嗯,一定是他想多了。  而事實上,戚暮的這個猜測在他第二天試探性地問阿卡得教授“老師,不知道什麽時候我可以拿迴我的小提琴”後,徹徹底底地得到了證實。  “什麽時候啊?我們也不需要將巴黎的每一個角落都逛完,時間應該不會長。小七,我想一周之後,你應該可以再去迎接那位可愛的小姑娘了。”  戚暮:“……”  正式開學的第二天上午,戚暮在凱旋門拍攝了不少照片,並與阿卡得教授在著名的香榭麗舍大道上走了個來迴。  等到中午用過簡單的午餐後,戚暮還正猜著他們下午又要去哪兒遊玩時,阿卡得教授卻直接帶他來到了一家高檔的服裝店。  似乎是考慮到了戚暮的經濟情況,阿卡得教授隻為他挑了一套價格中等的灰色小西裝,戚暮雖然不大明白老師的用意,但他猜測估計是以後讓他上場比賽、或者登台演出時用,便也直接付款買下了。  但是等到阿卡得教授直接剪了衣服的標簽、並且讓戚暮直接穿著衣服離開時,他終於察覺到了一絲不對勁,笑著問道:“阿卡得老師,您這是……什麽意思?”  阿卡得教授詫異地反問道:“難道我之前沒和你說,今晚我們要去聽一場音樂會?”  戚暮:“……”您真的一點都沒有說啊!  對此,阿卡得教授並沒有太在意,他點點頭,說道:“小七,晚上我們去巴黎愛樂音樂廳聽一場交響音樂會,這身衣服很適合你,你以後比賽、演出的時候都可以用到,既然早晚要用到,那就從今晚開始吧。”  戚暮剛來巴黎幾天,一直都忙於收拾公寓和與學院方麵接洽,所以並沒有時間多去了解外界的情況。而他也是第一次聽說,原來今晚在巴黎愛樂音樂廳會有一場音樂會。  能讓阿卡得教授都十分在意的音樂會,那想必至少是某個世界級交響樂團的演出。戚暮不由笑著思索了片刻,開始在心裏預計著,在這個時候到底會是哪個樂團……來到巴黎進行演出呢?  這個問題,並沒有困擾戚暮多久。  當他們繞過平靜光滑的人造湖時,那個大氣恢宏的建築便映入了眼簾。  巴黎愛樂音樂廳是目前世界上最昂貴的音樂廳,這間年輕的音樂廳今年不過九歲,卻擁有著世界上最一流的音響設備和聲音效果。所有的建築線條都是圓滑的曲線,在月光溫柔的照耀下,反射出淡淡的銀輝。  而當戚暮剛走到那建築的正麵時,一幅巨大的海報便映入了他的眼簾。  戚暮:“……”  阿卡得教授嫌棄地看著那大大的海報,挑剔道:“明明不是閔那家夥進行指揮,在海報上居然還給了他一個位置,這真是太不合理了。”  忽然聽到這話,戚暮倏地一愣,淺色的眸子也微微睜大,下意識地問道:“老師,這次並不是由閔琛……咳,柏特萊姆先生擔任指揮嗎?”  阿卡得教授點點頭,說:“嗯,我記得這次是由利特斯來執棒的。他的風格也很棒,很正統優雅,你應該可以從中收獲很多。柏愛的實力還是非常優秀的,小七,你可要好好聽聽。”  這點戚暮自然知道,以往隻要有機會,這些一流樂團的音樂會他都不會錯過。而且查爾·利特斯也是一位非常優秀的指揮家,他的指揮風格偏正式,屬於浪漫主義流派,戚暮曾經聽過他指揮的一次音樂會,非常端莊雄渾。  “好的老師,我一定會仔細聆聽的。”  皎潔如華的月光下,俊秀漂亮的青年穿著一身精致的小西裝,跟在自家老師的身後往音樂廳二層的專屬包廂走去。  戚暮並沒有懷疑為什麽他們會坐在二層包廂裏,畢竟這是阿卡得大師,他能得到一個專屬座位,想來應該也是很正常的事情。  而從這間包廂的位置看向舞台,竟然可以看清整個舞台的全貌。戚暮再仔細一想便明白了,恐怕這個包廂所得到的音樂效果也會是全場最頂尖的。  坐在這樣一個寂靜舒適的包廂裏,戚暮低眸看著舞台上的樂團成員一個個的進場。當柏愛的小提琴首席克多裏正式到場後,接下來便是指揮先生開始進入舞台。  戚暮笑著看到查爾·利特斯大師一步步地走上舞台,似乎是為了配合這位大師站上指揮台的場景,包廂裏忽然響起了一道清脆的開門聲。  那聲音在滿場的掌聲中顯得十分微弱,但是對於耳力超絕的戚暮而言,卻如同在他耳邊響起,讓他詫異地轉身向後看去。  這一看,戚暮整個人便徹底怔在了座位上。  就連那個至今還站在門口的俊美男人,也是訝異地停住了動作。  戚暮:“……”  閔琛:“……”    第六十章    滿場熱烈的掌聲過後,悠揚動聽的琴聲便在整個音樂廳裏響起了。  在戚暮所處的這個包廂裏,舞台上所有樂器的聲音都清晰地仿佛是在他的耳邊響起。  無論是打擊樂器組的鈴鼓、定音鼓、三角鐵,還是管狀樂器組的小號、雙簧管、英國管,甚至就連克多裏那清越動人的小提琴聲,戚暮都能聽得一清二楚。  戚暮之前就猜測過,這個包廂會不會是全場音響效果最好的位置。而等到他真的親耳聽到這樣豐富多層次的交響樂時,他已然肯定了自己原本的猜想。  不……  或許在他看到那個男人進入包廂時,就應該能猜得出來。  閔琛所處的位置,自然會是全場最頂尖的位置,不過有例外。  此時此刻,舞台上正在演奏舒曼的《維也納狂歡節》,那壯麗磅礴的音樂氣勢逼人,讓全場的聽眾都沉醉在其中,感受著來自音樂裏的狂歡氣氛。  音樂在演奏的時候,不會有一個人說話。而戚暮雖然十分驚詫閔琛怎麽會來到這裏,卻也沒有在這個時候與坐在自己身旁的男人交談。  包廂裏一共設有六個位置,前排三座、後排三座。阿卡得教授一進門就選擇最左側的位置坐下,而戚暮便順勢地坐在了自家導師身邊,那時候的他可完全沒想到——這包廂裏還有另外一個人需要到場。  所以當閔琛徑直地坐在了他的身邊時,因為音樂會已經開場了,戚暮隻得向對方報以一個笑容,沒有時間多說。  等到第一首曲子結束時,在雷鳴般的掌聲中,戚暮一邊輕輕鼓著掌,一邊低聲地問道:“我真沒想到,柏愛今年巡迴季的第一場演出居然……會是在巴黎。”  青年刻意壓低的聲音在那轟鳴似的掌聲裏,幾乎讓人聽不清。包廂裏的光線本來就比較昏暗,而阿卡得教授此時也正在迴味剛才那首激昂熱情的《維也納狂歡節》,並沒有注意到戚暮和閔琛這邊的動作。  聽著戚暮的話,閔琛垂了眸子,小聲地迴答:“丹尼爾認為樂團不能總是一成不變,所以在今年搞了點新創意,第二場演出的地點仍然是在倫敦。”  聞言,戚暮輕輕頷首,接著他仿佛忽然想起了什麽,問道:“難道說……之前在電話裏你問我是否需要演出票的那場音樂會,就是這次?!”  閔琛漆黑的眸子裏閃過一絲笑意,他低低地“嗯”了一聲。  戚暮:“……”  所以說,即使他當初拒絕了閔琛的邀請,到最後他還是到了這場音樂會的現場、並且和對方坐在一起聽音樂會?  沒有注意到戚暮糾結的神情,閔琛輕輕地鼓著掌,左手指間那枚雕刻著家族徽記的戒指反射著淡淡的銀光。他微蹙著眉頭似乎在思考著什麽,良久,閔琛倏地縮緊了眸子,低聲喊了一句:“小七(seven)?”  “嗯?”戚暮下意識地應了一聲。  閔琛:“……”  直到自己反射性地進行迴答以後,戚暮才發現喊出這個名字的人,並不是自家導師。  他伸手掩住嘴唇,尷尬地咳了兩聲,小聲說道:“這是阿卡得老師給我起的名字,他不會中文,我的名字他念著有些拗口,所以就這麽念了。是他告訴你我這個名字的嗎?你並不用在意,叫我戚暮就可以了。”  閔琛:“……”  良久,閔琛才從喉嚨裏發出一聲低哼,算作是迴答。  這時候,場中的掌聲已經漸漸平息下去,第二首曲子也正式地開始響起。戚暮再次將注意力投入到了舞台上,而他自然也沒有發現,在他的身旁,那個俊美淡漠的男人抿了抿嘴唇,有些不悅地垂下眸子。  幸好……他應該不知道我之前做了什麽事。  ——閔琛暗自想到。  在包廂昏暗光線的遮擋下,沒有人發現這個一向厚臉皮的男人竟然難得地紅了耳根,而閔琛隻是輕輕咳了一聲外,便沒有任何奇怪的行為。  一場長達兩個小時的音樂會,自然不可能從頭演奏到結尾。在中間休息的15分鍾時間裏,戚暮原本想和閔琛正式地打個招唿,誰料阿卡得大師竟然開始就樂團人員的配置問題與閔琛爭論起來。  阿卡得教授雖然並沒有做過樂團指揮,但是在來到巴黎國立高等音樂學院前,他卻是德累斯頓交響樂團的首席小提琴家。  這位大師數十年的音樂生涯裏曾經任職過三個世界一流的交響樂團的小提琴首席,所以即使他並非指揮家,也能對任何一場交響樂提出非常重要的意見。  阿卡得教授認為在本次音樂會的設置中,第二小提琴組的人數似乎多了一些。而且當得知這次的人員配置竟然是由閔琛主導的時候,他更是直接與對方爭辯起來。  雖然結果是阿卡得教授被閔琛三個理由說服,但是到那個時候15分鍾的休息時間已經結束,音樂廳裏又開始演奏起舒曼的《阿貝格變奏曲》來。  因此,戚暮隻得再次坐迴到了自己的位置上,繼續聽音樂會。  羅伯特·舒曼是19世紀著名的德國鋼琴家、作曲家,他的作品幾乎全部都是鋼琴曲目,甚至在世人的印象中,隻有用鋼琴才能將這些優秀的音樂完美呈現。  以前也並不是沒有發生過有交響樂團將舒曼的曲子改編成無鋼琴協奏的純管弦樂的形式,但是像柏愛這樣整場5首舒曼的曲子,完完全全沒有響起一道鋼琴聲的情況,還真是第一次出現。  等到音樂會正式結束後,阿卡得教授直接站立起來熱烈地鼓掌,毫不吝嗇自己的讚美。他一邊鼓掌,還一邊說道:“閔,我原本以為這次你會作為鋼琴演奏者上台演出,沒想到……你們竟然真的沒有鋼琴啊!”  對於阿卡得的感慨,閔琛微微點頭,直言不諱地迴答道:“在後來的演出中我可能會上台,但是巡迴季的第一場,丹尼爾說……要創新、要創意。”  聞言,阿卡得大師倒是挑起一眉:“這些曲子的改編,你可別告訴我是丹尼爾·杜克那小子能做出來的,他就是想得把頭發都掉光了,也不可能做到如此好的改編。”頓了頓,阿卡得又道:“嗯,不用掉光,我看他那頭金毛馬上就該禿了。”  “噗……”  聽到戚暮憋笑的聲音,閔琛抬眸望了他一眼,薄唇微勾,道:“基本上是我和查爾改編的,克多裏也幫了一些忙。其實丹尼爾也做了一些事的……”說到這,閔琛故意拉長了聲音,連戚暮都忍不住好奇地向他看去,被對方吊起了胃口。  隻見閔琛斂著眸子,淡定沉著地開口:“他給我們煮了咖啡,嗯……味道不怎麽樣。”  戚暮差點被笑聲給嗆著。  而阿卡得教授似乎完全沒有一點幽默細胞,他點點頭,好像忽然想起了什麽,趕緊說道:“等會兒,既然你這次既不是指揮、又不是鋼琴演奏,那麽……為什麽你的名字還大大咧咧地掛在音樂廳門口的那幅海報上?還掛得那麽大?!”  麵對這突如其來的指責,閔琛倏地一愣,接著他微皺著眉頭思索了會兒,試探性地迴答:“因為……我是音樂總監?”  阿卡得教授冷冷地哼了一聲,搖搖頭:“又不是介紹樂團,要你這個總監幹什麽。”那語氣十分嫌棄,就連餘光都懶得拋給閔琛一眼,似乎是在用生命來表達自己對“這個男人將自己名字印在海報上、還印得那·麽·大”的鄙視。  誰料對於阿卡得的鄙視,閔琛卻淡定沉著地輕輕點頭,語氣平淡地說道:“哦,那大概是因為……我長得比較帥吧。”  戚暮:“……”  阿卡得:“……”  “奧斯頓!我從來都沒發現你居然是個這麽自戀的人!”  閔琛勾起唇角,抬眸反問:“那你現在發現了?”  阿卡得教授:“……”  戚暮:“……”  想要氣到這個毒舌腹黑的男人,以阿卡得大師的水平,大概還需要再修煉……  嗯,500年。    第六十一章    入了夜的巴黎,春寒料峭,早春的晚風帶著一絲來自大海的鹹澀味,讓每個剛從音樂廳中走出的觀眾們都忍不住地拉緊了衣服。  巴黎愛樂音樂廳地處近郊,四圍除了一片泛著銀銀月光的人工湖外,便是森黑淒淒的小樹林。一輛接著一輛的轎車從小道上行駛而過,離開這座恢宏壯麗的音樂廳建築。  戚暮今天晚上和阿卡得一起來到音樂會時,是直接攔了一輛出租車來的。戚暮在巴黎自然沒有車,而阿卡得教授也還沒買上一輛,所以在阿卡得的建議下,他們今晚便打算蹭一下閔琛的車迴去。  戚暮站在阿卡得教授的身邊走出了音樂廳的大門,迎麵而來的便是微涼的夜風。他下意識地將脖子上的圍巾緊了緊,忽然便聽到自家老師突然提到了自己的名字。  “閔,今晚的這場音樂會確實不錯,你和查爾的改編實在是太棒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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