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太太表情有些慌張:“我聽說煉兒他在韋家被上了刑?”溫樂表情一頓,才有些猶豫道:“確有其事。我和大哥方才已經給他上了藥,這會兒衣不蔽體的,祖母您要去看嗎?”老太太跺了下拐杖:“我都這把年紀了,有什麽可避諱的!快帶我去瞧啊!”見溫樂這個模樣,她心中越發慚愧了。溫賢煉的傷勢讓她看的眼前一黑,這哪兒是私刑?這分明是大刑!這是被打了多少棍子,竟然腫成了這樣!老太太雖然和三房不親近,但隔代疼,她對小孩子卻沒有對庶子的疏離。平常雖然比較起來她會偏頗自家的親孫兒些,但溫樂兄弟三個,她也不算是完全不上心啊!她雖然是個婦道人家,但古有武皇稱帝,女人也未必都是愚鈍的了。韋家這一頓刑不光叫她心疼,還打去了溫家的臉麵,這她如何會不知!這可真是又氣又急,她顫顫巍巍盯著溫賢煉後背上紅腫的傷痕,眼見他咳嗽著好像下一秒就要死去的模樣,恨的牙根都在發酸。“好個韋家!!!好個韋家!!!!”她有些遷怒的掃了韋氏一眼,但看她搖搖欲墜的模樣又無法開口指責,隻得仰天長歎一聲:“天道不公啊!!!”她這會兒倒是忘了收銀票時的心情了。說話間腳程快的兩個伯母幾個堂嫂已經趕到,因為都是不大有幹係的女眷,幾個人就沒有進來細看。然而從門縫裏的驚鴻一瞥,也讓她們膽戰心驚的開始討論起如今溫府的艱難來。這一說就是越發酸楚,各家的老爺在朝堂上都有委屈,迴了後院兒,太太們也能知道一二。說著說著,大夥兒就站在院子裏三三兩兩抹著眼淚,到後來,反倒真的大感日暮西山,痛哭起來。相比溫家沉默的忍氣吞聲,那一頭,韋家也好不到哪兒去。韋老太爺被氣的差點背過氣去,府內的大夫將庫房裏的好藥用了十之八九,才好歹讓這個禍害又幽幽的活了下來。韋大老爺原本侍奉父親的時候就在思量是否要用老爺子的傷勢去溫府將那二千兩影子給訛迴來,哪知兩日後大門一開,流言雪花般從門縫裏擠了進來。他一聽便大驚失色,韋家什麽時候用了私刑!這可是大罪過,就算是真的揍了人,也頂多算作家法而已!然而流言偏偏又有鼻子有眼,話說迴來也是,溫賢煉好歹姓個溫字呢,他韋家對溫家人用家法算個什麽事兒啊?大老爺房內就兩個兒子,大兒子好歹在宮內做個侍衛,雖不是禦前,但也算前途無量。小兒子卻紈絝的很,每日招貓鬥狗的,抱著自己新奇的玩意兒全大都茶寮裏轉。他脾氣硬性格也易怒,因為這事兒還和說嘴的人打了幾場,使得謠傳越發不堪了。大老爺也不敢去和老太爺講,生怕被他爹痛揍。然而他心裏卻是清楚自己沒有打人的,於是便也不怕,安心的思量要如何以這事兒尋一尋那幾個臭小子的黴頭。先把那一日放溫家兄弟進來的兩個門房給處置了,他本不以為然的派了人在市井裏這麽一轉悠,結果簡直被潑天的唾沫嚇得腿發軟。還不待緩過勁兒來,對此事一無所知的老爺子上朝時,便被禦史參了一道。老爺子茫然啊,什麽事兒啊?他怎麽聽都沒聽說過?什麽叫做大都上下震動,什麽叫做罔顧國法苛刻故人?這都什麽和什麽?再看著溫家大老爺抖著一把胡子滿臉委屈沉默不語的模樣,迎著滿朝同僚們鄙夷的目光,老爺子怒了。他往地上一跪:“聖上明鑒!老臣當日確實與溫府公子見過麵,然而絕對沒有動他分毫!反倒是溫家三位公子口齒伶俐,咄咄逼人,將老臣氣的臥床不起,方才請了兩日的病假。聖上若不相信,大可傳溫家公子於老臣對質!”見他信誓旦旦的模樣,皇帝也疑惑了啊,於是傳召,去的內監沒一會兒迴來,低聲說:“迴聖上,溫三公子傷勢嚴峻,無法起身,可要讓人抬他來金殿?”哈?爬不起來了?往金殿抬個爬不起來的人?皇帝還是相信自己左右手的,這老太監雖然喜歡見風使舵,但絕不敢欺瞞自己,也從不說模棱兩可的話。韋老頭敢做不敢當不像話!皇帝自以為知道了真相,板著臉訓斥韋老太爺:“你身為長輩,理當愛護弱小。若要訓斥,以聖人之禮教化不行麽!?如今大都上下都傳你濫用私刑,丟的是誰的臉麵!?”然而轉念一想,他也沒法兒因為這事兒讓人家怎麽樣,反正兩家人他都不喜歡,於是又和稀泥:“你這事兒理當重罰,但朕聽聞溫家三夫人是韋家女兒,雖已為人婦,卻還算半個韋家人。不過外孫便是外孫,溫家的孫兒,你也不好說打就打!”於是罰俸一年,令他家動武的大兒子麵壁六個月,不許出門,還要罰抄書。在皇帝眼裏,抄書是比打軍棍更可怕的懲罰。韋老太爺的臉麵丟的一幹二淨,外人思及溫家與他的那些個過往恩情,他薄涼的名聲也就這樣傳出來了。溫家對這個結果自然不滿意,但眼下聖上視他們為眼中釘,有這麽個處置已經算是不容易。看著韋家一夥小人吃掛落,溫府的幾個老爺們還是寬慰的。皇帝手下有能人,聽著溫家和韋家的眼線迴報三公子沒幾日就活蹦亂跳,他本抱著一卷兵書研讀,當下忍不住分心哈哈大笑起來。“那下作的老瘟生也有今日!”一旁給他煮茶水的諫郡王一愣,茶勺抖了那麽一下,鹽便多放了些。他歎息一聲:“許久不見皇兄這樣寬慰了,溫家那幾個小子也算做了件好事兒。”“哼,”皇帝道,“半斤八兩罷了。溫家也不識相,溫睿祁那王八蛋竟敢將我一軍,他兒子也狡猾,竟敢騙朕。”“若將心比心的想,他也不算這樣可恨。不過眼下皇兄已經將他妻兒打發到了那等蠻地,也算是因果有報了。”皇帝被韋老頭之乎者也的折磨了有段時間,如今乍一聽他家被陰了,才不管誰對誰錯,心情好得很。於是眉開眼笑:“你說的是。晚些你安排宮裏賜些東西下去。這幾個小子做事倒是合朕心意。”他說著,竟站起身來重重的舒了口氣,眺望遠方。諫郡王木然的歎道:“皇上,請注意言行。”眉飛色舞的皇帝立馬板著臉坐迴椅子上去,手握兵書神情肅穆氣勢迫人。作者有話要說:  有人提出疑問了,圓子在這兒解釋一下三兄弟名字中的“賢”是字輩,宗族中起名字時許多都加上,但叫或不叫卻不打緊,有些是直接忽略過去的。以上第7章這事兒也算是徹底在大都落錘定音,一段時間之內,韋家被文人墨客口誅筆伐至過街老鼠的田地。畢竟溫老爺在兩淮官場上慣有清譽,如今去的轟動,簡直是千古忠賢典範。然而家中的孤兒寡母卻被人這樣欺侮,更勿論韋家原本還受了人家恩情,如今委實太過分。可這一起鬧劇起頭的實在是莫名。溫家和韋家十幾年下來沒聽說起過齟齬,韋府這樣隨意打人,難不成腦子進水了?這疑惑在坊間叫人猜測了些天,不多久,韋家小姐要與溫府退親的事情自然而然的流傳了出來。這話還不是普通人說的,乃是溫家的大長輩溫老夫人親自在女眷們的茶話會上談及的。眉宇間辛酸憤恨難以言表,然而內裏中心信息不容忽視,溫府方才失勢,韋家便忙不迭的要另尋高枝兒了!赫!溫家少爺的幸運前些年大都上下的公子哥兒們也曾談笑過,然而這並不代表韋家這事兒就做的公道啊!趨利避害雖是人之常情,但做成這樣難看的,也實在是叫人薄鄙!不說韋家此刻如何焦頭爛額,風口浪尖的溫家三兄弟卻聚在房內,逐字逐句的翻看才宣讀完畢的聖旨。皇帝終於想起他們了,於是興高采烈的下了道聖旨讓他們滾蛋。一個月之內不啟程,後果自負。當然原話比這個文雅十倍,不過估計也是擬旨的人潤色的。那位皇帝陛下登基前就是個五大三粗的漢子,馬背上打下來的親王功勳。他要是一開口之乎者也,那才要真正嚇死人。溫煉七日後傷勢也逐漸消退了,藥沒出問題,這讓一直觀望事態發展的溫潤舒了口氣。見他活蹦亂跳,韋氏也寬慰了許多。她原先病的險些臥床,也多虧溫樂一粒藥丸才恢複精力。加上溫煉的事情,她病痛纏身的身子骨反倒越發好轉,似乎有要為家裏的孩子們撐起一片天的意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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