麵對霍特普的長篇大論,拉娜眨了眨眼,略帶捉弄的說道:


    “可表姐,你還是沒有迴答我。”


    “你還年輕,既不理解什麽是絕望,當然也不理解什麽是希望,更不知道希望這兩個字有多沉重...它包含了許多我們無法理解的事物,我曾看過無數個生命到達他們生命的頂點,他們生命的極限,老去的生命默默地走向自己的歸宿,他們的表情是完全一致的——絕望而沉重,漫長的過去,我們努力了那麽多,得到的那麽少,為了生命的付出,為了承載的責任...如果繼續下去又會怎麽樣呢?永恆揭示的意義已經難以用有限和無限來衡量了,至少寂靜王確實用一個目標讓所有群體團結一致,戰爭這件事本無對錯,生命從誕生就開始鬥爭,那是無盡的循環,生命的循環,就算沒有三聖議會發起的戰爭,懼亡者內部一樣會戰爭。”


    “所以...表姐你是支持的?你是真的相信有所謂永恆?”


    女科技術士輕哼一聲,用一首懼亡者上古時代流傳下來的名作《死哀歌》作為迴答——


    有太多的神秘比我們見過的全部更遼闊


    有太多的事物比我們做過的所有更宏偉


    無盡星辰,兆億光陰


    有太多比起我們曾經的發現更神秘


    有限的生命,無限的知識


    那是生與死的循環


    它推動著我們全部


    經過絕望和希望


    經過背叛和信任


    直到我們找到我們的歸宿


    在展開的路徑上


    在無盡的循環...


    拉娜聽後,似有所感,流下幾滴哀傷的眼淚,隨後拿起一旁侍女掛在架子上的毛巾,輕輕擦拭眼角。


    “表姐,你對永恆的向往是為了什麽呢?”


    “為了學習,學習更多的知識,了解更多的世界和真相。”


    聽到這,拉娜想到什麽,招了招手,隨後那位年長的侍女走過來,跪在地上,額頭緊貼在地磚。


    “公主萬安。”


    “挈,你想要永生嗎?”


    “呃...”


    “抬起頭說話。”


    侍女猶豫片刻後,緩緩直起腰,但背還是馱著,原本對於她這樣的平民來說到這個年齡就早該死了,但因為拉娜從小就由她侍奉,這位王朝公主又很重感情,名叫挈的侍女才得以接受隻有貴族才能享受的治療,但即便如此她的生命還是進入了倒計時,病變已經嚴重蠶食了她的臉,所以她不能再直麵這位王朝明珠——用死亡之貌直視貴族是死罪,而且會誅連親人。


    她努力不讓自己被病變增生腐蝕的臉與對方直視,但又必須直起腰,這使得她的姿態變得很怪異,似乎腦袋都要掉到肩膀以下般。


    “我是問你,你想要永生嗎?就是健健康康的一直活著,不會死亡也不會生病。”


    囁嚅片刻後,侍女用謹慎的語氣小聲迴應道:


    “想...想啊。”


    “為什麽呢?”


    “因為...因為這樣就可以永遠服侍您了。”


    “你心中的永生就隻是為了去永遠侍奉另一個人嗎...”


    “這是必須...應該的啊,侍奉您就是我們活著的意義。”


    拉娜歎了口氣,揮揮手。


    “你去休息吧,你們都走吧。”


    “是。”


    很快,侍女們就全部退出了屋子,拉娜看向自己的表姐。


    “表姐,對於那些連自己生存意義都不明白的人來說,永恆的意義何在呢?而這樣的人占據了種族數量的99%,你覺得我們的種族真的準備好接受‘永恆’這個概念了嗎?如果永恆隻限於貴族,這究竟是永恆...還是奴役?”


    “所以我一直說,拉娜你不適合做一個科技術士,因為你沒有一顆決然冰冷的心,你的心態要端正,要放在你所處的立場上。”


    “呀,你又較真了,我就是說說嘛...反正所謂永恆肯定是一場夢幻泡影,遠古宿敵把所有遠征部隊都消滅了,三聖議會的錯誤決定已經導致那麽多人無辜枉死,不會有人再聽他們瞎指揮了。”


    聽到這霍特普轉過頭,微微歪過身體,低聲道:


    “這可不一定...最近我從其他科技術士那聽到一個傳聞,三聖議會的寂靜王似乎找到了一個可以解決困局的辦法,現在他正於各王朝奔走尋找支持者。”


    “又是他?當初挑動起戰爭是他,導致整個懼亡者種族一敗塗地的也是他,他現在又要攪什麽了?我聽說...安姆諾斯王朝的尼弗斯法皇一出生就免疫了各種疾病,或許他正在研究解救我們種族的辦法,我覺得他才是我們的希望。”


    “哦?”


    霍特普饒有興致的看著自己的表妹,玩味的說道:


    “那位尼弗斯法皇聽說不僅身體極為健壯,樣貌更是英俊無比,如果他向舅舅請求的話...你會答應嗎?”


    “什...什麽啊。”


    拉娜連忙用喝水來掩飾自己的表情,霍特普也不再逗她,而是輕聲低語道。


    “其實這個消息就是來自我的好友薇妮莎,她目前就在為尼弗斯法皇服務,這位法皇對於三聖議會的不滿持續很長時間了,他正在聯絡許多王朝一起反對寂靜王的瘋狂之舉,我們的王朝與安姆諾斯王朝關係不錯,說不定會加入這位的陣營。”


    “這樣啊...那我得加緊學習了,或許未來能夠為王朝的戰鬥提供一些幫助!”


    就在她誌得意滿的下一刻,她卻被烈火包圍了。


    手戴鐐銬的她,被用力推下了火海,隨之而來的就是痛苦的撕扯,敲擊,研磨,她仿佛是石舂裏的一粒穀物,被一遍又一遍的摧殘,而過往的一切都仿佛閃迴的畫麵。


    昔日輝煌的家園在星神可怖的力量下撕裂,來自薩紮汗王朝的大軍踐踏著廢墟與死者,西姆特,薩紮汗王朝的戴冠將軍,寂靜王斯紮拉克的堂兄,將她戰敗的父親的頭顱串在長矛上耀武揚威,霍特普帶著幾乎茫然的她一路逃離...


    而一直宣稱會前來支援的索泰克大軍,始終未曾露麵...


    墜落的絕望,燃燒的憤怒之火,讓她加倍的學習,她與自己的表姐宣誓要為王朝與親人複仇,寂靜王斯紮拉克與他的幫兇薩紮汗王朝必須血債血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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