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術跟著這父子倆進了北艾蒙斯城。當晚倆人在旅館住下,白術就飄著穿牆而出,於城中遊蕩起來。


    我要找什麽?白術想。


    一個人?還是一個東西?


    能讓我迴家的......


    他飛速的在飄蕩在暗夜中。醉醺醺的醉漢、急著迴家的人、耽於玩樂的少年......有些人從他麵前一逝而過,有些人穿過他的身體。


    不是這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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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斯萊大人早!”埃爾斯睡了一夜似乎又恢複了元氣,“大人您昨晚去哪裏了?”


    “出去逛逛。”白發青年淡淡的開口。


    “哦。”埃爾斯眨了眨眼,從脖頸處掏出一個小布袋,“您看!我昨晚做了個這個,把您的法器裝進去,就不擔心會掉了!”


    白術看了看,嗯了一聲。


    “對了!大人您......能告訴我您的鬥氣有多高嗎?——人們都在猜測這件事。——您是不是早就達到劍聖的級別了!”


    白術抱著雙手,從他的左邊飄到他的右邊:“我不會鬥氣。”


    “...啊?”埃爾斯長大了嘴巴。


    傑弗裏老頭來叫埃爾斯出去,埃爾斯加快了整理的動作,嘴裏嘟囔著:“還以為能跟您學學鬥氣呢......”


    白術頓了頓:“這裏沒有學校嗎?”


    “那些貴族的學校哪是我們這些平民能進去的啊!——就算進去了,也指不定被怎麽欺負......”


    欺負......?


    奇怪。白術歪歪腦袋。


    ——剛剛腦海中一閃而逝的畫麵是什麽?


    ......


    黑色的元素風溫順的繞過白術的脖頸,像是給他圍上了一條黑色的圍巾。


    小黑把頭靠在他的肩膀上。


    這樣就好。


    這樣真好。


    你會慢慢忘記你的一切,甚至忘記你是誰。就像你從前一樣。


    而會永遠陪在你身邊的,隻有我。


    黑色的記憶點點如星光一般從白發青年的腦後飛散而出,聚集到那條圍巾的尾部,成為小黑的一部分。


    小黑眷戀的依偎著他的脖頸。——深入了你的記憶,我萬幸我能保留意識的活了下來。現在我是這世上唯一真正知道你的人——忘記他。你是我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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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迴去。


    白術飄在大街上,腦中這一想法狠狠的紮了根,怎麽也忘不了。他四處看向人們的臉部。——在找什麽?不知道。但找到了也許就知道了。


    埃爾斯和他的父親用金幣在城裏買了一套不錯的房子住下,似乎就這麽安天樂命了。白術花了三天的世界看遍了這座城市的每一張麵孔、找遍了每一個角落。他要找的東西還是沒有。


    “埃爾斯。”白術終於飄去跟他說,“我在找一樣東西。這裏沒有。我要離開了。”


    紅發少年瞪大了眼睛:“哎?!您要走了?!——您不是不能離開這個珠子太遠嗎?”


    “所以可以請你幫忙找一個四處旅行的人,把他的血滴上去嗎。”白術問。


    “......”埃爾斯猶豫了起來,“...可以是可以......隻是我和斯萊大人才相處不到一會兒,您就要走了...——您以後還會迴來嗎?”


    “估計不會了。”白術開口,“我會一直向前走,直到找到那個為止。”


    “...是您說的白祁?”


    白術搖搖頭:“白祁在家等著我。我要找的是別的什麽,可以讓我迴家。”


    “迴家......”埃爾斯遲疑了一下,“恕我之言,斯萊大人。您說您要迴家的時候,我特地去城中心翻找了一下文獻,可是都沒有關於您家鄉的記載......至於您的妻子...我理解您很愛她,但是要知道,距離您的死亡,已經過去了九十多年。您的妻子估計也早就已經......”


    白術被說的一愣。


    迴家。白祁。


    這難道真的隻是我生前的執念?——白祁有可能也早就改嫁、現今不過黃土一抔。


    等等。有哪裏不對。


    白發青年的神情開始變的有些恍惚。他扶著腦袋,弓著腰:“不對。”


    “斯萊大人!您怎麽了?!”


    一想到白祁會死去,他的腦袋就開始疼:“白祁...白祁......”腦中閃過去什麽,但是太過快速抓它不住。“...他沒有死。”白術咬著牙齒開口,“我明白了!跟時間沒有關係!——再過去千百年他也不會死!——因為我的家不在這個世界!!!”


    “哈哈哈哈哈!!!!”白發青年捂著頭仰天大笑!一雙紅眼笑意流轉的仿若琉璃!——他想起來了一點,但即使是這一點線索也能讓他欣喜若狂個半天!


    原來他不是這個世界的人!


    “...不在這個世界?”埃爾斯呆呆的問,“斯萊大人,您是說您不是光明位麵的人?”


    白術停止了笑聲,看過去:“光明位麵?這個世界叫做光明位麵?”


    埃爾斯點點頭:“不過看您紅色的眼睛,可能還真的不是光明位麵的。”他小心的往後退了一步,“如果...如果您是暗黑位麵的人的話,那您豈不是魔族?”


    “魔族?”白術歪著腦袋上前一步,“怎麽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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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知道了這家夥可能真的是魔鬼,埃爾斯不舍的心情也少了一些。他在傍晚去酒館的時候正好遇到了一位在歌頌著柯爾·斯萊大劍士事跡的遊吟詩人,直接就割破了他的手指,把白術介紹了過去。


    那位遊吟詩人長著一張落魄藝術家的臉,沒有刮幹淨的胡子加上半長的卷曲的頭發顯得他無精打采的。白術現身時這家夥倒不像埃爾斯少年反應的那麽大,隻半抬著眼,用他那低沉的磁性嗓音懶洋洋的開口:“坐。”


    白術抱著手臂冷冷的看著他。


    “哦。忘記你是個鬼魂不會坐了。”那人躺倒在旅館的床上。埃爾斯尷尬的推了推他:“西澤爾先生,您能幫忙帶上斯萊大人嗎?”


    “斯萊?”西澤爾哼哼一聲,“一個九十年前就死了的家夥,我為什麽要為了他改變我的行走路線?”


    “您...”埃爾斯似乎很驚訝,“您剛剛不還在歌頌斯萊大人的偉大事跡!——現在他本人就在你麵前!你都一點感覺都沒有嗎?!”


    西澤爾聞言,朝天翻了個白眼,然後翻了個身朝裏睡去:“沒感覺沒感覺。”他已經懶懶的說,“我為什麽要對一個死了九十年的男人有感覺...再說,遊吟詩人隻是我的工作,我歌頌的人、事跡不上千數也上百數了——要個個都有感覺,那我得多累。”


    埃爾斯幹幹的笑著,看向白術。


    黑色的風帶席卷而過,床上懶懶的西澤爾驚恐的“啊啊啊啊啊”的大叫,被卷進風中倒吊起來。


    白發青年淡漠的開口:“現在有感覺了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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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您不能這樣。”遊吟詩人苦逼的說,歪過脖子去看那飄在黑色後麵的白術,“...這是我的工作!您總要等我的工作做完再走吧!”


    “...這個城市沒有。”白術頗有些失落,又沒有線索......“你的歌唱的太長了。為什麽要把這些故事全都唱出來呢。”


    “因為我是遊吟詩人啊!”


    小黑迎著他驚恐的眼神繞上他的頭頂。白術頓了一下:“那你還要多久唱完?”


    西澤爾恐懼的瞪大了眼睛,唯恐不及的大聲喊道:“馬上走!馬上就走!”


    告別埃爾斯,告別北艾蒙斯城。白術跟著這位遊吟詩人已經快走了一個月。


    期間,他們向東出發,路過至少十來個城市,都沒有找到白術需要的東西。那位苦逼的遊吟詩人似乎很不爽這個打破他生活常規規律的鬼魂,曾經把那顆珠子丟進過大海,結果沒來得及逃掉,被小黑壓著喝了一肚子海水又撿了迴來。


    他是不敢作妖了,但也沒那個膽子真的去暗黑位麵啊!


    ...暗黑位麵,魔族的聚集地。普通人去那裏就是給魔族送糧的啊!


    “斯萊大人!我求求您了!”西澤爾終於忍不住的開口,“我給您換一位人吧!我讓他帶您去暗黑位麵好不好?”


    “......誰?”


    西澤爾知道有戲!喜形於色的說著:“馬上找!馬上找!”


    傍晚他在酒館唱歌的時候,眼神就一隻四處瞟著。唱完,酒館的客人都散的差不多了,他神神秘秘的拉住一位身穿魔法長袍的少年:“少年,我看你身邊氣勢不同尋常,五種自然元素都繞著你的周身。你一定是位天縱之才!”


    那少年一頭傻傻的金發,模樣小的很,臉上還有點沒有退散的嬰兒肥,“真的?”他聽聞似乎很驚喜,“真的有五種元素都繞著我轉?!”


    “我是見多識廣的遊吟詩人!我說的話還有假!”西澤爾壓抑著自己內心的激動和興奮,“我曾經在流浪的路上遇到了一位*師,臨死之前他跟我說,他這一生的遺憾就是未能找一位天縱之資的弟子,把一生的絕學傳承下去。——今天我遇見了你,也算是見到了*師口中的絕世資質。”


    “......可是爹爹說我是個廢物...連基本的元素都感應不到......”


    “那是因為你的修行方式不對!”西澤爾滿嘴跑火車,“如果是那位*師來教你的話,你早就站著魔法的巔峰了!”


    少年先是欣喜了一下,然後又失落的垂下眼。


    “......可是,*師死了。”


    西澤爾悲傷的撫了撫少年的頭,一滴淚從他的眼眶滑下。白術在旁邊看的都楞了。西澤爾啞著嗓音說:“別難過......不過*師臨死前交給我一件法器,說讓我遇到合適的人的時候就贈給他......現在我給你。也希望能對你的魔法學習有所幫助。”


    “不!我不能要......”


    “收下吧。這也不是我的。——法器自古都是認主。我的血它不收。”


    白術:“......”


    遊吟詩人編故事的能力果然不是蓋的!


    看著那位少年兩頰發紅的收下那個灰撲撲的小布包,巴掌大,小心的揣進懷裏。


    “謝謝!”


    西澤爾笑眯了眼睛:“不用。”


    ......那人走後,白術問:“他看起來是個學生?一個學生會到處遊曆嗎?”


    “幾天前可能不會。”西澤爾笑,“你看他身上穿的袍子,白邊綠麵。是他們要遊學的袍子。”


    “遊學?”


    “魔法學校每年都會有一次遊學,自由參加。這個孩子估計就參加了這一年的活動吧。——你可以跟著走,當然,如果他遊學結束了,你也可以叫他幫你來找下一個替身。”——不要找我就行了!


    替身?


    白術聽著有些奇怪。但由於記憶的缺失,他也講不清是哪裏奇怪。


    ——如果白術有現代的記憶的話就明白......替身什麽的......妥妥就是個鬼故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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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但白術沒想到,這一次轉手,直接就踢到了鐵板。


    “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少年驚恐的大叫,慌亂的四處扔砸著東西,“鬼啊!!!!不要過來!不要過來!!!”


    “怎麽了?”一溜的護院保衛一窩蜂的進來,個個拿著刀棍,身上爆出護體的鬥氣,“小少爺!怎麽了?!”


    “鬼!有鬼!”那個膽小的少爺躲到一個壯實的大漢後麵,“紅眼睛白頭發!是惡魔!是惡魔!!”


    眾人皆四下環顧,卻什麽也沒看見。


    白術就在那珠子旁邊,冷冷的看著這些人。


    “去!叫魔法師大人來!”


    白術開口:“小黑,把西澤爾給我綁來。”


    小黑繞了一圈飛了出去,片刻後又飛了迴來。白術摸摸他,看來那個西澤爾是連夜逃的遠了。


    白術上前一步:“別怕。我不會傷害你。”


    那少年閉著眼睛大叫:“啊啊啊啊別過來!!!我們老師有教過!紅眼睛的都是惡魔!!!——你離我遠點!!”


    “怎麽了!”一聲低沉陰鬱的男聲響起,一個戴著黑色兜帽、穿著一身寬大的黑法袍的高高的男人一腳踏入。那少年像是找到了主心骨一般往那邊撲去,嚶嗚著藏到他的身後:“老師!有惡魔啊!”


    那人朝白術這邊看來,輕嘲的開口:“原來隻是個魂魄。大驚小怪!”


    說著伸出那隻骨瘦嶙峋的手,成爪型朝這邊抓來。


    黑色的風帶瞬間凝結成一堵結實的牆壁立在白術麵前,抵擋住吸力。白術問:“你能看的見我?”


    兜帽的陰影下,那人勾起一邊嘴角。


    他當然看的見。


    因為他是,亡、靈、法、師啊!


    白術飛速穿牆向外飛去,那人上前一把卷起桌上的珠子快速的跟上,怪笑:“好強大的靈魂!正好拿你祭我的骨龍!”


    白術被他追趕到荒野,身後是一直甩不脫的那人。他迴身,黑風凝成一把長劍,隻手握住,飛身纏繞而上!


    既然走不了!那就打吧!


    那法師怪笑著:“一個亡靈拿著兵器攻擊一個亡靈法師?——哈哈哈哈哈!好笑!真是好笑!”說著念動咒文,周身圍起一層半透明的魔法護盾來,“嗬嗬嗬嗬,看樣子,你生前是一位劍士?”


    白術冷笑一聲,一劍劈開了他的護盾。


    “囉嗦。”


    那法師不可置信的捂住胸口被震得吐了口血,瞳孔放大:“...小瞧你了!”他順勢把雙手按住地麵,嘴唇飛速的開合著,頓時間風雲突變,大地開始裂出一個又一個口子。無數的骷髏從中爬了出來。


    白慘慘的骷髏,揮舞著手臂爬向他。白術飛到空中,那亡靈法師便一個又一個的束魂咒使出,黏黏密密的像一張大網!


    “還沒有我捉不住的靈魂!”那人陰鬱的怪笑,又念叨著什麽,空中開始漸漸破開一個口子,一隻巨大的鳥類的骨頭探了出來,朝白術啄了過來。


    地上、空中。白術無處可逃。


    他愣愣的看著被那骨頭鳥。


    亡靈法師怪叫:“這可是我耗時整整十年製出來的火焰鳥!——火焰鳥以龍蛋為食!實力差一點的龍可都不是它的對手...!!”


    話未說完,黑色的雲卷便鋪天蓋地的朝他襲來。


    白術一劍穿透那鳥頭,扒拉著送到他麵前的空間縫隙,小黑把卷起的亡靈法師朝那裏麵一丟,白術也跟著躍了進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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