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從窗戶進來的。”白玉堂解釋道。


    “可是……可是窗外邊圍了三層士兵。”王朝還是不甘心,想不通。


    白玉堂無奈地掃一眼王朝, 不再解釋了。他麵含微笑, 信步走到公孫策的麵前, 對公孫策拱手行一淺禮。


    公孫策自然知道以白玉堂的功夫在三層嚴守之下闖進客棧不是難事。心下雖然覺得他如此貿然闖入略有些不禮貌,但瞧他還知和自己見禮,覺得這孩子還是可教。此刻當是江湖人不拘小節,包大人也說過, 有才華者不拘一格,如此也算顯出白玉堂功夫好的優點了。


    公孫策自我安慰之後,很熱情地伸手輕拂了一下白玉堂的手臂,讓他不必客氣。公孫策正想開口, 但不及他說,白玉堂又重複了一遍。


    “我可幫你們查應天陽。”白玉堂表現的主動, 但自薦的口氣十分淡漠, 話畢他還特意扭頭瞅了一眼趙寒煙。


    趙寒煙覺得這事跟自己沒關係, 但白玉堂剛剛掃自己那一眼似乎又在告訴她這事兒和她有關,搞得她有點疑惑。


    “有白少俠幫忙再好不過。”公孫策已經快速想通此事,展昭行事正氣俠義,但有些歪道他不太擅長。而應天陽在外名聲如此好, 若真想查他光鮮外表背後是否有醜事, 沒點暗手段恐怕也不行,白玉堂在這方麵剛好比較占優勢。


    “不過我有一個條件。”白玉堂撂下話時, 又看了一眼趙寒煙。


    趙寒煙莫名其妙地反看白玉堂, 但這時候白玉堂已經把目光收迴繼續和公孫策對視了。趙寒煙隻瞅見白玉堂的側臉, 若刀削一般,張揚而具體地表達出什麽是英氣什麽是俊朗。


    這時候公孫策謙和地對白玉堂道:“請講。”


    “讓他跟著我。”白玉堂的頭朝趙寒煙的放向偏了下,向公孫策示意他選中的人是誰。


    “好。”


    公孫策幹脆應承。


    對於白玉堂的要求,公孫策半點都不覺得奇怪。趙小兄弟為人隨和,笑起來更是親和感十足,開封府上下對她的評價都很好。而白玉堂當初之所以會進開封府,也是因為趙小兄弟的關係。再者白玉堂這樣倨傲的性子,也就唯有趙小兄弟這樣好孩子能和他相處得來,看一看他了。


    本來這事兒交給白玉堂查,公孫策還真有點擔心他不小心幹出沒分寸的事兒來,如此反倒放心了。


    “先生還沒問我同不同意。”趙寒煙在旁抗議。


    展昭也覺得白玉堂這個要求似乎有點不懷好意,很擔心趙小兄弟被他欺負了。


    “有什麽事非要趙小兄弟做?我也可以幫忙。”


    “你幫不了,非他不可。”白玉堂明確拒絕,但偏偏不說是什麽事兒。


    公孫策笑問趙寒煙:“那你同不同意?”


    趙寒煙本是想拒絕的,但和白玉堂對視以後,趙寒煙覺得不管白玉堂出於什麽目的,自己都不能慫。以後白玉堂還會在開封府做事,抬頭不見低頭見,不能怕他。


    於是趙寒煙對公孫策點了下頭。為了破案,她就犧牲一次。


    “那我下樓等你。”白玉堂轉身,麵對麵對趙寒煙說一句,然後便邁大步匆匆下樓,帶走一陣風,風中還飄著淡淡的梅香。


    王朝和白玉堂擦了肩,剛好聞到,就暗中多吸了一口,心中偷偷驚歎還真好聞。這男人和男人竟不一樣,白玉堂是江湖中人,每天翻牆遁地無所不能,和他們這一些捕快一樣耗費體力,人家身上卻是飄香,而他和馬漢等人卻隻落得滿身汗臭味。再有白玉堂那一身白衣,也是奇了,就比如剛剛還翻窗進來,衣裳竟半點不髒。


    這到底都是怎麽做到的?厲害了!


    公孫策看眼地上正準備抬走的屍體,讓趙寒煙說說自己的想法再走。


    展昭等目光也都緊隨而至,皆落在了趙寒煙身上。


    “鄭宏和馮誌新都好女色,應天陽如何還需查實。若他也有同好,而作案人又是女子,並取‘歐二春’做化名寓意替天行道,那基本可確定這案子跟女色有關。之前我也說過,吊人鞭笞,極可能是當初這些死者當中有人對付兇手的手段,她以同養的方式還迴去。兇手對男性部位的毆打最為嚴重,不知公孫先生有沒有注意到,馮誌新的相對輕,應天陽的則更重。明明相對作案時間來看,應天陽今天有隨從在外等候,變數更大,速戰速決本是最好的選擇,但兇手還是花時間在這個部分過力毆打。應該是憎恨程度不同,導致了她下手輕重有所不同。兇手很可能因被這些男人強迫羞辱,而身心受到重創,產生了極大憎恨和報複心。”


    公孫策琢磨道:“與馮誌新的案子相比,今天的案子相對更冒險。我知道這可能是你所言的兇手在‘升級’,膽子越來越大,但他難道就不怕真出什麽意外狀況?”


    “不僅冒險,還有些著急。我覺得兇手可能是已經感覺到開封府對她的調查,在加快速度。”趙寒煙猜測道。


    “或許應天陽就是她報複的最後一個人。”展昭接著趙寒煙的猜測而繼續猜測。


    “未必。”趙寒煙看向展昭和公孫策,“我記得你們好像說過,馮高的官職是由應天陽和龐太師共同舉薦。”


    “你是說下一個人會是龐太師?”公孫策驚訝,和展昭互相對視,都意識到這個問題棘手了。


    “馮高也有可能。”趙寒煙補充道。


    “我立刻迴稟大人,並安排人暗中保護這二位大人。”公孫策皺眉犯難,“不過我猜這二位大人該是不會對包大人交代什麽。”


    “必然不會說,人之常情。”趙寒煙歎道,想想當下也沒有自己什麽事了,白玉堂還在外等著,就和公孫策、展昭等人告辭。


    展昭忙囑咐趙寒煙小心,從袖子裏拿出一根響箭遞給趙寒煙,讓她有事就放響箭。


    “開封府的眾衙差這段日子都會遍布東京城各處,隻要看到響箭信號就會立刻前去支援。”


    “有這個去見白玉堂,我放心多了。”趙寒煙對展昭小聲半開玩笑地念叨一句,笑著致謝,才轉身告辭。


    展昭轉頭繼續吩咐人去案發現場附近找線索和目擊證人。


    從目前調查的情況來看,宜城樓內竟沒有人目擊到兇手。宜城樓因為生意不好,十分冷清,酒樓裏除了掌櫃和兩名廚子外,就沒有別人。原還有個店小二,因家中老母親生病,被掌櫃放了長假。也因為生意不好,掌櫃就再沒有雇人,來客了就親力親為。


    趙寒煙出了門後,看見有一批去調查衙差迴來了,笑著招唿後,問他們可到什麽線索。


    “掌櫃的和店小二那會兒剛好在廚房說話,什麽人都沒瞧見,什麽聲響也都沒聽見。我們剛剛好容易在後街找了一個討飯的乞丐,還真別說,被趙小兄弟猜對了,兇手真是女子。那乞丐看到兇手從後門離開,一身白麻衣,男裝,戴蒙著黑紗的草帽,手拿著一塊白麻布,走得匆匆,乍看著還以為是個奔喪的人。不過她走得太急,不小心踩了什麽石子之類東西,叫了一聲,很短的一聲,但乞丐聽出來是女聲。”


    “身高呢?”趙寒煙問。


    衙差估量了一下,然後上下打量趙寒煙的身材,“大概就跟趙小兄弟這般高,在女子裏可不算矮了。”


    “是不矮。”


    趙寒煙在對方打量自己,還拿自己和女子比身高的時候,略有點小心虛,特別注意保持了自己頗具男性氣質的低沉嗓音。轉即再看衙差們的反應都很正常,還笑著和她告辭,趙寒煙也就放心了,笑著迴打招唿。


    其實嗓音確實很容易露出破綻,多虧她之前在宮裏早做準備,跟和太後身邊會口技的小太監套暗中學習了。


    白玉堂本就等了很久了,好容易看到他等待的人下樓,偏偏去和衙差聊起來,白玉堂還是忍著,就原地站著。想著趙寒煙話說完了,肯定會來找自己。


    但白玉堂萬萬沒想到,人家和衙差們說完話後,竟站在原地不動了,真不動了,發呆!


    白玉堂抱著雙臂看著趙寒煙,把僅剩的那點耐心耗盡之後,再也忍不了了,大邁步朝趙寒煙走去,故意步伐速度很快,揚起一陣風過去。


    趙寒煙鬢角的碎發隨風微微動了兩下,人卻跟一尊玉雕似得還是一動不動,連眼皮都不眨一下。


    “趙寒。”白玉堂喊了全名。


    對方沒反應。


    實在是因為‘趙寒’其實不是趙寒煙的全名,有時候差一個字,還真是反應不過來。


    白玉堂滿臉無奈了,伸手拍了一下趙寒煙的肩膀。


    “嗯?”趙寒煙轉頭發現白玉堂近在咫尺,剛剛出來的時候她注意到白玉堂人明明在路對麵站著,“你?”


    看著趙寒煙有點受驚,白玉堂竟覺得不忍心,原本到嘴邊訓斥的話又憋了迴去,隻道:“發什麽呆,走了。”


    趙寒煙跟著白玉堂走。


    二人到了狀元樓,劉掌櫃見是白玉堂,立刻把預留的雅間讓給了他,熱情為他們開門,上茶,然後關門。


    趙寒煙喝一口茶,隨便一問:“你和劉掌櫃什麽關係?”


    “沒關係。”白玉堂道。


    趙寒煙點頭,當白玉堂不想說,她也無所謂。


    “不過狀元樓老板是我二舅。”白玉堂接著道。


    趙寒煙差點被茶水嗆了,麵色淡定咽下後,才道:“怪不得。”


    “這是秘密,蔣平也不知。”白玉堂補充。


    趙寒煙愣了下,其實白玉堂這秘密完全可以不告訴她,搞得她還要多承擔一個秘密。


    “我們還是說正事吧,你想怎麽查應天陽,需要我怎麽幫忙?”趙寒煙問。


    “這個我自己來就可以了。”


    “那你還點名要我?”趙寒煙聽說沒自己什麽事,免不了疑惑,“那你一本正經地帶我到這裏好像商量事似得,要幹嘛?”


    白玉堂:“甜豆花,因為你沒喝好。”


    “嗯?”趙寒煙不明所以。


    “我管閑事的時候,必須要有個好心情才行,所以晚上我辦完事迴來的時候,你要做一碗更好喝的甜豆花給我。”白玉堂看一眼趙寒煙,垂下眼簾,口氣生冷地補充一句,這也是他特意帶趙寒煙來此私聊的緣故,“還有,你喜歡的那個女人不怎麽樣。”


    “甜豆花可以,但後麵那句是什麽意思?”趙寒煙對於白玉堂所言的話完全摸不著頭腦,“我喜歡的女人?哪個女人啊?”


    “那個姓周的寡婦,”白玉堂覺得趙寒煙似乎有點不明白,補充道,“三羊巷的。”


    “啊,”趙寒煙反應過來了,白玉堂在說周寡婦。仔細迴顧了下當時的經過,作為‘男人’的自己盯著女人看,然後追著跑,在白玉堂看來是喜歡也實屬在情理之中。


    趙寒煙忍不住笑起來。


    白玉堂見她還笑得出來,歎口氣,“別喜歡了,那寡婦和人私通,名聲不是很好。我幫你查問過了。”


    “什麽,你都問誰了?”趙寒煙站起身來,語氣有些激動。


    趙寒煙怕白玉堂打草驚蛇,但在白玉堂看來趙寒煙這種反應是在變相地嫌自己多管閑事。


    白玉堂此時此刻的感受可以說是非常不爽了,堂起身要走。


    “你不許走!”趙寒煙怕白玉堂縱身一躍或是怎麽飄的跑得太快,伸手抓了一把,也巧,正好就抓住了白玉堂的衣袖。


    白玉堂還是頭次聽到這種口氣,也是頭次被人這麽抓著,轉眸和趙寒煙對視,怒意已然盛滿雙眸,“你想怎樣?”


    “想你迴答我啊。”趙寒煙感受到白玉堂全身散發的非常不祥和以及不友善的凜凜氣勢,才意識到白玉堂誤會自己喜歡周寡婦才對他態度不好,“你誤會了,我是覺得那寡婦好像要幹壞事才跟著。”


    “壞事?”白玉堂麵色瞬間‘祥和’了一半。


    “對,我懷疑她可能傷害人。”趙寒煙解釋說是自己吃豆花的時候,隱約聽到周寡婦嘟囔要殺人。


    “我怎麽沒聽到。”當時大家坐一桌,白玉堂覺得自己也該聽到才對。


    “可能我耳朵比較好用。”趙寒煙接著把自己派張淩監視張寡婦的事告知,轉即再問白玉堂到底用了什麽辦法打聽的消息。


    “隨便找了一戶人家,拿刀逼著問話,丟了錢,離開。”白玉堂道。


    可謂是最純正的‘簡單粗暴’了。


    也不知這戶人家會不會亂說,趙寒煙覺得今晚張淩可能要撲空,“算了,等明天再說吧。”


    趙寒煙有點愁,轉眸卻發現剛剛一臉不爽的白玉堂這會兒麵色卻很不錯,心情很好的樣子。


    “我去查了!”白玉堂發現趙寒煙展示自己的目光,立刻拱手告辭,臨走前不忘囑咐趙寒煙給他準備甜豆花。


    趙寒煙看著白玉堂離開背影,在迴開封府的路上特意買兩斤特別新鮮且口感特別苦的苦菜。


    隻喝甜豆花多沒意思,多吃苦,總有好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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