登上金色大廳的機會,對於一個年輕的小提琴家來說,是多麽的重要。 更不用說……人一生隻有一次的生命,那是何其的珍貴! “那麽……你到底在難過什麽呢,戚暮?” 這樣突如其來的問題讓戚暮倏地愣住,他有些不大迴的過神。 隻聽閔琛又道:“既然他奪走了你珍貴的東西,那你就要將其奪迴來。如果已經無法將其奪迴來,那麽……你一定要讓他知道,奪走不屬於自己的東西時,到底該付出怎樣的代價。即使,他曾經對你不錯。” 閔琛的聲音依舊冷靜沉著,沒有太多的情緒起伏,但是戚暮卻隱隱地感覺到對方似乎在壓抑著什麽,讓他有些怔愣。 其實閔琛的話,說得一點都沒有錯。 他剛才根本沒有什麽好難過的,更應該感到的是慶幸! 慶幸自己認清了一個人的真麵目,慶幸自己沒有再被對方蒙蔽。甚至現在想想,他與紮耶夫原本就隻是相處了不到兩個月的時間,並沒有太深的交情。 再反過來一想,不是外表粗陋、性格張揚的賈思科害死了自己,戚暮反而感到了一絲輕鬆。或許他從內心深處也是願意相信賈思科的,雖然這個認識了十年的黑胖子一直是一副非常瞧不起自己的樣子。 被閔琛的話開解以後,戚暮一下子感覺原本壓住心髒的大石頭消失了。 兩人又聊了幾句後,當戚暮真的開始準備用晚餐時,他正準備掛斷電話,忽然便聽到閔琛低聲問道:“戚暮,你……還有什麽事,想要和我說嗎?” 心中倏地一愣,稍稍思索了會兒,戚暮輕輕搖首:“沒有什麽事情了吧,難道是我有什麽事情忘了和你說了?算了,等我想起來會給你打電話的,如果你要排練的話記得要把手機靜音,可別打擾到你排練。” 電話那頭,閔琛語氣失落地“嗯”了一聲。戚暮掛了電話後,還一臉奇怪,有些不明白對方怎麽突然以為……自己還有什麽事情要說了? 再仔仔細細地想了許久,戚暮卻仍舊沒有想出一點頭緒來,他隻得無奈地笑了笑,然後開始吃起自己的晚餐來。而戚暮所不知道的是…… 在相隔千裏之外的柏林,某個男人已經臉色低沉得快要擰出水來。 正巧丹尼爾正撓著他那一頭金色的毛,走了過來:“嘿閔,樂團那裏已經休息好了,我們繼續下午的排練吧。”正撞在槍口上還不自知的丹尼爾大大咧咧地說道:“你剛才是在和小天使打電話嗎?哦,真是好久不見小天使了,我真想念他!用你們華夏的話來說,那就是……” “嗯,我想想……是一天沒看見,好像過了無數個秋天啊!” 閔琛鎮定淡漠地抬眸掃了丹尼爾一眼,語氣平淡道:“是一日不見,如隔三秋。” 丹尼爾立即點頭:“哦對對對,就是這個。該死的,中文真是太難了!” 話音剛落,閔琛卻眸子微斂:“是你蠢。” 丹尼爾:“……” 過了半晌:“我們決鬥!!!” 說是決鬥,就算是給丹尼爾十個膽子他也不敢和這個男人做對。等到兩人一起並肩走到了排練廳門口的時候,就算是粗神經的丹尼爾,此時此刻都發現旁邊這家夥有些不對勁了。 丹尼爾皺了皺眉毛,問道:“閔,我們認識這麽多年了,我還很少見到你心情有這麽不好過……到底是發生什麽事情了?是和小天使有關嗎?” 十多年的友情,讓丹尼爾對這個男人實在是太過於了解。按照丹尼爾的話—— 他可是連這個家夥怕蟲子的糗事都知道呢! 因此,丹尼爾很快便發現了隱藏在閔琛平靜麵容下,陰沉得快要讓空氣凝固的怒氣。 這樣的閔琛,丹尼爾已經有很久沒有見過了。上一次還是有個小號手耍小聰明,想要提前拿到小號副首席審核的選擇曲目,使了一些偷雞摸狗的小手段。這讓閔琛勃然大怒,而那個小號手的結局就是—— 被趕出柏愛。 站在排練廳的紅木大門前,閔琛微微垂首,額前的黑色碎發將他的眼眸遮擋住,落下了一層淡淡的陰影。良久,他才壓抑著聲音,說道:“有人欺負了他。” 丹尼爾一下子愣住,下一秒,他怒氣衝衝地捋起了袖子:“什麽?!居然有人敢欺負小天使?!他是活膩了啊!你放心,閔,不用你動手,咱們柏愛上去,一人一拳頭砸不死他。” 要知道,戚暮可是柏愛所有成員的小天使啊!居然有人敢欺負他?丹尼爾真覺著那人是活膩了! 但是讓丹尼爾沒想到的是,這個本該最為生氣的男人此刻卻十分失落地輕輕搖首,垂眸望著地麵,喃喃自語道:“晚了……” 僅僅是簡單的兩個字,就讓丹尼爾一下子愣住了。雖然他不知道到底發生了什麽事,但是就單從閔琛的反應中他卻能感受到,這絕對是一件非常嚴重的事情。 因為……這樣自責脆弱的閔琛,是丹尼爾從來沒有見過的。 這個一向運籌帷幄之中、冷靜沉著且殺人於無形的男人,竟然也會表現出這樣徹徹底底的自責模樣。丹尼爾倏地怔住了,他呆愣地看著這樣失落的閔琛,仿佛突然意識到…… 原來這個家夥,也隻是個普通人啊。 多年的友情讓丹尼爾也難過地拍了拍好友的肩膀,他歎了聲氣,說:“放心吧,閔,沒有什麽晚不晚的,你看小天使現在不也好好的嗎?” 頓了頓,他又鼓勵地說道:“雖然我不知道以前有誰欺負過小天使,但是……既然他現在很不錯,你已經也肯定能護住他啊。再說了,我可不覺得有誰能夠欺負到小天使,有我們柏愛給他做後盾,誰敢欺負他?!” 說著,丹尼爾揮了揮自己的拳頭。 而丹尼爾沒有看到的是,在被頭發遮擋住的地方,閔琛深邃的眸中閃過一抹陰冷的顏色。良久,他長長地歎了一口氣,等到再次抬眸時,已經恢複了往日的鎮定。 閔琛輕輕地“嗯”了一聲當作迴答,等到再推開排練廳的大門時,已然又成為了那個毒舌冷靜的柏愛首席指揮。 但是望著男人挺拔清俊的背影,丹尼爾卻是意味深長地搖首,小聲地自語道:“看樣子……有人是要倒黴了?” 巴黎的夜空與此時的柏林一樣,掛了一輪朦朦朧朧的彎月。 戚暮將碗筷洗好以後,還沒有練習多久的琴,便打算收拾一下東西,準備好第二天下午去學院樂團報道的譜子。 而柏愛,今晚的閔琛似乎格外的有耐心,在全員加班熬夜排練的情況下,柏愛眾人驚訝地發現—— 指揮的毒舌功力,好像有所下降了?! 嗯,一定是和小天使呆久了,變得溫柔了啊!!! 月光照耀的地方,戚暮將最後一張椅子擦拭幹淨,他抬首望著窗外那輪尖細的彎月,看著看著,反倒是將某些齷齪惡心的家夥通通忘了個幹淨,最後舒舒坦坦地洗了個澡,進入了甜美的夢鄉。 光明,總有一天會驅散黑暗,正如同世界總是正義打敗邪惡。 而那一天,似乎已經不遠了。 ------- xd閔神還是很溫柔噠,摸摸你,不生氣。 閔神:生氣! 福娃:放小七! 小七:摸毛。 閔神:……嗯。 第一百一十二章 在完全正視了自己的內心後,戚暮決定在提升自己的實力前,先將那些煩心齷齪的人和事放在一邊,不去理會。在學院裏他需要做的事情太多,對於戚暮來說,讓自己的小提琴更加完美,遠比費心費神地處理那些事情要重要得多。 於是,戚暮便讓查爾先生再繼續在暗中查詢事情的細枝末節,看看能不能查到更多的真相。同時在巴黎這邊,他也正式進入了巴黎國立高等音樂學院的學院樂團。 戚暮上輩子在日內瓦音樂學院的時候,便是學院樂團的副首席。當時日內瓦學院樂團的小提琴首席比戚暮大上一個年級,與他的技巧和實力其實相差無幾,但是對方的導師卻是小提琴係的院長。 在進入日內瓦音樂學院前,戚暮並沒有得到過最頂級的老師的教導,所以在剛入學一年的時候,他比很多人都要落後。尤其是專業性的知識,甚至是一些被同學認為是常識的東西,他都有很多不清楚。 因此,在日內瓦學院的前兩年,戚暮真是每天拿都刻苦努力地練習小提琴,就像瘋了似的惡補一些自己不知道的知識。終於在第三年的時候,他成功成為了學院樂團的副首席,並且最終以年級代表的身份發表畢業致辭。 而這一次他所需要擔任的,是巴黎國立高等音樂學院的學院樂團首席。雖然隻是暫任,但是阿卡得教授說了,下周樂團就要進行迎新演出,讓戚暮一定要準備好。 於是在第二天下午樂團集合時間還沒到的時候,戚暮便早早地來到了樂團的排練室。 這是一間大約百平的大教室,並沒有任何桌椅和講台,隻有按照樂手座位擺放的椅子,和一架放在椅子前的指揮琴架。 整個教室是學院通用的巴洛克風格,采光倒是沒有阿卡得教授的琴房那麽明亮,但是也頗為細心地開了好幾扇窗戶通風。 戚暮剛來到樂團排練室的時候,隻有三四個女生坐在椅子上聊天,看她們坐的位子似乎都是第二小提琴組的樂手。 戚暮遠遠地看了一眼,還沒上去打招唿,便見一個短頭發的女生驚訝地站起了身,瞪大了圓溜溜的眼睛:“你是小七!” 另外幾個人也驚訝地看向戚暮—— “天哪,我的老師說小七會來暫任安格的位子,這居然是真的?!” “麗娜,我說小七會來你還不信,果然來了吧!” “不是說阿卡得教授的作業任務一直都非常多的嗎?小七怎麽可能有時間會來?” …… 都說三個女人一台戲,這句華夏的古話戚暮從來都沒當真過,但是……當他看著這三四個女生由一開始對他的驚訝關注,已經轉變為討論“到底誰的導師更溫柔一點”這個問題後,戚暮無奈地扶額,終於明白了一個道理—— 古人誠不欺我。 大概是爭論了一會兒終於發現不對了,那個叫麗娜的女生先是走到戚暮的身邊,然後小心翼翼地詢問:“那個……小七,你真的要來樂團擔任首席嗎?” 見著小女生膽膽怯怯的模樣,戚暮溫和的笑了笑,頷首道:“嗯,如果不出意外的話……我至少會在樂團帶上小半個學期吧。” “小半個學期”這個答案很明顯讓這幾個女生都非常失落,她們又說了幾句後,開始介紹起自己來。 一般來說,巴黎國立高等音樂學院的每個學生都會有專門的導師進行指導。在類似於豎琴係這類學生比較少的學係裏,甚至連“所有教授都是一對一的教學”這種事,也是常常會發生的。 但是在小提琴係、大提琴係、鋼琴係等這些比較學生眾多的學係裏,一般每個導師手底下都會帶上三四個、甚至四五個學生。 當然,這些學生裏也有教授比較重視的,以及普通學生的分別。 比如德蘭,他便是教授比較重視的“關門弟子”,而這些女生中,那個短頭發的女生和德蘭也是一個導師,但是水平卻比德蘭要差了一些。 除此以外,也有像阿卡得教授這種任性地隻收了一個學生的教授,但畢竟還是少數的存在。 所以這些女生又是非常羨慕戚暮可以得到阿卡得大師一對一的指導,又是慶幸自己沒碰上那麽一個嚴厲苛刻的老師。 等到漸漸有其他樂團成員進入排練室後,麗娜悄悄地對戚暮說:“小七,雖然我們小提琴係的都很歡迎你的到來,但是……可能還會有一些人,對你不會那麽友好。” 這話讓戚暮微微怔住,他挑起一眉,頗有興趣地問道:“不那麽友好……不知道這是什麽意思呢?” 一旁短頭發的女生直接說道:“就是木管樂器組的那些家夥啦,他們一直嫉妒安格能夠得到院長推薦、直接進入慕尼黑交響樂團。真是的,咱們的安格學長就是實力強悍,他們羨慕都羨慕不來!” 說這話的女生一邊說著,一邊還示威似的向幾個剛進入排練室的男生斜了斜眼,十分的朝氣蓬勃。 這樣青春洋溢的氣息讓戚暮忍不住笑了起來—— 他可是很久沒見過這麽可愛的學生們了,也很久沒見過這麽“明目張膽”的挑釁了。 離開學院之後,無論是在哪個樂團裏,所有的樂手們都必須要將自己的小情緒收斂收斂,以防一不小心就得罪人。這就像是進入職場一樣,不可能再隨心所欲,生怕遭到磕絆和報複。 麵對著這些女生的擔憂,戚暮淡定地說:“或許是你們想多了,安格學長的實力確實很不錯,他們應該也會真心地祝福他……” “你就是小七嗎?” 戚暮的話還沒說完,便被人忽然打斷。他詫異地轉首看去,隻見不知何時,一個剛剛還站在門口的、木管樂器組的男生已經站在了他的身後,正低頭看著他。 嗯沒錯……是低頭。 作為一個音樂學院的學生,這個男生罕見的擁有體育學院學生的體格:肌肉健壯,個頭還比戚暮高了一個半頭,看上去……大概已經超過2米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