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個人會滅世,滅世則意味著整片大陸都會不複存在,皮之不存,毛將焉附?在短暫的疑惑之後,整片大陸都沸騰了起來。“滅世之人,怎麽可能?”“比五方城主還要厲害麽?”“聽說麒麟城主的徒弟就叫林溯,還拜了其他四方城主為義父義母。”“若是如此,那他還真有可能超過五方城主,但是五洲之地這般大,又怎麽可能輕易滅世,那需要什麽樣的力量?”“即便如此,也要麒麟城主出來給個說法才行。”“給什麽說法?”一旦聲音在議論的格外熱鬧的地方乍然響起,“之前陰鬼堂的長老為何突然失去仙魂的原因你們可知道?滅世之人擁有一種功法,不肖殺人就能夠直接將人的仙魂抽取,讓人淪為廢人,若想滅世,如何不容易?”這話一出,群情大嘩,而這樣的話幾乎在大陸的每個角落響起,引起人心異動。麒麟城主本為主持公道之人,可是他的徒弟竟然公然抽取仙魂練功,這樣的做法怎能令人信服?修行者們明白這將不再是什麽杞人憂天,麒麟城主府一瞬間被修行者包圍,而其他三方城主作為義父義母同樣苦不堪言。他們同樣驚訝於滅世之人的出現,卻以祁長歌內心最為複雜,他是知道林溯當初從迷霧森林活著迴來的消息的,隻是那之後不知道怎麽遭到了林曜的厭棄,林曜也沒有為了徒弟找他的麻煩,便以為這事算是就此揭過。可玄殷的通天大陣非以主人全身血液,主人的命為祭才能夠開啟,能將玄殷逼到那種程度,又豈是好相與的。可若是逃始終不是辦法,逃避就是包庇,若是能夠借整個大陸的力量將其現在剿滅,他就是站在正義的一方,對,一定要將其剿滅。白皚和鳳菲兒的心思同樣,好不容易死了個玄殷,卻多了一個林溯,從前他們道理盡失,隻能落得個不辨是非的名聲龜縮於各個城內,可是如今雖然危機浮上心頭,卻可借整個大陸之力將那份隱患消除掉。不管三人如何打定主意,此時的麒麟城中卻迎來了一個久未迴歸的主人。一襲白衣包裹著的身軀修長挺拔,長發被發帶束在身後,偏偏那額邊的發落地時隨風搖曳,襯得那狹長的眉眼更加漆黑深邃。既然師父注定會知道,林溯也就先放過了其他三位城主,他總要先給師父一個交代才行,可人都站在了雲殿門前,對著那道輕薄的門卻有幾分的不敢推。他在旁人的麵前自然肆意妄為,可是對於師父,縱使在腦海之中想過了無數個侵占他的方式,也想過讓他後悔當初將他驅離麒麟城的念頭,可是尚未見到人,隻是一道門就讓他有近鄉情竊之感。“不進去麽?”陌生又熟悉的清冷語調是從背後響起的。林溯轉身,便見那一縷如煙霧似的純白,乍然相見,情思翻湧,本是高大的男人竟然有一瞬間的不知所措:“師父。”原本清亮的少年音變得磁性低沉,尾音更是宛如從胸腔之內發出一樣,在人的耳邊縈繞,惹得耳心微癢。[大可愛長的真的好好看了,他為什麽要迴來,宿主……嚶嚶嚶,]係統一瞅見人就開始發出老母親一樣的哭泣。林曜看著眼前的男人卻也意外的跟它有同感,曾經印象中帶著嬰兒肥的少年完全長成了比他想象之中還要俊美的模樣。一雙眉眼斜飛如畫,深邃卻又不輕浮,一襲白衣讓他宛如神君仙人,哪裏有半分像是滅世之人。隻是若那眉眼再淡漠些,眼神再無情些,或許會比現在這般的手足無措更讓人覺得俊美非凡。雖然同是白衣,但林溯卻能夠區分出他與師父的不同來,師父宛如冰山之上最純淨的那朵雪花,而他自己卻像是用這樣的白色包裹著他的罪惡,肮髒不堪。“長的有些認不出來了,”林曜神色如往常的推開了門,轉身讓他進來,“長久未歸,連門都不知道怎麽開了?”林溯走進這座大殿,看到那些熟悉的場景,好似一瞬間迴到了曾經一樣,他滿室亂跑,喜歡撲在師父懷裏的模樣,讀書寫字時師父偶爾指點的模樣,還有做錯了事情被師父掐著臉蛋教訓的模樣,一切都還仿佛在昨天。這裏的一切都沒有改變,但是曾經被那樣無情驅離的時刻隻要想起,心髒仍然隱隱發痛,比之毫不知情被人背叛時要痛上千百倍,即使理解這個人的做法,也無法理解他為何能夠那般的無情。“自然知道,”林溯看著林曜在桌案前坐下,同樣坐在了他的對麵道,“師父不問我為什麽會是現在這個模樣麽?”“我之前收到過消息,陰鬼堂的長老被人活生生抽取了仙魂,淪為了一個廢人,”林曜看著對麵的男人淡淡道,“玄殷死前的通知我也知曉,那個人是你,我隻想知道你什麽時候知道自己擁有這樣的本事的?”他問出了口,林溯笑了一下答道:“十歲時第一次出去遊曆之時,記得曾跟師父說過,曾經因為寶物被一個女子覬覦,那女子被法器彈射而死,那時我第一次吸收了仙魂,本是想興衝衝的告訴師父的,可是偏偏那個時候知道那是禁術,隻能隱瞞,師父可會怪罪?”林曜垂目,那個時候若是告訴他,隻怕他會直接下手,可是這樣的機緣巧合卻救了他。下手,他真的能夠下得了手麽?懲罰世界果然非同凡響,連他都會動搖。“為什麽殺了玄殷?”林曜想起他之前的行事,雖然確定了眼前的人就是滅世之人,但看起來還沒有喪心病狂的想要滅了整片大陸。又或者不是他?可這樣的本事和能力,百年之內不會有人能出其右。力量本身是無罪的,林曜覺得自己或許會教歪孩子,但是卻不至於教壞孩子去毀滅世界,林溯本身的抗壓能力也強的很,若是因為祁長歌的行為,大可去找祁長歌報仇,滅世卻不知道從何說起。他隱約覺得自己忽略了什麽東西,可是不管如何,任務就是任務。“師父不是在風雨城見過我被追殺麽?”林溯很是平靜的說道,“那是玄殷派去的人,師父所找的那個抽取仙魂組織的頭領也是他,我幫師父殺了他,師父不高興麽?”“你殺了他?”林曜淡淡的問道。“算是殺了,”林溯有些貪婪的看著他的麵容,就像是將這缺失的幾年通通補充完整一樣,“我抽了他的仙魂,讓他變成了一個廢人,他是自己自殺的。”[大可愛看著一點兒也不像是滅世之人嘛,一定是哪裏搞錯了?]係統著急的宛如一個看著親兒子踏入賊窩的母親,偏偏它還跟賊窩頭領是一夥的,[就算是,我們也可以教化他,感化他,讓他不要滅世不就行了。][任務內容是複仇,]林曜打破它的幻想。雖然時光迴溯,但是他的這副身體的主人的確在百年之後死了,因為眼前的人。他的任務從來不是阻止他滅世,而在他滅世之前殺了他。而且就算教化成功,他也不能陪伴他千年萬年,因為之前那些以為是徒弟對於師父關懷的舉動有了新的釋義。教會徒弟,餓死師父這迴事果然是存在的,那個時候的林曜雖然懷疑,但是的的確確是選擇相信了他的。“為什麽沒有直接殺他?”林曜的手指在桌麵輕點。“從前是因為無法避免殺戮,隻能殺了那些作惡的人再抽取仙魂,”林溯伸出了手抓住了那冰玉似的手握在了掌心,直直的看著他道,“現在是不用殺死就能夠直接抽取仙魂,我不殺無辜之人,即使是罪惡之人的血液也不想沾上,因為用來握著師父手的這雙手,我想它們是幹淨的。”林曜指尖微動,卻仿佛被那傳遞在手上的溫度燙傷一般,他看向了對麵男人的眸子,裏麵哪裏是什麽仰慕尊崇,分明是關也關不住的情意綿綿,裏麵摻雜著貪婪,欲.望還有勢在必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