管的太多,衙門太大,可哪樣兒工作都差強人意。但要是這麽混下去,倒是省心省力。


    可皇帝對此不滿意,他的計劃長遠,要逐漸打造出一個全新的大明。而不是縫縫補補,做個維持現狀不管將來的裱糊匠。


    借著平遼而帶來的權威和自信,皇帝說話的語氣,表現出的氣勢,確實跟以往大不相同,重臣們也是都看在眼裏。


    幾年的時間,不光是重臣,連一般的臣子也能通過皇帝的聖旨,發行的報紙,以及人事的變動,揣摩出一些皇帝的脾氣稟性、思想特點。


    既然已經召集重臣們正式商議,可見皇帝的心意已決,政策或有小的調整,但根本卻不可改變。


    孫承宗也清楚自己這個學生的性情,幾年來,越來越有乾綱獨斷的傾向。可你不服還不行,手段或許酷烈,實際效果確實無可指摘。


    沉吟片刻,孫承宗覺得自己也盡到了臣子的本分。既然皇帝對財政有信心,平遼業已勝利在望,也就不再多言。


    何況,原戶部尚書李起元告病請辭,皇帝借戶部暫無主官進行改革,也確實是阻力最小,最容易的時候。


    孫承宗還知道自己這個兵部尚書也將解職入閣,還有袁可立,同為閣臣,可謂是平遼之後的酬功,更進一步,成為閣老、宰輔。


    這已經是最高的職銜,充分顯示出皇帝的信重。孫承宗也就不想太過執拗,讓皇帝難堪。


    皇帝對自己的尊重是一迴事,可你要倚此而傲,那就將是由盛而衰的開始。


    “陶卿。”皇帝見臣子再無異議,便喚著吏部尚書陶朗先的名字,說道:“戶部細分,官吏要精選,此事便交由吏部辦理。”


    “啟奏萬歲。”陶朗先上前稟奏道:“恰逢明年科舉取士,微臣以為可從中挑選幹才能吏。”


    皇帝沉吟了一下,似乎對新科進士所抱的希望不大,開口說道:“科舉可以選才,吏轉官亦有實用之長,兩者當兼而有之,陶卿酌情處理吧。”


    陶朗先躬身領旨,退了下去。


    皇帝對科舉取士有些看法,這並不是什麽秘密。對從基層幹起的官吏,卻有些偏愛。


    而且,對於很多讀書人,皇帝也有看法。當然,將經世濟用作為選才任官的標準,在道理上也沒錯。


    殿內的幾位重臣都清楚,這是皇帝的原則,輕易不要觸犯。


    之前也勸諫過,但被嚴懲的讀書人,也確實不堪;某些由科舉入仕的官員,也確實無能;皇帝簡拔的人才,也確實出類拔萃,讓人無話可說。


    最重要的,皇帝有分寸,沒有廢除科舉,還是給讀書人留了條道路。


    “遼東平定,此雖大事,但建奴叛反十數年,朝廷耗資數千萬,死難上百萬,此教訓不可謂不深刻。”


    皇帝正肅了神情,朗朗聲音在殿內迴蕩,“外敵不可怕,可怕的是內患。何為內患,幾年來朕已經闡明,但要徹底地興利除弊,卻還遠遠不夠。”


    “如果因平遼之勝而懈怠,以為天下太平,繼續因循守舊、不思進取,殷鑒不遠,十數年或數十年,又會重蹈覆轍。”


    “今日之改革,既是為我們,亦是為子孫,為大明能傲立於世、長盛不衰。王朝更替,周期循環,千年曆史已經有足夠的警誡,難道還不夠讓我們吸取教訓?”


    “興也勃焉,亡也忽焉。太祖建國,成祖開拓,土木堡之變差點亡國,北方蒙古時常入寇,建奴叛明屠炭生靈。這樣的大明,何敢稱天下太平,何敢稱泱泱大國?”


    “弘治中興,隆慶新政,不過是幾十年的起色,病根未除,終難痊愈。自萬曆十四年,朝堂上黨爭不斷,貪瀆盛行,文官貪財,武將怕死……”


    皇帝的臉色沉了下來,可見是真的生氣了。


    事實如此,難以置疑。眾臣躬身聆訓,心中凜然。


    不避諱,不隱瞞,就是實話實說,才令人動容。


    盡管很多事情都是發生之後,才意識到問題所在。但絕對是在警醒,別以為小弊無妨。別以為大明疆域萬裏,子民億兆,經得起折騰。


    “事易時宜,變法宜矣!古之先賢已有此智慧,我們豈能抱殘守缺,因循守舊。什麽祖製,什麽成法,皆要因時而變。守好大明江山,才能讓祖宗滿意……”


    皇帝終於停了下來,雖然口有點幹,卻不端杯,掃視著群臣,沉聲道:“眾卿皆是大明精英,朕之股肱。望君臣同心,共建永遠強大昌盛的大明帝國,子孫後代,永享太平安樂。”


    說完,皇帝做了個手勢,王體乾立刻尖著嗓子拉長聲音叫道:“退朝!”


    看著年輕皇帝略顯疲憊地放鬆了身體,眾臣躬身施禮,心緒複雜地退出了大殿。


    王體乾躬身捧上茶水,說道:“皇爺的聖訓,發人深醒,但有良心,也會銘記五內,永不敢忘。”


    皇帝端起茶杯喝了一口,淡淡地說道:“良心不妥,應謂良知。若天下人皆有良知,朕也不必如此苦口婆心,如此操心勞神。”


    “是,是,皇爺糾正的極是,是奴婢學問不好。”王體乾躬身受教,謙虛得一塌糊塗。


    皇帝看了王體乾一眼,不由得失笑。奴婢雖是萬分恭敬,可事事依順,全要自己事必躬親,卻也不是自己希望的。


    “皇爺,信王殿下和唐王世孫還在偏殿等候。”王體乾奏道:“皇爺若是疲累,便讓他們告退,改日再宣召入宮。”


    朱由校想了一下,說道:“也不用改日了,讓他們覲見吧!”


    時間不大,信王朱由檢和唐王世孫朱聿鍵進到殿內,施禮拜見。


    “免禮平身。”朱由校臉上露出笑容,語氣和熙,“出外一年,看著倒是壯實了不少,氣質也有不同。”


    “皇兄目光如炬。”信王朱由檢笑道:“臣弟隻覺得長高了,卻不知是否壯實。”


    朱聿鍵躬身奏道:“微臣覺得飯量大了,走得路多也不覺腳疼腿酸。”


    皇帝哈哈一笑,伸手示意宮人搬來繡墩,說道:“宣召並無公事,朕就想聽聽你們在外麵的見聞。呆在這皇宮中,著實無聊氣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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