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在這時,船艙頂端傳來玫瑰領主拜倫。雷奈鎮定的號令聲:“所有冰魔詩人,施放防護!”

    隨著他的號令,甲板各個角落三五個高低不定,男女混雜的聲音齊刷刷響起:“冰環!”一瞬間,整座天鷹玫瑰號周圍都布滿了青藍色的冰甲,將旗艦重重防護。

    鐵羽鷹王一頭撞在厚厚的冰甲上,數個冰魔詩人組建起來了防護冰環被它一頭撞為碎片。一片驚叫聲響起,施放冰環的幾個冰魔詩人承受不住著劇烈的撞擊,同時吐血倒地,昏迷不醒。而這隻鷹王也失去了攻擊的銳勢,振翅高飛,在天鷹玫瑰號頭頂飛了一個大大的圓圈,雙翅再次雄健地一振一展,瞄準旗艦的艦身振翅飛來,似乎想要用自己的鋼鐵身軀將這隻浮艦從中撞斷。

    “有沒有土魔詩人?”拜倫高聲問道,“誰會遁形術?”

    甲板上靜悄悄一片,沒有人開口迴答。每個人都焦急地朝左右看著,希望能夠看到一個救世主般的土魔詩人。但是土魔法一向是諸係魔法中成才率最低的魔法,修煉最困難,而且魔法效果也不引人注目,所以在整個天河穀,除了對魔法本身有特殊興趣的魔法師,幾乎無人修煉。

    “沒有嗎?太遺憾了,各位,做棄艦的準備。”拜倫的語氣仍然保持著冷靜。

    “棄艦?!”眾人震驚地齊聲叫道。

    “沒時間了,盡快安排。”拜倫大聲喝道。

    “是!”野狐冼大聲接令,奮力一揮手,甲板上的詩人們立刻飛快地行動了起來。

    “棄艦?”辛冠軍臉色蒼白地望著身邊的辛敢當,“我們可都不會飛啊,怎麽辦?”

    辛敢當似乎沒有聽清他的話,隻是抱著臂膀用手摸著下巴,仔細地打量著正朝旗艦飛來的鐵羽鷹王。

    “弟?說話啊?不是嚇傻了吧?”辛冠軍急道。

    “我在想事兒呢,你說那隻鷹雖然身上刀槍不入,眼睛有魔法防護,但是它的嘴呢?”辛敢當忽然開口問道。

    “你傻啦?是人都知道鷹最堅硬的就是嘴了,除了啄木鳥就是它。”辛冠軍連連搖頭。

    “不是,喙當然鋒利,但是它隻要一張嘴,裏麵不是軟的嗎?”辛敢當問道。

    “你想過沒有,要一箭射進嘴裏不但要準,而且射箭的位置要找好,這樣箭才能一路進到嘴裏,要是趕上人家不張嘴,你就白忙活。咱們還是想想怎麽逃生吧。不如我們把褲子脫下來,打個結兒……”辛冠軍還要絮叨,卻被辛敢當一把拉住,朝著艙頂跑去。

    “哥,你站在艙頂,把我舉起來扔到瞭望台上去!”辛敢當邊跑邊說。“你瘋了,想幹什麽?”辛冠軍氣喘籲籲地問道。

    “你隻管扔,接下來看我的,反正左右是個死,試試說不定能活命!”辛敢當站在艙頂,將背上的青藤弓拿下來,搭上一隻磷光箭。

    “眼看著鷹就過來了,還是逃命吧!”看著越來越近,越來越大的鷹王影像,辛冠軍一陣膽戰心驚,膀胱一熱,差點尿了褲子。

    “就是現在,扔!快!”辛敢當彎弓搭箭,大聲叫道。

    “阿——!”眼看著鷹王的頭距離旗艦已經不到十五米,辛冠軍心中一急,腦子一片混亂,單手一把攥住辛敢當的腰帶,大吼一聲,將他高高舉過頭頂,奮力一舒臂,對準十幾米外的瞭望台抬手一揮。

    辛敢當的身子宛如一袋棉花,被辛冠軍高高拋起,在空中劃了一個斜斜的弧線,朝著遠處桅杆上瞭望台飛去。

    “吖——!”眼看就要撞到天鷹玫瑰號的鷹王發出一聲下意識的嘶鳴。此時此刻,辛敢當正好飛到它的正前方,它大大張開的嘴正對著辛敢當蓄勢待發的青藤弓。

    “開!”辛敢當彎弓開弦,磷光箭帶著一溜亮麗的青光,雷電般穿過十餘米的空間,輕盈地沒入鐵羽鷹王的嘴中,勢如破竹地撕裂了它的喉腔,從它脖後冒出一段小小的箭頭。

    “吖——!”鷹王的嘴裏噴出一天淋漓的鮮血,發出一聲涉死的悲鳴,脖頸向後一仰,身子在空中朝上一翻,本來要和玫瑰號旗艦船身相撞的鐵軀高高抬起,正好錯過了與船身的碰撞。整個鷹身在旗艦的上空翻滾而過,翅膀一張,旗艦上空方圓數十米的空間都被它的鐵翅淹沒。而從空中斜飛向瞭望台的辛敢當,身子眼看就要被鷹王臨死時拍擊的翅膀淩空橫斬而斷。千鈞一發之際,他腰眼一使勁,在空中做了一個漂亮的側空翻,令身子橫空,正好讓過了鐵翅的拍擊。接著頭下腳上一把抱住瞭望台上方的桅杆。在他身邊,鷹王巨大的身軀和他錯身而過,翻滾著越過玫瑰號旗艦,在空中連續做了幾個掙紮的扭動,心不甘情不願地朝著下方的萬丈深淵墜落而去。

    看著鐵羽鷹王終於消失在下方的雲層之中,辛敢當終於鬆了一口氣,將青藤弓重新掛在身上,雙手抱住桅杆,身子一翻,頭上腳下矯捷地落到了瞭望台上,用力靠住背後的桅杆,劇烈地喘息起來。一股強烈的後怕此刻勢不可擋地湧上心頭。

    “如果剛才沒有射中會怎樣,如果剛才沒有躲過鐵翅拍擊會怎樣……”一個個恐怖絕倫的畫麵在他腦海裏走馬燈一般地旋轉,令他臉青唇白,幾乎想要暈眩過去。他雙腿一軟,跪倒在瞭望台上,用手扶住護欄,幹嘔了幾聲,隻感頭昏眼花。

    在他下方的甲板上,一片令人心顫的寂靜。剛才仍然熱火朝天奮戰著的天鷹玫瑰號此刻仿佛化為一座浮在空中的古墓。跪在瞭望台上的辛敢當感到一陣深深的不安。剛才一切發生的太快,他的眼前到現在仍然閃爍迴放著一片斷斷續續的畫麵。鐵羽鷹王巨大的鷹頭,閃爍著寒芒的利喙,鋪天蓋地的翅膀,仿佛一座飛來峰一樣的龐大身軀,交相在他腦海裏浮現。那隻鷹王臨死之前所做的猛烈滾翻不斷地在他眼前重演,令他心膽俱寒。

    “難道大家都被鷹王撞下甲板了?!”辛敢當縮在瞭望台上渾身顫抖,不敢接受著這殘酷的現實。

    “大哥呢,他也沒了?”這個念頭更加讓他焦灼不安。他的心頭湧起一陣扭曲的疼痛,仿佛一瞬間浸入了地獄的火焰之中。“大哥……”他在心裏默念著,掙紮著振奮起體內最後一點力氣,從地上爬起來,雙手扶住護欄站起身,探頭朝下方望去。

    甲板上仍然站滿了詩人營的戰士。所有人都在仰著頭朝站在瞭望台上的辛敢當看去。辛敢當一生中從來沒有承受過這麽多人的注視。在他眼前,有數百張不同膚色不同形狀的臉龐,數百道全神貫注的目光,這讓他感到頭腦一片混亂,不知該想些什麽,說些什麽,一時之間僵在那裏,宛如被人綁上了上百條繩索,動也動不了。

    忽然間,一陣嘹亮的掌聲在艦艙頂端響起。宛如一陣春風吹過稻田,數百人相繼轉頭望去,隻見玫瑰同盟的領袖,天河穀現任玫瑰領主,詩王拜倫。雷奈正舉起雙手放在胸前,麵對著瞭望台上的辛敢當用力鼓掌。

    零星的掌聲接二連三地響起,從艙頂野火般蔓延到整個甲板,瞬時化為一片海潮擊岸的混響。隨著掌聲的鋪天蓋地,人們開始大聲的歡唿,用力吹著口哨,接著有人開始交頭接耳詢問著辛敢當的名字。

    “他是誰?”“他叫什麽?”“哪裏人?”“誰知道他叫什麽?”

    “他叫辛敢當,是我弟弟!”辛冠軍站在艙頂自豪地大聲說。“他叫辛敢當!”“他是辛敢當!”“地府軍的辛敢當……”“領主新收的親兵!”“辛敢當——!”“辛敢當!”“辛敢當!”

    “是我把他扔上瞭望台的,是我……”艙頂上的辛冠軍試圖表明自己的那一份功績,但是他的聲音被淹沒在一片驚濤駭浪般的呐喊中:“辛敢當!”“辛敢當!”“辛敢當!”“辛敢當!”……

    歡唿聲中,詩人營營長野狐冼身手矯健地躥上桅杆,三下兩下爬上瞭望台,將兀自呆若木雞的辛敢當高高抱起,大喝一聲,將他朝甲板上密密麻麻的人群丟去。“阿?阿——!”辛敢當不知如何是好,在空中不由自主地手舞足蹈,以為一定會摔死在甲板上。但是上千隻手同時伸到空中,將他穩穩接住,並將他在甲板上交相傳送。辛敢當感到自己的身體在眾人的手掌上起起伏伏,猶如浸在一片狂歡的海洋中。

    “辛敢當——!”人們一邊大聲唿喚著他的名字,一邊將他高高拋入空中。辛敢當感到自己一次又次登臨到可以俯瞰整個天河穀的空中,周圍夜色如幕,群星如雨,月明如鏡,一切都清晰無比地嵌入了他的記憶深處,卻又恍恍惚惚宛如夢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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