬧起來了?

    “唉,說來話長……”臧洪歎了口氣,“聯盟成立以來,兵將越來越多,但勢頭卻是越來越……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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