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第二天的下午,二人終於在前方看到了兩杆熟悉的戰旗,一杆是三股翎做旌的玫瑰戰旗,另一杆戰旗則是四股白翎的不死鳥旗,那是玫瑰領主特有的尊貴標誌。

    “領主殿下,領主殿下!”雖然連著趕了幾天幾夜的路,又累又渴又餓,但是他們兩個一看到拜倫的旗,身上頓時有了無窮的力量,一路撒著歡地朝這兩麵旗飛奔而去。

    在他們麵前漸漸出現了一片整齊的營地,營地前密密麻麻插滿了拒馬,木樁,大型弩機和投石車。拒馬之後齊刷刷站立著全身盔甲的人族戰士:鬥士兵團,傭兵團,天馬兵團的戰士此刻混雜在一起,同守營防。看到這兩個渾身是血的匠族戰士連跑帶顛地朝他們跑來。當值的守營長官立刻打開營門,帶著兩隊士兵衝了出來。

    “前麵的戰士,哪個部隊的?站住讓我們驗證身份!”這個守營長官大聲喝道。

    “我們要見玫瑰領主,帶我們去見玫瑰領……”辛冠軍話說到一半隻感到骨架子一軟,渾身一輕,頭昏眼花地摔倒在地,昏厥了過去。

    “大哥……”看到自己人的部隊,又看到玫瑰旗,辛敢當也是一陣輕鬆,意誌在這一瞬間鬆懈了下來,不可扼製的疲憊將他全身淹沒,他連半句話都沒說出來就一頭栽倒在地。

    不知道昏迷了多久,仿佛火山爆發了又沉寂,仿佛岩漿化為了青石再漸漸風化。辛敢當掙紮著從動蕩昏暗的夢境中醒來。但是他太虛弱了,連眼皮都仿佛鉛一般沉重,無論如何努力都無法睜開。他想要坐起身,甚至感到自己已經坐起了身子,但是卻無奈的發現那不過是另一重的夢境。就這樣不知過了多久,他忽然感到一陣清涼舒適,一隻溫暖柔軟的手正用一塊毛巾擦拭著他的額頭。這種清涼感覺讓充斥在他腦海中的昏沉和殘夢一瞬間煙消雲散。他感到自己終於從昏迷中活了迴來。隨之而來的是渾身上下肌肉和關節的酸痛,還有幾塊腿部肌肉的痙攣。

    “不要想起來亂動。”雪娥的聲音忽然傳入他的耳中,“你體力透支得太厲害,需要好好修養。”

    辛敢當微微點了點頭,他感到自己的身子被人扶了起來,有人將一勺勺溫熱的粥水喂進他的嘴裏。他艱難地吞咽著,感受著腸胃艱難的蠕動。這簡單的吞咽和消化已經耗盡了他剛剛積攢下來的一點氣力,他再次昏迷了過去。

    他第二次醒來,似乎是清晨時分又或者是午夜,周圍空曠寂靜,隻有稀稀疏疏的蟲鳴聲此起彼落的響起,仿佛在舉行著一場小型演奏會。他可以清楚聽見在營帳外站崗的士兵們小聲的談話。

    “聽說了嗎?那兩個家夥。”

    “聽說了,殿後軍的。就是他們收束了五千散兵和過十萬的赤潮軍打了一天一夜。全死了,隻剩下他們兩個。”

    “不愧是玫瑰詩人。鬱金香軍足足三萬精銳也隻能擋住赤潮大軍三天,而且全軍覆沒一個活口都沒留下來。”

    “別這麽說,這沒什麽可比的。都是勇士。隻是可惜了這些英雄豪傑。唉,如果沒有那些該死的叛徒,他們都不用死。”

    “這些事說起來當真喪氣。喂,你偷看過那兩個家夥的黑魂印章了嗎?”

    “你瘋了,沒有軍銜偷看印章是要被軍法處置的。”

    “我知道,我是在領主殿下帳外值勤的時候偷看到的。”

    “領主親自檢查他們的黑魂印章!?”

    “為了收集情報啊。他們黑魂印裏的東西太重要了。你知道嗎?那個瘦小枯幹的家夥,他殺了三個指揮官三條龍。”

    “什麽!?”

    聽到這兩個守營士兵的談話,辛敢當心中五味雜陳。終於知道了鬱金香軍的下落,雖然早就猜到,但是三萬雄兵一個都沒有活下來的消息仍然沉重得仿佛千均巨石,壓得他喘不過氣。與之相反的,士兵們對他的驚歎和崇敬讓他心中充滿了自豪感。沉重和自豪這兩種截然相反的情緒混雜在一起,讓他不知如何自處,也引起強烈的感情激蕩。他脆弱的體力一時之間無法維持,令他再次陷入了昏迷。

    他第三次的蘇醒是由一陣嘈雜聲和歡唿聲引起。帳外的士兵們激動的奔走相告,說是天國聖殿軍,野澤軍,雲上魔法兵團,龍族雙王的軍隊出現了。朱紅血城、月亮城和半截山城的三個軍團成功會師,馬上就要展開對赤潮大軍的反擊。

    “一切就要結束了嗎?我們就要勝利了。”辛敢當欣喜若狂,情不自禁地想著,“我們可以迴星河渡了。”星河渡是他記憶中唯一一座天河穀的大都市,他在那裏隻呆了不到一天,卻給他一種家鄉的感覺。這種感覺甚至比地府冥王殿給他的感覺還要強烈。

    這一次他感到自己已經恢複了一些力氣,雖然仍無法獨立直起身子,但是卻不會再動不動就昏迷。他艱難地轉過頭去朝睡在身邊另一張床上的辛冠軍看了一眼。他仍然一動不動地閉著眼睛,這讓辛敢當感到奇怪。辛冠軍的體力比他好得多,如果他都能夠清醒過來,這位強壯的大哥早應該活蹦亂跳才對啊。

    辛敢當看著緊閉雙眼的辛冠軍,忽然明白了過來:“大哥,大哥!你不是在裝昏吧?”

    “噓,別吵。”辛冠軍連忙睜開眼睛,瞪了他一眼,“好不容易有個床躺著,你就讓我多待會兒。我可不想這麽早複原跑到沙場上送死。反正,你身子不好,我的身子也不會好,你給我記住了,別穿幫。”

    “大哥,軍隊裏床位緊張,你這可是站著茅坑不拉屎。”辛敢當小聲說。

    “我占一個坑怎麽啦?我也是為天河穀立過功的。還有,誰說床位緊張啦,你沒聽見吧。三軍會師了,咱們這一次兩麵夾擊,三路齊攻,中心開花,馬上就打贏了。到時候就等著慶功吧,嘿嘿,誰還來跟我搶床位。”辛冠軍賊笑著說。

    辛敢當無奈地轉迴頭去,仰望天花板。他仍然渾身酸痛欲裂,剛才說了一陣話讓他更加虛弱起來。

    “你剛複原,累了吧,睡一覺,等你醒過來,嘿嘿,說不定我們已經迴家了。”辛冠軍滿懷憧憬地說。

    辛敢當虛弱地一笑,心情舒暢地閉上眼睛,沉沉睡去。

    當辛敢當再次醒來的時候,他發現周圍充滿了聲嘶力竭的呻吟和咒罵,空氣衝布滿了刺鼻的血腥味。他睜開眼睛環視了一下周遭的環境,幾乎以為自己是在做一個恐怖的噩夢。他所在的野戰傷號營帳此刻被塞滿了傷兵。有鬥士,有傭兵,有天馬騎兵,有他在星河渡上曾經見過的魔法戰士,還有一些渾身穿著青,金,赭紅,灰銀四色重鎧的騎士。他記得當初在星河渡上,容。米達倫身上穿的就是這種漂亮的鎧甲。他們應該就是傳說中天河穀第一強兵天國聖騎士。所有傷兵中,魔法戰士和天國聖騎士的數量反而是最多的。各族各國的醫師紛紛湧進帳篷,七手八腳地幫助這些魔法戰士和聖騎士脫下沉重的鎧甲,露出他們傷痕累累的身軀。辛敢當驚訝地發現,這些戰士身上的骨骼都斷裂了,很多白骨穿出了皮膚,血淋淋地露在身軀之外。

    “叛徒——!這些該死的叛徒——!”一個重傷涉死的聖騎士撕心裂肺地怒吼著,拚命掙紮著想要從病床上站起來,幾個醫務兵將他拚命按住,他在一位醫師的施藥下終於不甘心地沉睡了過去。

    “為什麽!為什麽——!誰背叛了我們?!嗚嗚……”雲上國的魔法戰士在病床上崩潰了一般掩麵痛哭。有兩個傷勢沉重的魔法戰士在送過來不久,因為失血過多而氣絕身亡。屍體被醫務兵迅速抬出帳外,他們的病床立刻被另外的傷兵占上。

    辛敢當從床上掙紮著坐起來,一把抓住一位醫務兵:“出了什麽事,他們……,到底發生了什麽?”

    “你還不知道……”那個醫務兵看了他一眼,忽然醒悟了過來,“原來是你。你一直在昏睡,難怪。一切都天翻地覆了,我的朋友。魔法戰士的裝甲莫名其妙的失靈,使不出與之相應的輔助魔法進行戰鬥,沒有魔法,他們隻是再普通不過的雜兵,而且沒有經過正規的格鬥訓練,他們被赤潮兵生吞活剝了。而聖騎士,願天父保佑他們……”那醫務兵偷眼看了看周圍的三四個半死不活的聖騎士,壓低了聲音說,“光明師兵團通過一個奇異的魔法陣提前退出了戰場。沒有光明師的祝福,聖騎士扛著那麽沉重的裝甲作戰,發揮不出戰鬥力,他們是被自己的鎧甲累垮的。”他說完這些,立刻又去幫著其他醫務兵安頓傷號去了。

    “怎麽會這樣……”辛敢當從病床掙紮著站起身,到處尋找自己的大哥辛冠軍,卻發現他已經蹤影全無。

    “大哥?”辛敢當焦急地唿喚,心下緊張地想:難道大哥被派上戰場了。周圍發生的一切都讓他心亂如麻,頭腦混亂,他發現此刻迫切需要一個談話的對象,好讓他趕快理清所有紛亂的頭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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