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歌劇結束的時候,我在大門口等了兩分鍾。但是我忽然意識到……一個能夠無視我半個多月的人,又怎麽會突然與我見麵?所以,我又等了三分鍾後,法勒出來了。”  歐式的黑色金屬路燈下,暈黃的燈光將兩人的影子照射在平滑的水泥地上,曖昧得糾纏在一起。戚暮抬頭,心裏有了種不祥的預感:“……所以,你竟然碰到了法勒先生?”  閔琛神色淡定地頷首,道:“嗯,我走上去還沒說話,他就很驚訝地問我——‘你還在等安吉爾嗎,奧斯頓?哦,你可要好好和安吉爾聊聊,不過今天晚上可不許拐賣我的小安吉爾,否則愛托麗都要找你談談呢!’”  戚暮:“……”  “所以,既然法勒認定你今晚會和我聊一聊,而我下午才剛被掛斷一通電話。那麽我大概意識到了……你又要躲著我了。”  聽到這,戚暮倒是有些不服氣了:“可是森珀歌劇院的偏門又不是隻有那一個,你為什麽偏偏就在那扇門旁邊等著我呢?我或許直接從後門走了啊。”  聞言,閔琛看似隨意得挑起一眉,反問:“那你會從後門走嗎?”  “……不會。”因為不夠隱蔽。  看著青年一副蔫了的模樣,閔琛的眼中浮現起意思笑意,但是表麵上卻依舊是一副沉著冷靜的模樣。他輕輕點頭,聲音如同大提琴般優雅醇厚:“嗯,所以我就去了更隱蔽的那個門,等了三分鍾……你就來了。”  戚暮:“……”什麽叫弄巧成拙,戚暮今天也是知道了。  畢竟時間已經不晚了,戚暮再不上樓恐怕法勒先生也該等急了。因此當他們再說了幾句後,戚暮便打算趕緊迴去,不要讓法勒先生和愛托麗夫人擔心。  但是就在他真的要轉身離開的時候,戚暮剛剛跨出去一步,便被那隻緊緊拉著自己右手的男人給拽了迴來。  戚暮轉過身,哭笑不得得看著這個突然執著起來的家夥,說道:“好吧,都快12點了,我再不迴去愛托麗夫人肯定會很擔心的,閔琛。”  聽了這話,閔琛的手也漸漸鬆了一些。但是就在戚暮以為對方真的要放開自己的時候,他忽然感到一陣強烈的拉力,讓他毫無防備地就撞入了對方的胸膛裏。  戚暮倏地睜大了眸子,他還未反應過來,忽然便聽到一道低沉磁性的聲音在自己的耳邊響起:“別動,有蟲子。”  戚暮下意識地就僵住了身子,不過半晌他忽然意識到:“等會兒,你不是怕蟲……”  聲音戛然而止,額頭上倏地傳來了一陣溫熱的觸感,讓戚暮驚訝地呆怔在原地。等到他意識到剛才那到底是什麽以後,他一抬起頭,視線便落入了一雙幽遠深邃的眸子裏。  隻見閔琛目光綿長得望著眼前的青年,良久,才不動聲色地勾勒唇色,低聲道:“嗯,是我看錯了。”  戚暮:“……”  直到戚暮拎著自己的琴盒轉身上了樓以後,他並不知道,那個俊美淡漠的男人一直站在高高的路燈下,目送著他的身影漸漸消失在樓梯的拐角。  過了一會兒,男人抬手摸了摸自己的嘴唇,似乎還能感覺到剛才那個美好的觸感。  ……嗯,下次,就不會是額頭了啊。    第一百零三章    易北河旁的清晨,伴隨著輪船嗡嗡的汽笛聲。  當戚暮將自己的衣物折疊好、洗漱完畢後,他剛打開房門,便見到愛托麗夫人正係了一條圍裙,正拿著雞毛撣子輕輕得掃著牆角縫隙裏的灰塵。  戚暮見狀立即上前,將愛托麗夫人手中的工具拿了過來,一邊幫她掃著那過高的天花板灰塵,一邊笑著說道:“愛托麗阿姨,這種事情讓我來就可以了,您休息休息吧。”  昨天的歌劇音樂會結束後,整個德累斯頓交響樂團便得到了一個為期七天的假期。不過一大早,法勒先生還是去了樂團處理一些事務,因此房子裏隻剩下了戚暮和愛托麗夫人。  見著青年乖巧懂事的模樣,微胖的愛托麗夫人笑著點點頭,說:“安吉爾,你真是個善良的孩子。那我就將清理死角的任務交給你了,等到馬上奧斯頓來了以後,我給你們做一頓大餐!”  聞言,戚暮輕笑著頷首:“嗯好的,我等著您給我們做一頓大……”青年唇邊的笑容倏地僵住,他驚詫得看向愛托麗夫人,問道:“愛托麗阿姨,剛才您是說……誰要來?”  愛托麗夫人麵帶笑容地道:“奧斯頓啊。今天早上他特意登門拜訪將名帖送了過來,真不知道這孩子這次怎麽這麽認真,還要投名帖。我今早讓他進屋他竟然還不肯,現在也不知道到哪裏去了啊。”  戚暮:“……”  嗯,他似乎知道那個男人到哪裏去了……  估計,是去買禮物了吧?  昨天晚上說要投名帖、再帶禮物登門拜訪,沒想到……這家夥居然還真是說到做到了?  戚暮莫名地感到了一陣牙疼。  這股子牙疼等到他打開門,看到某個一臉淡漠的男人時,徹底化為了無語。  隻見閔琛今天十分正式地穿了一身深黑色的定製禮裝,當然不可能是參加晚宴的那種,但是隻是隨意這麽一看,就會讓人覺著……這個人很莊重啊。  戚暮接過了閔琛手中的禮物,等到對方進了屋子後他才發現,這個男人今天竟然將額前的碎發全部梳了向後,整齊幹淨,露出了飽滿的額頭,讓他本就淩厲的氣場更加盛然了幾分。  抱著高檔禮品袋,戚暮下意識地問道:“今早吃藥了沒有?”  閔琛聞言一愣:“沒有。”  清挺的眉頭微微蹙起,戚暮有些無奈地歎了一聲氣,道:“果然,忘記吃藥了啊……”  閔琛:“……”  作為以“剝削”他人為生存方式的柏愛首席指揮,向來隻有閔琛把別人氣得連一句話都說不出來幹瞪眼的份,可沒有人能夠讓他無語到自動認輸的。  因此隻見閔琛微微眯了眸子,忽然間就伸手撫向了青年線條優美的下顎。這動作讓戚暮倏地一怔,而閔琛的身子早已前傾,將嘴唇覆在青年的耳邊,低聲道:“如果你能每天早上提醒我吃藥,這該多好……”  臉上刷的一下紅了,戚暮偷雞不成反蝕把米得幹咳了兩聲。  慶幸的是,沒讓他尷尬多久,一陣腳步聲啪踏啪踏得在地板上響起,閔琛立即放下了自己的手,再次站正了。不過多久,剛剛還在廚房裏煮著大餐的愛托麗夫人笑著出現在了客廳裏。  “哦,奧斯頓!好久不見,你變得更加英俊了!”一個大大的擁抱過後,愛托麗夫人奇怪地看向了一旁的戚暮,疑惑得問道:“咦,安吉爾?你的臉色怎麽這麽紅,是打掃太累了嗎?”  “……”戚暮伸手掩唇,咳嗽了兩聲後他笑著說道:“不,愛托麗夫人,我隻是……有點熱。”  愛托麗夫人理解性地頷首,道:“你說的不錯,安吉爾,德累斯頓的夏天一向很熱。”  等到愛托麗夫人將窗戶打開通風後,她又迴到了廚房裏繼續忙著煮大餐,而戚暮則再次拿起了雞毛撣子輕輕掃著天花板死角中的灰塵。他剛打掃了沒一會兒,手中的工具就被人一把拿開。  戚暮詫異地看向一旁的閔琛,隻見後者不知何時已經將禮服的袖子輕輕挽了起來,正認真地抬首看著天花板,姿態優雅地清掃著那細細的灰塵。  “我來打掃就好了,你休息一下吧。”  既然對方這麽誠心誠意地要求了,戚暮自然也不好駁了對方的雅興,他笑著點點頭,說:“行啊,我剛剛打掃了三個房間了,除了廚房外還有四個房間。對了,尤其是法勒先生的書房……嗯,那可真是一個特別可怕的地方。”  突然意識到似乎有點不對的閔琛:“……”  直到法勒先生從德交迴來的時候,戚暮三人已經坐在大大的餐桌前,等待著他的迴歸。  一桌子的豐盛菜肴是法勒先生隻有在感恩節或者聖誕節才能看到的精美,他有些嫉妒地看向戚暮和閔琛,低聲說道:“愛托麗真是太偏心了,你們來了就做出這麽美味的菜肴。”  戚暮輕笑不語,而閔琛則是挑起一眉,反問道:“所以……怪我咯?”  法勒先生:“……”  這一次的餐飯吃得平靜和諧,戚暮基本上是在低頭與海蟹戰鬥,而愛托麗夫人則熱衷於不停地給他和閔琛夾菜。法勒先生羨慕得連眼睛都快綠了,卻隻能眼睜睜地看著自己的夫人熱情地給別人夾菜。  等到這一席飯結束後,戚暮也感到肚子微微鼓起,吃得十分饜足。  而法勒先生則已然紅了眼睛,瞪著那邊與愛托麗夫人交談甚歡的男人,忽然站起身子,直接說道:“奧斯頓,你今天來這裏真的隻是想吃一頓便飯的嗎?”  這話讓閔琛停住了聲音,他轉首看向那邊氣鼓鼓的法勒先生,良久,才輕歎了一聲,道:“法勒,我記得你的書房裏有一本我很喜歡的琴譜,我們一起去看看?”  閔琛和法勒先生很快便進了書房,戚暮憑借著超強的耳力,一下子就發現這兩個人竟然連門都鎖了。他無奈得搖搖首,還沒再動作,餘光裏便見到愛托麗夫人坐到了自己的身旁。  “愛托麗阿姨?”戚暮疑惑地轉首看去。  隻見這位和藹可親的夫人目光溫柔地看著自己,輕聲道:“安吉爾,我想……奧斯頓真的很喜歡你吧?我從來沒見過他這麽認真莊重的樣子,你可沒發現,今天他沒有動一下螃蟹,都將剝下的蟹肉放進了你的碗裏。”  戚暮聞言一怔。  他非常喜歡吃螃蟹,因此在吃這種美味可口的食物時,從來沒有將注意力放在別人身上過,也根本沒有注意到跟他夾菜的人除了愛托麗夫人,還有閔琛。  但是,現在更讓人奇怪的是……  “愛托麗阿姨,是法勒先生告訴您……我和閔琛的關係的嗎?”  話音剛落,連戚暮都苦笑著搖搖頭。他忽然意識到這個答案有些不對,因為他是昨天晚上才和閔琛確定關係的,而在這之後的一天時間裏,他甚至都沒將這件事告訴給法勒先生過,那後者就更加不可能告訴給愛托麗夫人了。  隻見愛托麗夫人輕笑著伸手拍了拍戚暮的肩膀,語氣溫和道:“哦,安吉爾,我想你應該是第一次喜歡上一個人吧。當你真的愛上一個人的時候,你的目光裏就再也沒有了其他人的影子,你不自覺地去享受著他對你的好,你也不自覺地去對他好。”  “安吉爾,奧斯頓那孩子是用這樣的目光在看著你,而你……也是。”  留下這句話後,愛托麗夫人便收拾起了餐桌上的東西,而戚暮則怔在了沙發上。過了半晌,他才伸手撫摸上了自己的眼瞼,喃喃自語著:“原來……我在用那樣的眼神……看著你嗎?”  室外火辣辣的太陽在一碧如洗的天空上傲慢地行進著,等到日落西山、夕陽西垂,晚霞將大半邊天空都燒成了櫻花色的火燒雲時,那扇被鎖著的書房門才被人忽然打開。  沒有人知道閔琛和法勒先生到底在書房裏說了些什麽,但是當戚暮發現這兩個人又坐在沙發上交談起來的時候,法勒先生是一臉的笑意,而閔琛則神情自若地輕輕頷首。  見到戚暮來了,法勒先生笑著抬首對他說道:“哦,安吉爾?你收拾好行李了嗎?今天晚上的航班你可不要遲到了,德累斯頓的飛機可從來不等人。”  不明所以的戚暮:“……?”  “真是太遺憾了,安吉爾,雖然我們隻相處了短短的一個月,可是我真想永遠地和你生活下去。不過真可惜,你不是我的孩子,我隻能和你暫時分別了。”  聽著法勒大師越來越奇怪的話語,戚暮忍不住額上青筋一跳,勉強著微笑問道:“法勒先生……我不知道您是在說什麽?”  法勒先生疑惑地眨眼,理所當然地說:“你不是昨天晚上和閔約定好了,今天就要和他一起迴柏林的嗎?放心吧,裏德還要三天才能從都靈迴來,你們還有著無憂無慮的三天時間可以悠閑度過。柏愛是一個很好的地方,你在那裏學習,我想裏德也沒有任何可以反對的理由。”  “……”  戚暮倏地轉頭看向坐在一邊、淡定從容的男人。  眼神拚殺——  『我什麽時候答應去柏林了?』  『……現在?』  『……』  千萬別和一個湊不要臉的人比臉皮,因為他為達目的,可以不要臉皮!    第一百零四章    歐洲是世界上麵積第二小的大洲,僅比大洋洲大上一些。雖然麵積很小,但是就在這樣一塊小土地上,卻分布了44個主權國家,真的是形成了星羅密布的局勢。  很小的麵積就決定了各地之間的距離相差真的不是很遠,比如說從柏林到德累斯頓,明明隻有不到200公裏的距離,但是戚暮卻硬是乘上了飛機,似乎還沒有飛上幾分鍾、就又降落下來。  戚暮:“……”  走在戚暮前側方的男人,十分自覺地接過了他手中的行李箱,非常貼心地轉首問道:“今天柏愛沒有什麽特殊的事情,需要先到哪裏逛逛嗎?勃蘭登堡門、菩提樹下大街,都可以。”  柏林的天氣比德累斯頓要稍微涼快一些,戚暮便隻穿了一件薄薄的長衫,將外套係在了腰間以防夜間溫度太低。  原本他以為來到柏林隻是單純地來參觀柏愛,但是聽了閔琛的話,他倒是對這個城市產生了一些興趣,於是好奇地問道:“去這些地方方便嗎?”  閔琛抬起右手將墨鏡撐了上去,輕輕頷首:“嗯,我的車停在機場,可以現在過去。”  聞言,戚暮不由笑道:“那就去走一趟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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