金亮等人聽說麗君馬上迴來了都歡唿起來,湧到大門外。天空中零零星星地飄著雪花,陰冷陰冷的,他們仍無所顧忌地站在路口說笑著,每駛過一輛出租車他們都極目凝望。過往的行人用探詢的目光望著這些男孩女孩,不知發生了啥事。這樣過了一個小時左右,公汽站點方向走來一位身著大半截貂皮大衣的漂亮女子,高靿晶亮的黑皮靴輕快地交替閃動著。金亮等人一下安靜了,怔怔地望著她,“麗君姐?”不知誰遲疑地念叨。“可能是,”有幾個人跟著說。他們正猶豫著,女子喊道:“哎——不歡迎我麽?——”

    “啊!是麗君姐!”眾人爭先恐後地衝了過去跳著叫著將麗君圍在中間。女孩們爭著握住麗君的手同時問:“麗君姐,咋不打車迴來?”

    麗君喜悅地拉著她們的手說:“是打車迴來的,我想早點踏上這塊土地就提前下車了。”

    “這裏是好吃的吧?”金亮拉開麗君的旅行兜。

    “啊,擱銅陵帶迴來的水果,下飛機才知道沈陽也有賣的。”

    金亮掏出一個灰不溜秋毛茸茸的東西上去就是一口,馬上又吐出來說:“南方水果不好吃。”

    麗君咯咯大笑說:“那是獼猴桃,得撥皮吃。”

    眾人笑著推搡金亮。韓東說:“幸虧不是核桃了。”高旭說:“憑他這一口是核桃就不見了。”“對,”金亮自我解嘲說:“我是豬八戒吃人參果嘛。”眾人正說笑著,麗君的手機響了:“是小豔,”麗君說著放在耳邊:“喂?啊,我正往家去呢……”眾人一怔,暗暗發笑。

    “你也不歡迎我我還迴來幹嘛?”麗君說著已到宿舍門口。侯豔拿著電話正滿臉通紅眼淚汪汪地發脾氣呢,猛見麗君笑著開門進來,她尖叫著撲上去死死地將麗君抱住狠命掐她:“姐,你太壞了!”

    “這可咋整,”麗君輕拍她後背說:“你啥時能長大啊?”

    婭賀格、世傑、雪茹圍上來問這問那。金亮等人去食堂了,鳳姐進來將二人分開:“小豔太自私了,還有我呢,”親熱地抱了麗君一下問:“自己迴來的?嬸子呢?”

    “媽先迴家了,收拾收拾,還急著要看外孫啥樣呢。”

    鄒濤、紀春靜進來了,又是一番寒暄。“走,吃飯去吧。”鄒濤說。

    “菜都做好了,聽說你迴來我現燙了兩瓶五糧液。”紀春靜說。

    “真是呢,”麗君說:“這麽長時間我一直沒沾白酒,開車不敢喝酒,珠穆也不讓。”

    幾人來到食堂。見麗君進來員工們起立鼓掌歡迎,麗君麵帶微笑招手說:“明天就放假了,在這裏我、鳳姐、小豔先給大家拜個早年。”說著三人向眾人鞠了一躬,眾人鼓掌迴應。

    “祝大家春節快樂,今天喝酒不限量,盡興為止,請坐,請坐。”麗君、侯豔、鳳姐、婭賀格、世傑、雪茹、鄒濤、紀春靜圍在桌邊邊吃邊談。

    “怎麽樣?有點眉目沒?”紀春靜問。

    “沒有,”麗君微歎:“這才叫大海撈針呢。”

    婭賀格說:“麗君,這樣吧,過完年我和珠穆去找,我那死鬼成天跟我拌嘴,拿一迴當百迴,離他遠點相互間都好。”話音剛落侯豔叫道:“太好了!”麗君眼前一亮,又搖搖頭。

    “就這麽定下吧,”世傑說:“我媽會開車,有證,你騰出時間多考慮下自己的事。”

    麗君說:“我還有啥事呢?最主要的就是找孩子,大姨幫忙更好,我可以從別的地方下手找。”

    “不行啊,”侯豔說:“那一天兩天也找不著啊。”

    鳳姐碰她腳一下,侯豔詢問地望她一眼。

    “真也是,”婭賀格說:“那個王軍——我想過年他還不迴來呀,哎,雪茹,管是初三初四的你帶麗君上他家去一趟。”

    “大姨……”麗君臉紅了。

    “這有啥難為情的?”雪茹說:“就這麽辦,要不我也得去拜年呢,去年春節就沒去,今年再不去就生性了。”

    “別把我落了。”世傑說,眾人笑了。

    侯豔見鄒濤、紀春靜沉默不語,忽地想起什麽,問:“鄒哥,笑娟迴來沒?她不今年複員嗎?”

    “啊,”鄒濤和紀春靜對視一眼,皺著眉頭說:“是,她——沒迴來。”

    眾人緊張了,麗君添下嘴唇焦急地等他說下去,紀春靜清下嗓子說:“聽我姐說的,小娟子在她部隊附近弄了個美發店,已經幹一個多月了,光那些當兵的都熟頭巴腦的就夠她忙的,所以相當火隆。”話到這裏嘎然而止了,眾人都感到她的話沒說完。

    “不管怎地,還是去王軍家看看。”鳳姐說。婭賀格讚同,麗君盯著酒杯沒吱聲。

    員工陸續吃完飯,家在外地的經麗君允許提前迴家了,人眼見少了,麗君幹脆都放他們走了。

    光複在門衛室裏像籠子裏的狗熊似的來迴轉著圈,他想向麗君辭職又覺太難開口,這時不去又怕錯過機會,萬一麗君走了說不定又是一年,見其他員工一個個高高興興地走了他更加焦急起來,末了一跺腳開門走了出去,可巧世傑正往裏進將他推了迴來:“幹嘛?見我來就溜哇?”

    “哪是,我知道你來給你開門,坐。”光複給世傑泡杯茶。

    世傑環顧一圈,目光落在炕角的《紅樓夢》上:“嗬,光複,你看這書?”

    “是啊,閑著沒事翻幾頁,對了,鄧哥,你對這個怎麽看?”光複把書翻開遞給世傑,世傑掃眼“好了歌”笑問:“就因為這個你就當和尚去?”

    光複摸著禿腦袋問:“鳳姐告訴你的吧,你認為這些不是事實?”

    “有現實的成份,”世傑肯定地說:“隻是這隻敘述了消極的一麵,沒體現積極的一麵。假如人人都不當將相,那國家誰去守衛、管理呢?並不是每個為將為相都是為了功名。朱德、周總理他們為將為相是為了國家安定、人民百姓更好地生活,這有錯嗎?他們是為了個人的功名嗎?這第二句,假如人人都不去掙錢那社會就談不上進步,國家也談不上發展,更談不上建設國防,一旦外敵侵略隻能靠拳頭去抵禦,因為製造一顆子彈也得用錢。至於孝子肯定比不孝的多,隻是不孝的人名聲壞、傳得遠,被議論的次數多罷了。這最後這句——噢不對,剛才是最後的,這第三句也是事實,但不應當做副作用、壞事去看待。雪茹就是個例子,難道因為她又嫁給了我就該輕視她嗎?她是薄情寡義的人嗎?讓她孤單寂寞地活一輩子對誰有好處?打個比方說,假如你比你的妻子先去世的話,你九泉之下忍心讓她無人照顧、無人相伴地活下去嗎?你能說是愛她嗎?”

    光複追味著世傑的話點點頭,問:“鄧哥,這書你看過沒?”

    “看過。”

    “那你說——那些看破紅塵皈依佛門的出家人是不對的了?”

    “有些事不能全盤肯定說對,也不能全盤否定說不對。就我個人認為佛教有些主張是不合理的,人不能照做。比如色戒,要真那樣,人、動物乃至植物都不交合繁衍生息不就早滅絕了嗎?還有化緣,如果人人都化緣,不去勞作,那糧食從何而來?再說都已嚴守色戒滅絕了他衝誰要去?”

    “不能那麽簡單吧?”光複不服:“我合計它還是有一定存在發展的道理,要不咋會有那麽多人信呢?”

    世傑笑道:“有些人不是因為信它才當和尚的,是為了投機。在唐宋時人的等級是一官二吏三僧四道,最下才是老百姓,所以有些人為了提高自己的社會地位才出家當和尚的……”

    “現代也有人當和尚啊?”

    “我還沒說完呢,還有人出家是因為受到什麽打擊或阻礙,尋求遁世——就是逃避現實,尋求心靈上的解脫,李白就是個最典型的例子。”

    “我還是不明白,”光複皺著眉頭說:“照你這麽說佛教幾乎是避難所了,它就因為這才存在的?”

    “那是一方麵,主要是因為它不幹涉政治,而且嘴上勸人從善利於統治,因此受到統治階級的支持。”

    光複抽了幾口冷氣,又想起世傑先前的話來,搖了搖頭說:“如果說——如果說佛教的主張有錯的話,那為什麽能修成正果呢?”

    “什麽正果?”世傑耐心地問。

    “成佛啊。”

    “什麽是佛?”

    “佛——就是神仙呀。”

    “哼哼,我在獄中時看過關於佛教的書,過後讓我燒了。在這之前多少年我也以為過佛是神呢,其實佛也是人,佛翻譯成漢語是‘覺悟者’的意思,隻是《西遊記》的作者把佛給神化了,所以才讓人誤以為佛是法力無邊的神呢,哼,佛哪有那麽大本事呢,就連最基本的弱肉強食的自然規律都改變不了,還談什麽法力無邊?!當然,佛教也有閃光點:那就是唯心論,追求無憂無慮、無牽無掛、無苦無樂、無欲無求的最高境界。其實人心都是肉長的,隻要活著誰也做不到這一點,除非死人、石像、木偶才能做到,因此才說來世成佛,哼,來世成沒成佛誰看著了?怎麽知道?退一萬步說就算佛真是神,你肯定修成不了。”

    “為什麽?”光複睜大了眼睛。

    “因為隻要你出家就證明你沒有孝心,沒孝心的能是好人嗎?不是好人怎能成佛?我問過你妹妹,你父母隻有你一個兒子,你出家的話父母會怎麽想?等到歲數大了有病有災的你忍心置之不理?行了光複,別當唐•吉訶德,你也不是小孩子了,該考慮終身大事了,侯豔是個好女孩……”

    “噢——”光複恍然大悟:“說了半天你是來當說客的。”世傑大笑,光複也笑了起來。

    “走,”世傑站起身:“上麗君宿舍待一會,明天一早我們就走了。”

    “不了不了,”光複說:“我得掃掃雪,要不師父又該說了。”

    “好吧。”世傑一拍他肩膀走了。

    麗君見世傑進來,笑著問:“成功了吧?”

    世傑掩嘴大笑:“是呀,好家夥,他夠頑固的,幸虧我懂點,再連玄帶蒙地總算說服他了。”

    “還得麻煩你再勸勸鳳姐。”

    “勸我幹嘛?”鳳姐笑掐麗君:“我可不想當尼姑,我還舍不下孩子呢。”

    一宿無話。第二天一早,麗君、侯豔、鳳姐、婭賀格、雪茹坐上世傑的轎車出發了,途經沈陽,鳳姐下車迴鞍山。暫且不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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