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本周和輝隻是隨口說上這麽一句，並沒有什麽特殊意思，誰料過了片刻，楚言卻低低地笑了一聲，意味深長地說道：“或許不至於是恨，但是……絕對比討厭更加討厭。”當天晚上，周和輝便從西蒙斯那裏得到了原因。這個原因讓他瞠目結舌，接著便是啼笑皆非，他自己琢磨了許久，終於還是忍不住地找上了楚言，大半夜地告訴了他這個消息。在得到原因後，楚言的睡意一下子消了。爽朗的笑聲在安靜的別墅裏不斷迴蕩，楚言已經太久沒有這樣笑過，他笑得是前仰後翻，差點快要憋過氣去，讓虛擬投影裏的周和輝尷尬地聳聳肩，到最後竟然也忍不住地和楚言一起大笑起來。等到第二天，別說本就不在意的楚言了，連周和輝都沒有那麽生氣了。費爾頓還不知道楚言二人已經得知了原因，他仍舊是那個態度，在準備開拍前連理都沒理楚言一下。等到快要開機的時候，他才把楚言叫過來，陰陽怪氣地問道：“準備得怎麽樣了，不會連台詞都背不好吧？”楚言淡笑道：“請您放心。”這不卑不亢的態度似乎與昨天沒什麽區別，但是敏銳的費爾頓卻察覺到了一絲異常。他感覺，昨天的楚言完全是憑借自身修養和理智克製，才沒有對他的態度發怒，可是今天……怎麽好像是真心實意地不生氣了？費爾頓一頭霧水，眉毛皺得都能夾死蟲子。然而所有工作人員已經準備完畢、即將開拍，所以他也沒時間去思索到底是怎麽迴事，隻能故意冷冷地說了一句：“你別ng。”楚言笑道：“是。”於是，在楚言的淡然從容與費爾頓的滿臉困惑中，《卑劣》第一場戲，正式開拍！璀璨華麗的水晶吊燈從大廳的上方懸掛而下，在燈光的照耀下反射出炫目迷亂的光芒。金碧輝煌的巨大拱柱，繁複奢華的花紋雕飾，這棟大宅是最傳統古典的維多利亞風格，地上鋪著的是昂貴的羊毛地毯，牆上掛著的是白虎外皮。無數穿著光鮮的淑女和紳士從車上下來，一個個地圍聚在這裏，開始了一場盛大的晚會。純金的虎頭雕塑中噴出細細的泉水，十二個這樣的雕塑圍成一個圈，周圍聚集了無數的賓客。說是泉水，其實全部都是最高級的紅酒，不要錢一樣地當作噴泉，供賓客隨意取用，真是奢靡到了極致。片場外，費爾頓已經進入了狀態。這位年輕的導演今年不過三十四歲，但是在電影上卻有著不小的造詣。他非常注重畫麵美感，對節奏的掌握也到了爐火純青的地步，即使在開拍前他還是一副臭臭的臉色，但是等到一開拍，他立即正襟危坐，目光嚴肅地看向十六個顯示屏。全場的工作人員已經緊張起來，打光師和攝像師都仔細地調整著自己的設備。晚會的氣氛已經被塑造得越來越熱烈，等到氛圍濃鬱到了一片紙醉金迷的程度時，忽然！隻聽一道“噠噠”的腳步聲從二樓的方向傳來。噠噠、噠噠、噠噠……那聲音平靜徐緩，步伐十分隨意，沒有一點緊張，但是卻走得很有規律。如果仔細聽，還能聽到每一步的聲音間隔都是一模一樣的，無形間就有一種奇妙的感覺從那腳步聲中彌漫開去。嘈雜的大廳裏，頓時一片安靜！所有人都轉了頭，目光炙熱地看向那旋轉樓梯。金色的樓梯，就連扶手上都鋪了一層閃爍的金子，台階是最漂亮的水晶，上麵鋪著薄薄的地毯，看似簡單樸素，卻高貴至極。未見其人先聞其聲！而且這個聲，塑造得實在太妙。在片場旁邊看著的西蒙斯讚賞地點頭，眼神裏全是激動。就連費爾頓都忍不住地抿了抿嘴，緊蹙著的眉頭也慢慢放鬆，他心裏想著“看樣子影帝獎杯拿得還不是那麽名不副實嘛”，然而下一刻，當他看到那個忽然出現在畫麵裏的人時，卻是猛然怔住！穿著一件純白色的禮服，楚言神色平靜地從台階上走下。楚言的好看早已是被費爾頓領教過的，即使他很想挑剔，也不得不承認，這個華夏演員真是擁有一副好長相，身材也非常不錯，足以扮演華思雅這個人。但是，外貌是外貌，有些東西卻是外貌無法表現出來的。這個人的氣質仿若高山之雪一樣的淡漠從容，他的唇邊噙著一抹淡淡的笑，手中拿捏著一杯淺金色的香檳，微笑著從台階上走下。那手指真是好看到了極點，修長白皙，如同美玉，在金色的酒液的襯托下更加迷人。每一根發絲都被打理到了最合適的地方，這個人的步伐、身形、笑容，甚至是眼角彎下的弧度，都好像是用尺子測量出來的一般，絕對的工整、合理、高雅、典範。他是全場最當之無愧的紳士。他的笑容能夠讓最冷漠的女士露出笑容，他的禮節能讓任何一個挑剔的人無話可說，當他舉起酒杯，輕輕開口，說出那一句謙卑溫遜的話時，聲音如同最優雅的大提琴，緩緩拉出美麗的樂章。“送給這個美麗的夜晚，”“送給在場所有的女士，”“送給賜予我們這一切的上帝。”“幹杯！”這聲音仿佛有著一種煽動性，台下的所有賓客齊齊抬起手，道：“幹杯！”至此，第一場戲結束！費爾頓雖說不喜歡楚言，但還絕不可能拿自己的電影開玩笑。他可以在私底下不給楚言好臉色看，可是在拍攝上他卻十分嚴謹，當第一幕戲結束後，他再審核了一遍，最後語氣不悅地說道：“拍得很好，保持這個狀態，繼續。”——明眼人都看出來拍得很好了，費爾頓就是想找茬都不行。看著對方一臉吃癟的模樣，楚言忍不住地低笑出聲，轉身去準備下一場戲。見著這一幕，小助理於彤彤疑惑不解地摸了摸腦袋，小聲嘀咕道：“好奇怪，怎麽感覺導演對小言的態度有點奇怪呢……”等到又拍了兩三場戲後，楚言依舊沒有ng一條，費爾頓也隻能一遍遍地說出讚揚的話。這時候，小助理終於發現了不對勁的地方，她趕緊找到了周和輝，將他拉到了一個小角落裏，語氣緊張，神秘兮兮地說道：“周哥！費爾頓導演好像不怎麽喜歡小言！”周和輝先是一愣，接著問道：“怎麽說？”小助理趕緊道：“我有這種直覺，雖然費爾頓導演一直不說，可是他好像一直看小言不怎麽順眼。如果換做是其他導演，比如說之前和小言合作過的導演吧，就算是天生性格比較冷淡的楚導都會好好地誇獎一下小言，可是費爾頓導演卻一點表示都沒有。”頓了頓，小助理又道：“周哥，可能你是男人，你不大理解這種直覺。你相信我，費爾頓導演對小言的態度好像真有一點不對！”周和輝哈哈笑開：“這就是傳說中女性的直覺？”小助理點點頭：“你相信我啊，周哥，咱們得趕緊解決這個問題。”一邊說著，小助理還一邊轉過頭，偷偷摸摸地看著楚言和費爾頓導演的方向，似乎是害怕被這兩人發現。她這副模樣真是逗樂了周和輝，不過周和輝也知道，於彤彤是為楚言好，不想楚言和導演鬧矛盾，這對電影的拍攝可沒有一點好處。想到這，周和輝拍了拍小助理的肩膀，笑道：“這件事，小言發現的比你早，我也早就開始處理這件事了。彤彤，你想不想知道……為什麽費爾頓導演這麽不喜歡小言？”於彤彤一愣，心裏下意識地想到“小言居然早就知道了？”，然後她一臉困惑地說道：“想。周哥，為什麽費爾頓導演這麽不喜歡小言啊，明明他們這是第一次合作啊。”周和輝意味深長地轉首看向了那位導演，此時楚言已經起身去拍攝下一場的戲份，他看了費爾頓一會兒後，轉首對小助理說道：“其實啊，左右不過一個‘情’字。問世間情為何物，直教人以‘討厭小言’相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