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遠征雲台橫島的第一個夜晚,辛敢當和辛冠軍睡得異常香甜,仿佛從來沒有享受過像今天這樣的快活和無憂無慮。兩個人同時夢到了自己披紅帶彩,得勝迴鄉的場景,父母帶著整族的兄弟姐妹在冥河渡迎接他們,成缸成缸的鑽岩甲肉,鑽地蟒肉和嫩炒岩狼獾被擺上了餐桌讓他們大快朵頤,還有數不清的地府姑娘湊到他們身邊獻殷勤。

    “嗬嗬,一個一個來,咳咳!”辛冠軍在夢中興奮得口水直流,竟然被自己流到氣管裏的口水嗆醒了過來。他睜開眼,仍然感到美夢帶來的溫暖在全身流淌。他轉過頭看去,隻見睡在身邊通鋪上的辛敢當此刻仍然沉浸在美夢之中,滿臉都是不堪目睹的風騷模樣。辛冠軍無奈地揉了揉自己的眼睛,暗自咒罵自己運氣不好,連口水都能流錯地方。他從床上站起身,來到船艙一側的氣窗口朝外麵的夜色望去。

    窗外的月亮依然溫柔皎潔,淡青色的雲朵在月邊漂浮,漫射著銀灰色的月光,照亮了浮艦之下的江河大地。夜裏的空氣清澈潔淨,辛冠軍在地府養成的夜眼可以透過層層的雲絮看到很遠的地方。遠方的天色空靈靜寂,因為夜已深沉,除了零星的雲朵和點點星光,空氣中幹幹淨淨,不著片塵,也沒有任何飛鳥流螢。

    “好幹淨的天空啊。”辛冠軍暗暗感歎,地府的空氣中永遠彌漫著散不去的灰塵,磷光燈的照明往往被灰塵所阻礙,隻能靠地府人的夜眼穿透黑幕,時間長了,人們總會感到無緣無故的勞累和壓抑,沒有此時此刻的輕鬆舒暢。

    “也許……二弟說的在理,我是應該想辦法把爸媽接到天河穀天底下來生活。”辛冠軍暗暗尋思。

    遠方緩緩流動的一片浮雲忽然發生了一陣奇異的波動,在空中橫成一線的雲層從中間斷裂為兩截,兩側的雲層宛如鮮花一般朝兩旁綻開,一隻巨大而雄壯的黑影從雲中湧出來,朝著辛冠軍所在的地方疾飛而來。

    “什麽東西,天河穀的鳥這麽大個的?”辛冠軍眯起眼睛,凝起夜眼的神光朝著那黑影仔細看去:這是一隻展翅長度足有十一二米的黑羽鷹,渾身利劍一般的羽毛反射著月華,熠熠生輝,宛如鋼鐵鑄就。頭上的鷹嘴倒彎如鉤,閃爍著點點寒光,一雙鷹爪已經在空中舒展開,掌爪曲張,宛如在半空中盛開的妖異邪花。它慵懶地扇動了一下翅膀,身子在空中急速升起,一直升到正好擋住月色的高空,它一雙漆黑的鷹眼在此刻突然化為詭異的橘紅色,雙翅平平一展,身子在空中劃了一個優雅的曲線,對準天鷹玫瑰號旗艦俯衝而來。

    “我的媽呀!救命——!”辛冠軍恐懼地大叫了起來。這一聲殺豬般的大叫頓時把整整一船艙的人都吵醒了。

    “吵什麽吵?”“人家正做美夢呐!”“出什麽事了?”“想死啊,我剛睡著!”人們紛紛喝罵著。

    睡在旁邊的辛敢當一骨碌爬起來,用力推了一把辛冠軍:“哥,在這裏別犯膽小的毛病啊,周圍都是詩人,丟臉丟大發了。”

    “你們自己來看,快上甲板吧,要不就晚了!”辛冠軍不顧眾人的咒罵,大聲叫道。

    “我看看!”辛敢當推開他來到氣窗前朝外看去。此刻那隻神秘黑鷹已經距離天鷹玫瑰號不到一裏,它的身形神態可以看的清清楚楚。

    “我的媽呀!弓箭上快上甲板,要糟糕!”辛敢當隻看了一眼就嚇得跌倒在地,失聲驚唿。

    “怎麽迴事?”同在一個船艙休息的野狐冼是這一艙士兵的頭領,他推開眾人來到氣窗前,屏息一看,瞬間變了臉色,“這是鐵羽鷹王!它的眼睛怎麽變紅了?糟糕,所有弓箭詩人和魔法詩人給我上甲板,不用請示,隨意攻擊!”

    “是!”十幾個帶弓箭的詩人戰士搶先衝出了艙門,五六個穿著各色布衣製服的詩人背著奇形怪狀的道具跟在他們身後衝出門。

    辛敢當也一把抓起自己的青藤弓,背在背上,接著拎起一壺磷光箭挎在腰上,跟著眾人出門。

    “你不是要用你的玩具弓和這麽大一隻鷹王叫板吧?”辛冠軍跟在他身後忍不住問道。

    “人多力量大嘛。小老鼠拔蘿卜的故事你聽過吧?”辛敢當一邊沿著階梯朝甲板上奔跑,一邊說道。

    “你這麽說我就明白了。”辛冠軍撓了撓頭,咧嘴說道。

    在外麵的甲板上,一排弓箭詩人已經列隊站好,紛紛彎弓搭箭瞄準了靜悄悄掩殺來的鐵羽鷹王。

    “孟郊,孟郊,人呢?”野狐冼大聲召喚道。

    “來了!”一個形象臃腫的胖詩人背著一個巨大的黃葫蘆掙紮著從船艙中衝出來,跌跌撞撞衝到野狐冼身邊,“野狐營長,有何吩咐?”

    “你的火葫蘆攻擊最精確,先出手,看看這畜牲什麽路數!”野狐冼大聲喝令道。

    “是!”孟郊艱難地從背上解下那枚黃油葫蘆,一隻手托住葫蘆較細的腰身,將它高高抬起,葫蘆嘴正對鐵羽鷹王,另一隻手扶住葫蘆屁股,用力連拍十八下。一陣清越貫耳的鳥鳴聲突然在眾人耳邊響起,十八隻渾身赤紅色的火鳥歡快地鳴叫著從孟郊葫蘆的口中蜂擁而出,朝著鐵羽鷹王閃電一般撲去。

    第一隻火鳥猶如撲火的飛蛾,重重撞在鐵羽鷹王的胸口,頓時化為一片燦爛的火花,在它胸前的羽毛上熊熊燃燒。緊接著,第二隻,第三隻火鳥依次撲上去,每一次撲擊,就為鐵羽鷹王身上添一把烈焰,直到第十八隻火鳥撞碎在它身上,這隻雄霸天空的大鳥已經陷入了熊熊烈火之中。

    “哈哈,我的火葫蘆一出,當真是誰與爭鋒。”孟郊看到這隻鐵羽鷹王連掙紮都沒有做到,就已經陷入自己的魔法火焰之中,頓時得意了起來。

    劍拔弩張的眾弓箭詩人和魔法詩人都鬆了一口氣,臉上露出輕鬆的神色。隻有有夜眼的辛敢當和辛冠軍一臉憂色,他們都看到火焰中的鐵羽鷹王絲毫沒有掙紮,也沒有減慢速度。

    一陣夜風吹過,鷹王身上漂浮的火焰隨著晚風四散飄揚,為它行進的路線畫下一條長長的光痕。此刻這隻渾身鐵羽,重達數噸的巨獸距離天鷹玫瑰號已經不到三百米。人們漸漸輕鬆的麵容重新轉為凝重。

    “這家夥不怕魔法,大家快放箭!”野狐冼大喝一聲。隨著他的號令,一陣撲棱棱的弓弦響聲從船首蔓延船尾,數十名各據有利地形的弓箭詩人紛紛放箭。但是再兇狠的弓箭撞上鐵羽鷹王的鋼鐵羽毛也隻能折斷墜落。雖然玫瑰號上箭起宛如急雨,卻沒有起到絲毫的作用。

    “它不怕火魔法而已,我就不信它不怕氣魔法。”一個傲慢的聲音在艦艙頂端傳來。眾人仰頭望去,隻見一個渾身紫紅色布甲的詩人胸前掛著一把奇異的手撥琴巍然站立在艙頂。那手撥琴形狀有點像放大了的口琴,琴盤上沒有琴弦而是從上到下的一排琴鍵,分為黑白兩色。隻見此人雙手一抬,一陣刺目的藍色電光在他手掌之間奢華地流動著。他雙手一分,身子仿佛喝醉了酒一樣,在夜空中前後搖晃了好幾下,左手扶住那奇異的鍵琴,右手狠狠按動了幾下琴弦,奏出一溜瘋狂的顫音,震得所有人的耳膜生疼,他調適了一下音量,右手從鍵琴最低的一鍵由下而上流暢地滑到最高的一鍵,放出一聲逐步升高的滑音,接著他的手指脫開琴鍵,指著迎麵飛來的鷹王大喝一聲:“電解!”一道藍白色的光華從他的鍵琴上冉冉升起,宛如一條閃電匯聚而成的光龍,唿嘯著噴射向鐵羽鷹王。

    清脆的爆炸聲在空中傳來,鐵羽鷹王被這道氣勢非凡的閃電炸飛出幾十米,在空中翻了一個跟頭,卻又完好無損地振翅飛來。那閃電唯一做到的事情就是讓這隻鷹王更加怒氣勃發。

    “呃!”施展完這漂亮的氣魔法,那紫紅衣衫的詩人驚訝地發現,鷹王改了方向,朝著自己俯衝而來。

    “威廉。勞倫斯,給我跳下艙頂,它朝你來了!”野狐冼大叫道。

    “乖乖!”那威廉。勞倫斯嚇得驚叫一聲,從艙頂閉眼跳下甲板,砸在一堆弓箭詩人身上。

    “這家夥不怕任何魔法,它的弱點在眼睛,大家給我瞄準眼睛射箭!”眼看著鐵羽鷹王已經要到頭頂了,野狐冼仍然指揮若定。

    隨著他的話語,一陣急雨般的亂箭紛紛射向鷹王的左右雙眼。這些弓箭詩人都是千錘百煉的神射手,旗艦上發出來的上百隻箭幾乎箭箭打在鷹王火紅的眼睛上。但是每一隻箭在沒有接觸到鷹眼的時候,就已經被紅色鷹眼中噴出的火焰燒成灰燼。

    “見鬼,這隻鷹王身上附有防護法術,還是頂級的黑魔法,這次攻擊是有人蓄意製造的!”站在野狐冼身邊的孟郊驚怒交集地叫道。

    “怎麽辦!?”負責指揮的野狐冼此刻也陷入了焦急之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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