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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夠了,你們不就是想知道我為什麽會出現在這裏嗎?”


    悄悄說小話的兩人在宮九開口的一瞬間,同時露出奸計得逞的笑容。


    當然如原隨雲這般清風明月,如楚留香這般風流瀟灑的人是不可能那麽露骨的, 但是不妨礙大家領會精神。


    季閑珺搖搖頭, 沒管這兩個不厚道的家夥。


    “看來你還是能說話的。”


    本為自己的待遇被輕慢而不快的宮九啞著嗓子說道:“在這刻之前,我確實說不出話。”


    至於為什麽能說話了?


    當然是把全部精力都用來恢複聲帶了, 要你管!


    季閑珺:“既然能開口就把話說個明白。”漫不經心的表情從他這張臉上表現出來,簡直漠然的與俗世格格不入。


    宮九一瞬間覺得自己如墜冰窖,像是小時候某次惹怒無名時候似的。


    身心不能自己, 汗毛此起彼伏。


    但不可否認, 在這種壓力下, 他感到自己內力增長的比何時都要來得快,同時不得滿足的欲望統統轉化成眼中炙熱。


    “你是誰!”


    尚未完全恢複的聲線嘶啞難聽,落到旁人耳朵裏簡直是場痛苦的折磨。


    季閑珺視若無睹,不, 應該說是如賞悅絲竹般的閑適道:“你既然說自己是為原隨雲而來, 那麽和他同行的我, 你不該不知道。”


    宮九蹙眉道:“你比我想象中的要聰明。”


    在屬下傳給他的消息中, 季閑珺被描述成難伺候的世家公子,尤其是確定原隨雲對他的恭敬之後, 暗探嚴重懷疑此人出身定然不凡, 說不定是南海列島上的王孫貴族。


    這些不著邊際的內容塑造出宮九對“季閑珺”的最初印象, 然後想也知道,這般脆弱的印象被打碎是多麽簡單。


    宮九冷漠道:“看來我迴去要清理一下下屬中的無能之輩了。”


    單是這麽一句話,在場人不難聽出將會有數條,或者數十條人命就這麽沒了。


    一時間表情各異,楚留香眉頭皺起,原隨雲不動聲色,季閑珺則最是冷淡,恍若他眼中壓根沒有人命的分量。


    這個表現輕易引來宮九的側目,他以為會“救下”蝙蝠公子,還治好他眼睛的人,怎麽也該是個古道熱腸的青年才俊,沒想到……他眯起眼睛,竟是個心冷如鐵的無情之人。


    在這裏要提一下,原隨雲不親口解釋之前,大眾默認原隨雲的眼睛是被季閑珺治好的,不然不能解釋蝙蝠公子對對方恭敬的態度!


    宮九嘶啞的大笑出聲。


    “原隨雲遇上你可真是不幸。”


    原隨雲不悅的道:“此話何意?”


    宮九不置可否的停下笑聲,表情驟然冷漠下來。


    “我是宮九。”


    恢複原樣的麵皮白膚細嫩,棱角有若刀裁,目光泛著涼意,猙獰邪佞於眼底蠢蠢欲動。


    平時一絲不苟的他這次沒有以最好的形象自我介紹,但不妨礙他用簡短的語句爆發出驚人的魄力。


    宮九麵無表情道:“我來,是想見見昔日的蝙蝠公子。”


    原隨雲目光一冷,知道這是來找自己麻煩的人。


    “哦,不知你尋原某何事?”


    表麵不動聲色,但他們這些人心知肚明,交鋒早已在釋放出敵意的那一刻就開始了。


    兩個都看對方不爽的人,怎麽可能和平共處?


    宮九譏諷的目光在原隨雲和楚留香身上遊移,收迴視線時,衝突一觸即發。


    “我本以為原公子是個梟雄,卻沒想到複生之後居然會和往日仇敵攪和到一起。妄我也曾看在同道中人的份上,聽聞你亡故在正派人士之手後唏噓作歎。”


    “結果沒想到,黑暗之蝠浴火重生,居然改為去做正道人士的走狗。何等可笑,死過一次之後,你的作風變得如此滑稽了嗎?”


    原隨雲麵無表情的握緊拳頭,笑意不改,眼底冷意森然。


    “我原隨雲不知何時與你同道,更不知何時當過誰人的走狗?慢心之言說多了,講話的人也是糊塗!”


    宮九冷冷看過去,原隨雲冷冷看迴來。


    “哼!”


    “嗬!”


    楚留香靜默許久,無聲說道:“這兩人不合拍的就像是兩隻刺蝟。”


    說懟就懟。


    季閑珺:“……說正事。”


    ……


    經過剛剛一番“交流”,兩人間勃發的氣勢都有所緩和。


    原隨雲平複情緒也是快,起碼不需要季閑珺再插嘴進來,語氣平淡無味道:“閣下既然說了浴火重生,就該知道重生之人有若新生,他前方的路是光是暗,是好是壞,並非等閑之人可多嘴的起的。”


    宮九的表情一下子不好了。


    這仿佛是嫉妒一般的情緒深深紮根在他心底,讓他以這少有的平靜目光注視原隨雲,直到自己冷靜下來,重新掛起嘲諷的笑容。


    “也是,你想迴來,繩子也不在自己手裏。”


    宮九說完不去看再次冷下臉的原隨雲,他知道在場人裏做主的那個是誰。


    “季閑珺,你一定非常想知道我在整件事中起到什麽聯係。”


    季閑珺:“……”其實不是非常想知道。


    宮九自信道:“我可以告訴你,也可以告訴他們。”


    季閑珺:“……”謝謝?


    宮九:“但是我有一個條件。”


    季閑珺抬手按下其他兩人的反映,尤其是原隨雲的氣息在宮九說完之後直接爆發成殺意。


    他不溫不火的看了眼宮九,俊美無儔的表情不變道:“講。”


    宮九勾起嘴角:“半月後,京中有一場盛事,我希望能在那裏看到你。”


    季閑珺微微頜首:“可。”


    宮九頓時心滿意足,作態也不再那麽招人嫌,臉上帶著淺淺的愉悅說道:“好了,你們可以問了。”


    楚留香本來是想順勢開問的,但是左邊原隨雲殺氣騰騰,右邊季閑珺淡然無聲。


    他總感覺自己要是問了,原隨雲會在獨處時打死他。


    因為一旦造就事實,他們把季閑珺賣了就成了一個避無可避的大坑。


    坑裏埋著的人,嗯,就是他楚留香!


    不過楚留香還是問了。


    原隨雲一直都想要他的命這壓根就是事實,對他的殺意是從三分提升到六分,還是九分對一個債多不愁的人根本不痛不癢。


    所以楚留香很賤的,在原隨雲眼裏很賤的從宮九口裏開始打聽。


    事無巨細。


    宮九居然在麵對這等快要把人褲子扒了看看褲衩顏色的盤問下麵不改色,該說臉皮厚到一定境界了嗎?


    趕在張英風他們找過來之前,總算把危險話題說清楚,之後門口響起敲門聲。


    楚留香開心道:“請進。”


    得到許可推開門的張英風和孫秀青,在進門的一瞬間就感覺到房裏詭異的氣氛。


    用一詞形容,暗波洶湧。


    暗波主要在蝙蝠公子和宮九之間,洶湧在他們的眼神上,中間還混進去一個笑容無賴的楚香帥。


    張英不明所以的問道:“你們之間發生矛盾了嗎?”


    不然為什麽一個兩個都想弄死楚留香的架勢?


    原隨雲聞言收起眼中冷意,端起桌麵上的茶杯給自己倒了一杯,這種時候縱使是隔夜冷茶也能給自己降降火氣。


    楚留香厚著臉皮蹭了一杯。


    至於床上的宮九為何會對楚留香生出殺意來?


    別忘了,無名這個小老頭曾說過,宮九對楚留香有意思。


    有種人你接觸到他之後,不自覺的就想和他交朋友,但也有種人,在發現自己對一個人生出好感後,他們不會順著心裏的想法去做,而是逆著來。


    越是重視,越是視之如威脅。


    因為在這種人眼裏,他們已經有比性命更重要的東西在,絕對不允許有外物來動搖自己。


    極端的心理潔癖,極端的偏執瘋狂。


    宮九無疑就是這麽一個人。


    張英風還不曾遇上過心思複雜詭異到這等程度的奇葩,因此在弄清氣氛詭異的源頭是宮九後,他警告的瞪他一眼,像是老好人性子發作似的幫他講情。


    “宮九雖然身份不明,但至今為止還不曾做出傷天害理之事……”說到這裏,峨眉來的少俠頓了一頓,似乎想到在場人中還有個罪大惡極的蝙蝠公子,到嘴邊的話愣是轉了一個彎,“我和師妹前來旁聽,為的是暗中作惡之人陰謀敗漏,要是楚香帥,季公子需要,在下願效犬馬之勞,隻是……我那些師弟師妹,還請兩位多多關照。”


    看看人家這種大師兄,當的可謂典範。


    尤其是季閑珺還注意到,張英風在說這話的時候眼睛看的是自己,而不是按理說名氣在正道之中舉足輕重的楚留香。


    這可真是意料之外的發展。


    季閑珺笑道:“你似乎掌握我們不知道的情報。”


    此話一出,張英風眼神凝重,猶豫著道:“這是代價嗎?”


    季閑珺:“不是,我隻是給你一個說的機會,而且我可以保證,你再也找不到比這更好的時機說出你知道的東西。”


    張英風糾結的皺起眉頭,怎麽也想不通自己一個旁聽的會在坐下之後突然成了被審問的那個。


    “我們是被一個女人引過來的。”


    在他猶疑之時,孫秀青的出聲解決了他的煩惱。


    秀眉女子的長相是時下流行的靈秀相貌,清逸絕倫的眉眼正如她的名字一般脫俗。


    然而以上種種觀感在她拿起劍後統統蛻變成淩厲,她像是一陣自由不羈的風在映照著流水,從始至終清澈無垢。


    孫秀青道:“她說我們能在這裏找到蝙蝠公子,但是她沒有告訴我們她的名字,我也隻記得她穿著一雙紅鞋,鞋麵上繡著貓頭鷹。”


    會記下來這個特征,全是因為貓頭鷹的鞋麵太少見,而且還是一雙紅鞋子。


    這是個殺手組織。


    其次才是江湖幫派。


    至於為什麽會有這種傳言呢?


    首先是因為青衣樓並不隻是一座樓,同樣的樓有一百零八座,每棟樓有一百零八個人,加起來就是個勢力極大的組織,也正是江湖人口中流傳的青衣樓。


    但光是如此,不免流於俗套,畢竟古往今來,類似的勢力還是有的,所以青衣樓那個神秘的樓主想出一個法子。


    什麽法子呢?


    青衣。


    但凡青衣樓的人皆穿青衣。


    這就成了一個十分好的宣傳手段。


    說起青衣,想起青衣樓,看到青衣人,想起青衣樓,因此青衣樓無處不在。


    而且這也製造出一個不引人注意的盲點,那就是由於形象太過鮮明,所以脫下那身青衣,青衣樓可以是任何人。


    本就是殺手出身,具有這個特點的青衣樓偽裝成其他殺手組織來簡直輕而易舉。


    不需要季閑珺多說,也不需要原隨雲費心解釋,在場隻有他們兩個人,他們兩個心知肚明就已經勝過一切言語。


    原隨雲搖著頭道:“沒想到,青衣樓居然會和另一方勢力聯手對付區區在下。”


    “別小看自己。以前你的想法不錯,確實你天生優異,若不是那雙眼睛拖累,你本萬中無一。”


    季閑珺說完,原隨雲歎笑著接道:“可我仍不如你。”


    季閑珺沒有開口,但不需話語,單從他行為處事上看來,這本就是鐵一般的事實,完全不需要一再重複。


    原隨雲也覺得自己自謙的次數太多反倒從心境上落於下成,故而沉吟片刻,雙目中心重新聚集起非凡神采。


    他是不如季閑珺,但不如他的人更多。


    短短一段時間,心高氣傲的蝙蝠公子就在季閑珺手裏學會了怎麽調整心態,不至於像從前那般誤覺高處不勝寒,也不會因碰上自身比不得的優秀存在,在高山淵崖前怯步。


    雖說還很是生疏,可這就是變好的跡象。


    季閑珺將這一切收入眼裏,性情卻無喜無悲,心境平滑無痕,似是早已超然物外。


    這正是係統一直以來棘手萬分的狀況,幸好這次不需要它故意蹦出來找死,季閑珺自己就未曾深入這種狀態多久,很快恢複“凡人”應該有的模樣。


    桌麵上的小爐燒著黃湯,一壺清茶早早的端下爐台,紅泥小灶裏的火經過焚燒唯餘零星,但有四周竹籠裝點,明亮的燈火透過白紙散發柔和的光暈,所以這桌“宴客”不算簡陋,有燭光明月作伴,正和讀書人口中的風雅。


    “此情此景下,再談些打打殺殺的話題不免浪費美景,可我就算想這麽說,頭頂月未圓,星不密,賞野楓紅層層間,滿眼漆黑,咱們是不是該迴屋了?”


    季閑珺沉吟一下,決定不繼續頂著秋風喝酒,雖說天光微暗的時候,夕陽紅雲覆蓋天邊,落日餘暉灑在楓樹上,當真襯得無花之葉,更勝花開叢叢。


    片片紅葉紅似火般豔烈,突兀的闖入視野,自此便熊熊燃燒,於記憶之中永無暗淡之時。


    想到這裏,他看眼頭頂,枝葉繁茂的樹冠本有無數楓紅點綴,現在卻是什麽都看不到了。


    聽見季閑珺的話,原隨雲輕聲道:“天時不候,下次早些來便可,說來琴棋書畫,你對哪一樣有所研究?”


    不算高明的轉移話題,但季閑珺還沒累到連麵子都不給的地步,縱使拂袖就走這種事,他對原隨雲本就沒少幹。


    季閑珺輕飄飄看他一眼,語氣玩味:“想在這裏找迴場子嗎?”


    原隨雲聞言但笑不語。


    “不巧,通則不精,這迴滿意了嗎?”


    季閑珺開口直說自己會,但是不精通,順利的讓原隨雲甚至生出不真實的感覺。


    因為這個人給人的印象就是無所不能,就連原隨雲開口之前,也沒抱多少對方迴答會符合自己期待的心思,因此可以想到,當想象成真時他會有多麽震驚。


    季閑珺再怎麽自戀也不覺得被一人瞪大眼睛盯著是享受,然而轉念一想,他掛在嘴邊的笑突然變了個味道。


    “看樣子你十分自信。”


    原隨雲一下子迴過神來,整理起袖擺故作掩飾,等到心情平靜,那副俊雅雋秀的樣貌透出的神采特別燦爛,精神奕奕的眼裏流露出不明顯的自豪。


    “在下不才,於琴之一道還是稍有涉獵的。”明明非常興奮卻愣是壓抑下來,以至於聲線略微沙啞。


    季閑珺不覺好笑,但又莫名生出耐心,揮揮手,“去吧,去吧,我勢要做閑客,你偏要來擾。”聽起來像是不耐煩,可笑顏形貌,分明是連抱怨都不算是的戲謔。


    原隨雲不禁會心一笑,沒讓他等多久就抱著一架琴迴來,然後簡單收拾下桌麵,把琴放上去。


    借燭光落影之輝,季閑珺看清這架琴的模樣。


    琴身略彎,表麵有流水般的碎紋。


    季閑珺輕挑眉梢,再次見識到原隨雲在運使人力物力上的高明。


    “琴不錯。”


    但即使感到滿意,他也是個輕易不誇讚人的性子,單單一句不錯,便足夠使人激動了。


    原隨雲對他的了解還不至於到他往昔臣子的地步,但即使如此,堂堂原少主心裏也生出一絲不明顯的波動。


    修長的指尖一畫橫弦,似是撥動萬水千山,竹林光影,鈴聲由遠而來。


    今日的狀態如有神助一般的好,原隨雲迴想過去自娛,似乎從未有過這般全心投入的時候。


    意識到這份難得,不禁更加入迷。


    琴聲連連,曲調是不知名的,可彈奏之人卻是大家。


    季閑珺一手撐鄂,一手彈膝,不知不覺間迴想起過去穩坐金鑾之時。


    那時台下有臣子尋來異族舞者,女披長帶,男戴金環,舞姿若飛天。


    自信鼓改造而來的編鍾聲震九殿,遠八荒,六合之外,群臣眾獸無不俯首稱臣,高唿敬天始境千秋萬代。


    然而再熱鬧的慶典,也無人敢於提及敬天宗主之名,並非敬畏,並非恐懼,單純的隻是宗主早已是人世之外的規則。


    人民愛戴他,一如對待上天,有誰會高唿老天爺萬歲嗎?沒有,所以對他們而言,敬天宗主萬古不滅已然是不需要去特意強調的事實。


    季閑珺迴想到這裏,不免掃興的不願意繼續迴憶下去,改為專心聽曲。


    弦震音來,曲聲有情有意,眼前好似徐徐展開一卷濃翠淡彩的避雨亭。


    亭外林間深深,排排竹影斑駁錯落。


    風一來,聲也來。


    而在這之間卻又有別得調子突然加入,抬頭一看,恍然而笑。


    是一掛風鈴。


    不知被哪個偶然來此的行客掛在簷牙,此時正隨林,隨風,自得其樂。


    從曲聲迴蕩無意誤入的情景間迴神,耳畔殘留的聲響少的可憐,有心人若去看,會見一雙形狀雅致,膚白指長的手按在古琴表麵,生生壓下那些蕩氣迴腸的餘音。


    原隨雲一歎,無視周邊多出的影子,側頭問他。


    “可否把你剛剛寫的東西拿給我看?”


    季閑珺故作無意的一拂袖,紅葉順勢飄向天空,顯然這個距離是不太可能拿給他看了。


    “看來和你無緣啊。”


    原隨雲再而一歎,影子褪去黑暗,顯出一個個冷酷沉默的真實姿態,他說道:“那可別怪我消極怠工了。”


    季閑珺莞爾一笑,眼角餘光卻偏見令他不悅的一幕。


    那片紅葉本可越過牆頭,自由飛往任意想要落地之處,但是這群不請自來的黑衣人刀光冷冷,武器的寒氣猛衝紅葉,一下子打亂它原本的飄飛路線,縱使僥幸不曾被撕碎,但卻直直越過楓樹樹冠,在他這個角度再難看清其蹤跡。


    當之後黑衣殺手突襲而來,季閑珺還是那副姿態,但是原隨雲本能的察覺到他周身氣氛的變化。


    好像這個人為一個不值一提的小事生氣了。


    客棧附近居民院子裏的水井深處,突然傳出心跳般的聲響,平靜無波的水麵接連蕩漾起一圈又一圈的漣漪,莫名的不安感,在驚醒的馱馬,狂吠的家犬之間傳遞。


    往日爽口的茶水,不知為何,今日呷起來卻澀嘴得厲害,這怕不是心懷鬱悶的結果。


    茶樓裏麵的人們正為楚留香的事跡大聲喝彩,卻不知正主已經悄然繞過林立的人群,找了一處偏僻的位置坐了下去。


    季閑珺沒那個心思去看楚留香都點了什麽,反倒指著下方的人群,覺得頗有意思。


    “他們為此歡唿雀躍的主角和他們擦身而過,他們卻不相識,被大聲讚美的主角神色淡然,仿佛台上說的那個人不是自己,原隨雲,你可看出什麽來?”


    原隨雲一愣,放下不自覺咬住的茶杯,在季閑珺視線裏收起溫文爾雅的偽裝,表現出十足的反派味道來。


    “俗人無知,雅角可笑,我不覺得這有何可看,可說,可評的。”


    季閑珺把手支在臉側,似笑非笑。


    “你是這麽認為的?”


    原隨雲本想說是,但是聯想到至今為止季閑珺和他說的話,他忽然猶疑起來。


    “我說的不對嗎?”


    天知道,天資聰穎到十歲就可博論莊內先生的原少主有多久不曾這般忐忑不安過。


    但是誰叫季閑珺光是年歲的零頭都夠輕鬆碾壓他呢?


    教訓起小年輕來,季閑珺雖然沒給誰當過老師,但也是動動嘴皮子,弄得聽者懷疑人生什麽的,憑他淵博的人生經曆還是蠻簡單的。


    也不知原隨雲是不是把一輩子的運氣都在海上用光了,才會在得救之後碰上這麽一個大魔頭。


    季閑珺不知係統的腹誹,安安靜靜地瞧著茶樓裏人來人往,忽然歎了口氣。


    “要是在我老家,你已經涼了。”


    原隨雲滿頭疑雲,十分不解。


    是說他家鄉的事情嗎?說起來,他的來曆似乎一直不明。


    想到這裏,原隨雲不經意間瞥見季閑珺看向自己的眼神,不帶半點兒笑意,反而冷銳非常,但又因為完全不放在心上,最終呈現出的是徹底的漠視,像是對待一隻想要咬傷自己的螻蟻,啼笑皆非後是隨手碾死的殘忍。


    一時間,不管剛剛冒出怎樣的心思,全被他立刻丟到內心深處。


    原隨雲神色一凜,看季閑珺茶杯裏空了,忙為他續上一杯。


    “還請您明說。”


    季閑珺收起剛剛故意外放的壓力,不如說,要不是這個人是任務對象,他管他去死。


    好想消極怠工的季閑珺沒打算就著這個話題繼續說下去,而是指著下方之人,麵露玩味。


    “想不想和他見一麵?”


    原隨雲:誰?和誰?楚留香?


    季閑珺無視原隨雲臉上“您想要做什麽?”的驚悚表情,招招手,笑道:“你瞧,他發現了。”


    原隨雲不抱希望地衝樓下投去一眼,隻見那個身材高大的男人眼裏已然冒出亮晶晶的興味,一副對季閑珺非常感興趣的模樣,走向了通往二樓的樓梯。


    也是這個時候他才發現,這處雅間的窗口和楚留香坐下的角落恰好呈一直線,可以說不需要多麽厲害的眼力,隻需要對視線敏感一些,坐在下方或者上方的人都會發現有人在看自己。


    更別說楚留香本就是江湖中一流的高手,而他們正對他品頭論足了半天。


    原隨雲覺得自己不能再無視下去了,他手掌壓著桌麵,微微俯身,語調從嗓子裏擠出來似的低沉。


    “您想做什麽?”


    季閑珺微微一笑,吐出兩個字。


    “你猜?”


    原隨雲:“……”


    係統310適時發來消息。


    季閑珺,你原來是喜歡欺負人的那種惡趣味類型嗎?哎呀,沒想到你這麽萌!


    季閑珺:你已經死了。


    係統310:qaq。


    季閑珺可不是跟係統開玩笑的,說它死了它就死了,等係統從特殊空間裏重生完畢,楚留香已經敲開雅間的大門,並露出一張警惕的蠢臉。


    也是,看到死掉的人再活過來,即使是見多識廣如楚香帥也難免需要一兩分的功夫梳理狀況,尤其是對方一臉我不想看到你的表情。


    “你是……原隨雲?”


    遲鈍好一會兒,楚留香才發出不知該表現出怎樣情緒的驚疑聲。


    原隨雲整理好表情,轉過身,沒從椅子上起來,但也是風度翩翩,禮貌周全。


    “久見了,楚香帥。”


    看到這熟悉的一幕,楚留香下意識迴想起自己和原隨雲初次見麵的時候。


    那時的君子如玉,氣質斐然,似有無限靈秀聚集在他身內,一舉一動,皆詮釋著天之驕子的完美。


    沒想到事情暴露後,對方野心大過天,另有陰謀埋沒在這驚鴻一見之內,現在迴憶起來也是唏噓。


    楚留香再看他,突然發現哪裏不對,他驚訝道:“你的眼睛?是這位治好你的嗎?”


    不管是誰,遇上瞎子都會關注對方的眼睛,何況是原隨雲這樣的完人。


    原隨雲也正是知道這一點兒,但還是不免壓下唇邊弧度,眼神略冷。


    非他小氣,實在是原隨雲一生,似乎永遠擺脫不了世人對他缺陷的關注,縱使他再怎麽完美。


    現在聽到楚留香也這麽說,原隨雲氣度不大,可對這個人不免還是懷有特殊情緒的。


    一時不知是自己曾因“他”而死感慨,還是因“他”以自己為踏腳石博得諸多虛名而忌恨。


    而打斷他這一番心理掙紮的,還是季閑珺狀似友好的一句話。


    “我看起來像是一名大夫?”


    他挑挑眉,窗外泄露進來的光線下,他麵龐如玉,唇翹而尊,眉濃眼深,如有蛟龍躍於其上,麵相極貴!


    乍看之下,如楚留香這般人也不免倒抽口冷氣,略略穩住心神,再談笑時語氣不由鄭重。


    “像是一位名醫!”


    季閑珺感到趣味了,他接下話鋒,好笑道:“不識藥性也算是名醫?”


    楚留香道:“是!”


    季閑珺再問:“不辯病理也算是名醫?”


    楚留香眼裏笑意加深:“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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