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二章厭學逃課

    葉禹凡沒理會自己的“特立獨行”給旁人造成多少影響,他還是他自己,理智時會看書學習,發呆沉思,隻不過作業會莫名其妙的沒有完成,或是課本、稿紙上出現了奇怪的圖。

    “這真的是我畫的嗎?”葉禹凡有時候也會這樣想,“我真的會畫畫嗎?”反複地疑慮仿佛開啟了他的一扇腦門,想要畫畫地衝動漸漸湧了上來。

    他開始反省:說不定小時候美術不好隻是自己沒有開竅?還是完美主義發作,潛意識想去做以前做不好的事情?

    葉禹凡有點期待地抓起了筆,但……結局還不是一樣!

    他鬱悶地看著自己剛描出來的一副草圖,他本來想畫那天醫院病房的場景的,結果窗戶是歪的,地板是斜的,床頭櫃比床還大,更別說什麽陽光啊、憂傷的情緒啊,根本沒辦法表達,整一個亂七八糟!

    葉禹凡黑著臉把紙揉成一團,覺得自己的想法實在是太可笑了!

    扔掉紙團,葉禹凡沒有意識到那之後自己一直在習慣性地轉筆,長時間地注視一個場景,分析場景構圖和其中的透視關係,或盯著一個人一直看,看對方和別人長得哪裏不一樣,如果在紙上表達該怎麽做。

    有一次,他看的是一個在操場做引體向上的男生,對方身體流暢的線條、結實的肌肉、有力的手臂和身上的汗水都讓他無法移開視線。

    那種動態的美感、富有生命力的表現讓他的雙手都灼熱起來,腦海中仿佛有個聲音在催促他:去把那一刻畫下來!

    而被葉禹凡關注的那個男生,從單杠上下來後就腳步混亂地跑到同伴身邊,葉禹凡清楚地聽到他說:“那個是甲班的葉禹凡吧?他是不是有毛病啊?”

    “啊!是他啊……他最近很出名!那個‘走神帝’就是他!”

    “他剛才一直盯著我看耶,眼神好詭異!”

    “聽說他前段時間生了場大病,現在變得跟吸血鬼一樣……”

    “是啊,那皮膚也太白了,好恐怖……啊他跟著我們來了,快跑!”

    “……”

    那些下意識的行為,葉禹凡毫無知覺。

    說過的、做過的、記住的事,時常發生混亂。

    葉禹凡漸漸覺得自己仿佛成了一個置身於人群之外的異類。

    有時候,恍然間會有人問他一個莫名的問題,譬如“你幹什麽”或是“

    你怎麽了”,葉禹凡都不知道怎麽迴答,因為他怕自己說得和做的有偏差……

    他開始融入不了群體,大家看他的眼神讓他覺得無法忍受,不管是欽慕、新奇、還是鄙夷不屑。他開始遊離,盡量少說話,少動作,有時候默不作聲地呆著,就是一整天。他開始獨來獨往,偶爾自言自語,真正表現得像個怪人。

    半年前,葉禹凡從沒想過自己有一天會產生厭學心理。

    他厭煩了日複一日呆在教室裏,麵對著繁複的作業,他開始幻視,紙上的字符會無故變化、跳動甚至消失。

    在課堂裏他無法集中注意力,大腦叫囂著想要得到解放——衝出去,衝出去!不要呆在這裏!去外麵的世界!

    就在這樣一遍又一遍地自我催促下,葉禹凡真的起身走了出去,他無視老師和同學們驚詫的目光,兀自走出了教室,離開了校園。

    外麵的空氣緩解了他的胸悶,寬闊的空間讓他覺得自由。

    他漫無目的地在外頭晃蕩著,看這個城市的天空,綠地,馬路,建築,行人……一切都是那麽舒暢,但是也很寂寞。

    這個時候,有人正在學校裏上課,有人在辦公室裏上班,有人在工地上為這個城市添磚砌瓦,每個人都在為著前途或者生存而奔波。

    每個人,似乎都有自己的目標,可他卻無所事事。

    我能做什麽呢?如果我不讀書,我還能去幹什麽?

    葉禹凡想,我的存在到底有何意義呢?

    他在市中心公園裏的長椅上坐了一下午,感受著陽光的轉移,寒冷的空氣似乎把時間凍得特別漫長。

    “我在上麵講話,他居然就這麽站起來,在眾目睽睽之下,一聲不響地走了出去!他還想不想讀書?他還把不把我這個老師放在眼裏?”學校那邊,班主任第一時間就給葉父打了電話,“他無視紀律的行為已經讓人忍無可忍了!”

    葉父一邊道歉,一邊擔心葉禹凡去了哪裏,這段時間他成天提心吊膽的,為兒子操心得都長白頭發了!

    可沒想到,葉禹凡一到吃飯時間就自覺地迴家了。

    葉父懸著的心放了下來,也沒追究兒子的逃學問題,而是先關心他去了哪裏,有沒有遇到什麽危險。

    葉禹凡道:“就出去隨便走走。”

    葉母脾氣一上來,本能地就想批評葉禹凡,被葉父一個眼神瞪了迴去。

    葉父語

    重心長道:“你如果不想上課,記得跟老師寫個假條,可以迴家,也可以去人多的地方轉轉,但千萬記得要保證自己的安全,也要像今天晚上一樣按時迴家,否則我們都會擔心你的,知道麽!”

    葉禹凡悶聲“嗯”了一下,低頭開始扒飯,他很餓,最近也不見得消耗多少體力,但他總是很容易餓,看到什麽都想吃,也可能是前段時間生病後體重掉太多了,現在身體本能地想要補迴來。

    飯後葉禹凡還啃了個大蘋果,被葉父招唿著下了盤棋,第二盤下到一半後,他走神了,過了一分鍾,開始拿著棋子在棋盤上劃拉,又把葉父那方的棋子都挪動,擺成奇怪的形狀,一臉興奮。

    葉父默默地看著兒子,一聲不吭,最後他試探性地問:“好玩嗎?”

    葉禹凡微微點了下頭,繼續把棋盤和棋子當積木玩,葉母站在不遠處,看得眼眶發酸。

    晚上葉父和鍾醫生通了電話,雖已下決定不再治療,但鍾醫生再三勸說,並願意為他們提供免費的諮詢,雙方才維持了聯係。

    葉父也覺得,專業人士對他們多少還是有幫助的。

    “逃學嗎?”鍾醫生沉吟道,“這可能是小禹知道自己得了精神病後,產生的‘人際排斥和社會拒絕’現象啊。”

    “是自己把自己孤立起來嗎?”葉父問。

    鍾醫生:“有這種可能性,他是去外麵找什麽地方躲起來了?還是單純的不想見到那麽多人?不過這些情況暫時不需要太擔心,他雖然精神有點問題,但人卻不傻,而且他都是十五歲的人了,一些基本安全意識還是有的。”

    ……

    掛了電話,葉母急問:“怎麽樣了?”

    葉父歎了口氣:“鍾醫生讓我們不要給他太多的限製,如果他不想上課,也不要強迫他去上,更不能把他關在家裏。”

    晚上睡覺,葉母躺在床上不自覺就哭了出來,越哭越傷心,喃喃著“怎麽辦”……想通“放棄治療”是一迴事,但承擔由此所帶來的折磨又是另外一迴事,她還沒能在這麽短時間內接受“優秀的兒子已變成神經病”這個現實。

    葉父握著她的手,也不安慰她,等妻子哭累了,哭完了,才問:“好些了麽?”

    有的時候,哭也是一種解壓,可是他是男人,他是不能哭的。

    “不是都已經做了決定麽,還哭什麽呢?”葉父柔聲道。

    “你就不難受麽?”葉

    母帶著哭音道。

    “難受。”葉父緩緩說,“難受也沒辦法,就當是人生給我們的考驗吧,古人有言,天將降大任於斯人也,必先苦其心誌,勞其筋骨……”

    “別跟我文縐縐的!”葉母打斷她,心情卻是舒緩多了。

    葉父:“其實我覺得吧,小禹這樣也挺好的。”

    葉母:“啊?”

    葉父:“他從小都和別的小孩不同,比別人聰明,比別人成熟,比別人優秀,也總是不讓我們擔心,這十五年來,他幾乎沒有依賴過我們,我有時候覺得,我的存在就是給他提供房子提供學習環境,供他吃飯學習,其餘精神方麵的依靠一點都沒有。可是現在他變了,他變成……另外一個人時,很幼稚,也會鬧別扭,發脾氣,還會犯錯誤,就像個小孩一樣。”

    葉母:“……”

    葉父:“你不要老覺得他有神經病,他跟那種瘋人院裏的瘋子能一樣麽?要是不知道他之前的症狀,沒有人會把他當神經病,你看他在學校裏那麽久,有人說他像神經病麽?頂多行為上比較特立獨行罷了。”

    葉母:“上次他打人……”

    葉父:“也就那麽一次!除了那一次,沒有任何證據證明他比別人更有暴力傾向!包括之前他畫畫,我們看不懂,他又哭又鬧的,我也隻覺得,是他自己在難受,在痛苦。”

    葉母:“……好吧。”

    葉父:“有一句話說,你用什麽樣的眼光看世界,世界就是什麽樣的,你一直想著兒子有病,那他沒病也變得有病了。我看小禹跟別人家那種叛逆的、不學好的孩子是很不一樣的,他有自己的想法,他至少有一部分人格已經是成熟的,正常的,而新出現的那一部分……或是說另一個人,我們不大了解。到目前為止,他也就是喜歡畫奇怪的畫,不會下棋,胃口比較好,飯多吃了兩碗……”

    葉母噗嗤一聲笑了出來:“被你一說還真是的。”

    “是吧!”葉父來了勁:“今天晚上下棋下到一半,我看小禹就變成另外個人了,他明顯不把象棋當象棋,而是把它當成另外一種玩意兒,還玩得津津有味。但是我們有必要說象棋一定是用來下著玩的嗎?我們以成人的思考方式去限製他,會覺得他做什麽都是錯的,但如果我們把他當小孩呢?”

    葉母承認:“對,沒有任何規定說象棋不能當積木玩,就像小孩,什麽都能拿來玩。”

    葉父:“我們隻是現在還不夠了

    解他,或許有一天,我們能夠了解這個……另一個人的想法,就像鍾醫生所說的,我們要試著跟他溝通、交流,不要強迫他按照我們的規則去生活。”

    葉母:“你說,他要是逃學在外麵,忽然變成另外一個人了,也不認得迴家的路了,那該怎麽辦?”

    葉父:“要麽,在他身上放張紙條?”

    葉母:“寫上咱們的家庭地址和聯係電話?”

    “……”他倆這是真把兒子當智障了麽?“還是靜觀其變吧。”

    之後一禮拜,葉禹凡幾乎天天逃課,但他基本上都會準時迴家,葉父葉母也終於放下心來。

    這日,葉禹凡索性一早就沒去學校,直接上外頭晃蕩,他沿著一條街走走停停,不知不覺中聞到一股味道,這味道讓他既陌生又熟悉,他摸索著,四顧著,在數十外的街角,看到了一家畫具店。

    店門口立著木質畫架和畫板,一排石膏頭像隔著玻璃放在最靠窗的位置,一眼就能分辨店的性質。

    但讓葉禹凡覺得奇怪的,是引導自己找到畫具店的味道,那是混著樹脂和蠟的顏料氣味,夾雜著鬆木與碳墨的淡香,很獨特,卻是自己以前從未留心過的。

    葉禹凡立在原地思考,自己為什麽會熟悉這種氣味呢?難道是很久以前做過的那個夢嗎?那時他的精神剛剛出問題,一次見完鍾醫生迴來後生病了,昏睡中他做了個綿長的夢,夢見自己在滿是顏料和畫布的房間裏執手作畫……

    可是夢裏是聞不到任何昧道的。他猶豫著,腳卻不受控製地動了起來,鬼使神差地朝著畫具店的方向走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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