難道他已經恢複了大部分力量? “你沒有聽清嗎?”炎耆斂下心中的情緒,語氣帶著漫不經心,“唔,那我就再說一遍。你藏起來的那個凡人,現在應該已經沒命了吧?”說著看著姬辭蒼白如雪的麵容,笑得諷刺。 “重黎?”姬辭看著炎耆,雙唇緊抿。如果是重黎動的手,那就可以理解,為什麽到現在他都一直沒有出現,連帶領眾妖魔的都是炎耆。所以,重黎是去了昆吾結界吧? 若是想想要將雲深自昆吾山中劫出,也隻有重黎有這樣的能力辦到。 那麽,姬辭垂下眉睫,雲深現在,到底如何了? “自然。”炎耆微微一笑,緩慢地吐出了兩個字。就在這時,站在原地的姬辭突然高高躍起,墨色的長發臨風四散。隨著一聲撕裂般的巨響,整個結界被長劍劃破,碎裂開來,碎片四處飛散,最後化為了光點。 姬辭輕輕地落迴地麵,單膝跪地,他的右手還在劇烈地顫抖,而寂滅仍嗡鳴不止。長發停止了拂動,落迴了他的肩背之上。姬辭抬起頭,看向炎耆的方向,雙眸在額前的發間清晰可見,裏麵除了殺意,再無其他。 姬辭感覺自己的整個身體都快要被震裂開來,一瞬間調動全身靈力讓他有些吃不消。整個身體右側一半的骨骼肌肉都麻木了,失去了知覺,手臂保持著揮劍的姿勢僵硬在那裏。姬辭看了一眼炎耆,勉強地站起身,直接踏風離去。 炎耆看著離開的姬辭,突然覺得,這般的人,才配得上主君。 英招聽見巨響,抬眼便看見姬辭正從‘神之顫栗’中一躍而出,他的廣袖灌滿長風,帶著銳利的氣息。“果然,大家都小看了你,”他在心中默默地說道,“不過,祀靈師大人,突然很好奇你和重黎的一戰。”說著,嘴角浮起了笑意。 必須尋找樂趣與刺激不是嗎?否則這萬年的歲月,實在是讓人沒有了生存下去的欲望。 姬辭如急速升起的星辰一般出現在了上空之中,冷淡地看著炎耆,“他在哪裏?”他的周身狂風浮動,映著平靜到詭異的眸子卻有著一種奇異的協調感。 “他?”炎耆上浮到和他一樣的高度,似笑非笑地看著姬辭,“我一說他出事,你便如此的緊張,若是他死在了你的麵前,你會不會瘋掉呢?”說著饒有興致地看著姬辭,眼神探究。 “他在哪裏?”姬辭沒有對炎耆的話作出反應,他再問了一遍。若是雲深在就會知道,姬辭現在的狀態已是怒極。 “我不知道。”炎耆一字一頓地說道,看著姬辭劇變的神色突然覺得心情很好。不過刹那間,姬辭的身形瞬時一動,劍光閃過,炎耆大半隻手臂直直落到了地麵,發出了沉悶地響聲。 神獸與妖魔看著二人的對決,有些心驚。他們甚至都沒有看清楚姬辭的動作,就發現兩人在半空交錯而過,隨後,便是炎耆的手臂落地。 姬辭看著炎耆,手中的長劍還滴落著血液,“他在哪裏。” 炎耆低著頭,沒有理會肩膀猙獰的傷口,心中有些難以置信,不可能!他在感覺到劍氣襲向心口的同時便極快地躲避到了一邊,姬辭不可能會傷得了他!可是為什麽姬辭手中的長劍卻將自己的手臂砍了下來? 除非……他的劍快過自己的移動速度! 炎耆被砍掉的臂膀正在緩慢地長出,血肉翻滾凝結,像是在蠕動。他探究地看著姬辭,陌生的感覺再次湧起,他,真的是姬無央嗎?或者,姬無央的靈體真的在他的靈魄之中? 不!他們根本就是兩個人! 這時,天空中猛然出現了極低的黑色雲層,自天際蔓延而來。同時黑暗的氣息充斥在拘纓之地,令不少神獸都皺了眉。姬辭雙手結印,直接打開了一個淨化大陣,將眾神獸護在其中。 “其實他沒必要這麽護著我們,我們,可不是從上古一路睡過來的。”女魃用指尖勾卷著自己的長發,看著腳下的淨化大陣,雖是這樣說,但是她眼底的笑聲很是明顯。 已經很久沒有誰,願意這樣不計任何地保護過他們了。 地麵上的妖獸們都瘋狂了一般,不斷朝著空中嘶嚎,他們神情激動,又帶著畏懼與尊敬。 “你是在,找誰?”雲層之中突然出現了一個聲音,冷傲而唯我獨尊,帶著狂肆的氣息。他像是坐在王座之上,俯視著天地萬物。 雲層逐漸分開,黑色的雲氣自動結為台階,一身黑袍的男子緩步走了下來,他身材魁梧,黑衣包裹下氣息冷硬,帶著極為礴然的威懾力。一時間,曠野的風聲已然停止,所有的視線都集中在了他的身上。 重黎,上古妖魔之主。 他的麵色可稱慘白,五官棱角鋒利,眼角微微上揚,帶著睥睨天下的冷意。他一步一步地走向姬辭,黑袍翻飛,最後在離姬辭三十步遠的地方停了下來。 “你要找誰?”他看著姬辭,緩緩地笑了出來,一邊打量著姬辭,如同想起了什麽一般,連氣息都柔和不少。 姬辭緊緊盯著他,寂滅穩穩地握在手中,卻發現自己根本就沒有機會出手。他就站在自己的麵前,卻沒有任何足以發動攻擊的弱點與時機。 “雲深,在哪裏?”姬辭話音剛落,就發現重黎的氣勢瞬時凜冽了不少,他眼中有怒氣浮現,隨即又很快消失不見了。 “你就這麽擔心那個凡人?”他高高地揚著下頜,看著麵無表情的姬辭,覺得心中因為見到他而出現的所有喜悅與懷念在瞬間通通消失殆盡。 我就站在你的麵前,你卻在質問我一個螻蟻的行蹤? “是。”姬辭毫不猶豫地迴答到。他不是沒有感覺到重黎的怒意,或者,他也能夠猜到重黎發怒的原因,但是不管如何,他並不是姬無央,他是姬辭。 “該死!”重黎突然聲音低沉地吼道,磅礴的力量隨著氣流充斥四野。他雙眼發紅地緊盯著姬辭,厲聲道,“本座不準你擔心他!”紅色的塵土隨著他的殺招襲向姬辭,在半路變成了一把利刃,直刺過去。 姬辭能夠看清楚利刃的形影,但是之前僵硬的軀體並沒有完全恢複過來,因此動作稍有遲緩。隨後就發現自己左腿上出現了一道深可見骨的傷痕,血流如注。 果然還是沒躲開。 “你為什麽不躲?”姬辭尚未反應過來,就聽見重黎怒喝道,“你明明能夠躲開,為什麽不躲?”他的聲音混雜著惱怒與不解,甚至還有著淡淡的心痛。他看著姬辭腿上的傷口,眉心緊皺。 姬辭手心出現白光,緩慢地治療著傷口。因為其中蘊含著重黎極為強大的黑暗力量,讓他的傷口愈合地緩慢。聽見重黎的吼聲,姬辭頭也沒有抬地說了一句,“我不是姬無央。” 熟悉炎耆招數的姬無央定能夠躲過這一招,但是自己不是姬無央。 重黎看著姬辭沉默了下來,隨即肯定地說道,“不,你是,你就是姬無央。”接著笑了起來,“當年你如此心狠地毀掉了自己,可是現在,我絕不可能再讓你逃離我的掌心之中!” 姬辭看著幾近瘋狂的重黎,嘲諷一笑,再沒有說話。 連自己所愛的人都已經認不出來了,真是何其可悲?或者,知道麵前的根本就不是自己所愛之人,卻依然自欺欺人,又有何意義? 血止住之後,姬辭看著重黎,“雲深在哪裏?”若是重黎真的將雲深帶了出來,那麽隻有兩種可能。一種是檮杌為了昆吾山不受損傷,自動將雲深交出。一種是,昆吾山結界已經毀了。 若是後一種情況,不知道昆吾山中有多少妖魔兇獸會直接化為灰燼。 他們身上的詛咒不可能因為重黎的強行撕裂結界就消除,那麽,撕裂結界的瞬間,等待他們的,便是天道的責罰。 像是看出了姬辭心中所想,重黎開口說道,“昆吾山的結界已經被破壞,不愧是你當年和天道花了大力氣做下的結界,費了我不少時間。” 說著仔細地看著姬辭,緩緩吐出一句話,“檮杌已經被我斬殺,他不遵從本座的意願,執意不交出了那個凡人,所以等待他的,唯有死亡。至於那個凡人……” 重黎整了整黑袍,好整以暇地坐在突然出現的椅子上,眼裏帶著嘲諷,“本座將他帶來了,你,要看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