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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219章百萬移民大屯邊


    涼州,馬躍中軍大帳。


    馬躍疾聲道:“方悅聽令。”


    方悅踏前兩步,直挺挺地立於馬躍跟前,厲聲道:“末將在。”


    馬躍道:“率精兵五千,半個月內攻克富平、廉縣、靈武諸縣,占領北地平原全境,並在兩個月內搭建起足以容納百萬人居住的棚屋,不得有誤。”


    方悅吃聲道:“足以容納百萬人居住的棚屋?這~~”


    馬躍冷然道:“這是軍令!”


    方悅急挺起胸膛,疾聲道:“末將領命。”


    馬躍又將目光轉向徐晃,喝道:“徐晃何在?”


    徐晃鏗然跨前一步,與方悅並排而立,昂然道:“末將在。”


    馬躍道:“率領河東精兵三千,十日之內攻占金城郡,不得有誤。”


    徐晃道:“遵命。”


    馬躍的目光忽然變得格外柔和,緩聲道:“告訴弟兄們,本將軍說話算話、絕不食言,等打完了這一仗,一定把他們送到大草原上去,每個兄弟至少賞賜一百頭牲畜、五個年輕女人!誰要是立下大功,加倍!”


    徐晃目露灼熱之色,厲聲道:“末將一定把主公的話一字不漏轉告弟兄們。”


    “嗯。”馬躍點點頭,大手一揮,厲聲道,“速去!”


    方悅、徐晃向馬躍抱拳一揖,然後一甩披風、轉身揚長而去。


    目遂二將消失在視野裏,馬躍眸子裏的柔和之色逐漸淡去,取而代之的卻是格外的冷厲,賈詡捋了捋柳須,向馬躍道:“主公若欲把關中百餘萬人口遷入北地平原充邊,沒有兩個月的時間隻怕是不可能完成的。”


    “唔。”馬躍輕輕頷首,目光霍然轉向肅立一側的句突,厲聲道,“句突何在?”


    句突急挺身上前,抱拳疾聲道:“末將在。”


    馬躍道:“立即挑選騎術最好、身體最輕的戰士十名,速度最快、耐力最強的好馬三十匹,星夜奔赴關中。傳令高順,不惜一切代價~~哪怕是把他手下的八千輕騎全部拚光了,也一定要守住長安古道至少兩個月!這是死命令!”


    句突霍然道:“遵命。”


    長安古道。


    目睹兩千西涼鐵騎排山倒海般衝殺而至,高順嘴角不由綻起一絲輕冷的殺意,陷陣營也許擋不住許褚鐵騎營的正麵突擊,可要擋住前麵這支西涼鐵騎的突擊卻是綽綽有餘!更何況這裏地勢險要、山道狹窄,非常不利於騎兵的突擊。


    “拒馬槍~~豎陣!”


    “喝~~”


    高順一聲令下,三軍響應。最前麵的六百名士兵分為前後四隊、兩人一組將三百支足有六、七丈長、碗口粗細的木製拒馬槍豎了起來,呈半傾角斜指前空,白慘慘的槍尖霎時編織成了一片恐怖的死亡森林。


    “弓箭手~~準備!”


    “哈~~”


    高順一聲長嗥,三軍再次轟然響應,兩千名表情冷峻的弓箭手已經開始在拒馬槍陣的後麵列陣,倏忽之間,一把把長弓已經挽如滿月,一支支鋒利猙獰的狼牙箭已經綽於弦上,隻等高順一聲令下,便會無情地開始收割西涼騎兵的生命。


    “轟~~”


    蹄聲如雷,大地震動。


    雖然狹窄的官道不利於騎兵突擊,可西涼騎兵還是將騎兵突擊的聲勢展現得淋漓盡致。還是那支縱橫馳騁、所向無敵的涼州勁旅,還是那支訓練有素、驃悍狂野的西涼鐵騎,可遺憾的是,這支軍隊的主將再不是牛輔,再不是徐榮,再不是董卓了。


    高順翹首向天,有濃重的陰霾在他眸子裏急風驟雨般逼進,下一刻,高順高舉的右臂狠狠揮落,一聲清越的長嘯霎時響徹山穀:“放箭~~”


    兩千名弓箭手的嘴角霎時綻起冷冷的笑意,綿綿不息的弓弦崩響聲中,一篷篷的箭矢如密集的驟雨掠過寂寂山穀,向著狂飆疾進的西涼鐵騎兜頭攢落下來,步兵弓箭手曆來就是輕騎兵的噩夢,這一次當然也不會例外。


    西涼鐵騎之所以被稱之為鐵騎,並不是因為他們真的像許褚鐵騎營那樣,都是身披重甲的鐵甲怪獸,事實上西涼鐵騎一直就是一支輕騎兵(在晉代以前,中國史上從未出現過重騎兵),他們被稱為鐵騎是因為鋼鐵般的意誌,無堅不摧的突擊,還有手中那一口口令人望而生威的斬馬刀。


    不過這一次,西涼鐵騎無堅不摧的突擊撞上了難以撼動的磐石。


    鋼鐵般的意誌在絕大多數情形下都足以改變一場戰爭的結局,但是,當兩支意誌同樣堅強的軍隊相遇時,戰鬥意誌卻反而成了可有可無的因素。


    密集如蝗的箭雨終於攢落在了西涼鐵騎頭上,戰馬的悲嘶和士兵的慘嚎霎時響徹長空,疾速奔行的西涼騎兵一片片地倒了下來。


    涼州騎兵胸前背後那兩片可憐的薄鐵甲可以擋住黃巾賊兵的木製箭矢,可以擋住草原騎兵的骨製、石製箭簇,卻根本擋不住馬屠夫麾下精銳弓箭手精鐵箭簇的貫穿,如果射中正麵,甚至連涼州兵頭上的鐵盔也會被輕易射穿。


    馬屠夫砸鍋賣鐵、不惜一切代價改良軍隊裝備的精兵政策在這裏獲得了豐厚的迴報,兩軍裝備上的巨大差距最終鑄成了西涼鐵騎誕生以來最慘烈的完敗!兩千西涼鐵騎就像殉道者一樣前赴後繼、無所畏懼地衝向敵陣,直至全部倒在血泊之中!


    隻有數十騎突破了馬躍軍弓箭手冷血的洗禮,突擊到了陣前,他們連人帶騎、無比悲壯地撞向那一片密集如林的拒馬長槍,任由鋒利的木削槍尖洞穿自己的胸膛,完成了一名士兵最後的神聖使命。


    “唏律律~~”


    一匹受傷的西涼戰馬從屍山血海中掙紮著站了起來,仰天發出一聲嘹亮的悲嘶然後揚蹄飛奔,讓人絕望的是它的雙眼早已經被射瞎了,於是直直地撞上了壁立如削的崖壁,一聲巨響,然後是骨骼碎裂的清脆聲,長安古道上旋即一片死寂。


    涼州軍後陣。


    樊稠瞪大雙眼,直直地盯著屍橫遍野的山穀,久久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這是真的嗎?兩千騎精銳鐵騎就這樣灰飛煙滅了,無堅不摧的西涼鐵騎居然被一支步兵給擊敗了,而且是毫無懸念的完敗,這結果簡直令人發瘋!


    馬躍軍中。


    涼州軍完敗,高順臉上卻是毫無得意之色,迴頭向身後的偏將毛然道:“身為三軍主將,永遠要審時度勢、因時因勢而戰,絕不可憑借武力橫衝直撞,更不能妄想以同樣的戰術戰贏得每一場戰爭!否則,就難免會重蹈今天涼州鐵騎的覆轍。”


    偏將毛然道:“末將明白了,多謝將軍教誨。”


    高順沉聲道:“水無常形、兵無常勢,為將者切忌生搬硬套兵書戰法,這世界上沒有包打天下的兵法,也沒有常勝不敗的軍隊,隻有勝不驕、敗不餒,進則疾如風、退而不及亂,才稱得上是精銳之師。”


    “嗯。”


    毛然重重地點了點頭,目露了然之色。


    馬屠夫以狠辣果敢、雷厲風行的行事作風,在河套將士心中打上了深深的屠夫烙印,從而鑄就了河套軍隊鋼鐵般的意誌和永不拋棄、永不放棄的不滅軍魂,但真正給這支軍隊帶來兵法和正規戰術的,從而使這支虎狼之師正式蛻變為精銳之師的,卻是高順、方悅,還有徐晃這些領軍大將。


    高順等人不但自己熟讀兵書、精通韜略,更以他們的身體力行感染和改變著身邊的將士,馬屠夫隻能將身邊的士兵調教成一頭頭殘忍嗜殺的惡狼,可高順他們卻能將身邊的士兵訓練成為鋼鐵般的戰士。


    涼州軍中。


    “可惡!”


    當樊稠終於意識到前軍鐵騎已經全軍覆滅時,狂暴的怒火頓時在胸中騰地燃起,樊稠使勁地握緊雙拳,眸子裏幾欲噴出火來,霍然迴頭,向身邊的傳令兵大吼道:“傳令,左、右兩軍同時出擊,踏破敵營、雞犬不留!!!”


    “遵命!”


    傳令兵轟然應諾、領命而去。


    繩池。


    馬騰中軍大帳。


    一直到了第二天停晚,派出去搜尋曹操的各路人馬紛紛返迴大營,卻都沒有找到曹操,唯獨許褚的一隊人馬和趙雲的八百白馬義從還沒有返迴,現在,郭圖隻能把最後的希望寄托在許褚還有趙雲身上了。


    馬騰、郭圖正等得不耐煩時,帳外忽然響起沉重的腳步聲,旋即有人影一閃,許褚鐵塔似的身軀已經昂然入帳,大聲道:“郭圖先生,末將搜遍了幾百裏地,隻找到許多走散的曹軍士兵,卻沒見曹操下落。”


    “什麽,還是沒找到?”郭圖眉頭一蹙,急從懷裏掏出一方地圖,在桌案上攤開,仔細地比了比,凝聲道,“不可能啊,所有的大路小道,甚至是深山密林中的秘徑都已經派人去搜了,除非曹操能化成密蜂飛走,否則絕不可能逃出這片山區。”


    許褚甕聲甕氣地說道:“曹操能不能化成密蜂飛走不知道,不過末將的確沒有找到。”


    “唉。”郭圖搖了搖頭,歎息道,“看來隻能把最後的希望寄托在趙雲身上了。”


    “趙雲?”許褚忽然道,“末將差點忘了,剛才返迴路上遇見趙雲了,他已經率軍返迴洛陽了。”


    “什麽,趙雲率軍返迴洛陽了?”郭圖愕然道,“為何不來辭行?”


    許褚道:“這個卻不知道。”


    “算了,走就走吧。”郭圖道,“傳令全軍,讓將士們好好休息一晚,明天接著再搜,如果還是搜不到,那就算曹操命大!”


    洛陽西效。


    當洛陽雄偉的城廓遙遙在望時,曹操才長長地舒了口氣,懸在心頭的一塊石頭總算是落了地。這次雖然铩羽而歸、所部精銳更是喪失殆盡,夏侯惇、夏侯淵、曹仁、曹洪等人也是生死不知,但總算是有驚無險,安全迴到洛陽了。


    趙雲於馬背上抱拳道:“曹操大人,前麵不遠便是洛陽了,再無可能遭遇賊兵襲擊,末將就不再護送了。”


    曹操抱拳道:“這次真是多虧了趙雲將軍,請受操一拜。”


    話落,曹操於馬背上彎腰長揖,趙雲急伸手阻止道:“大人何需如此?末將也隻是替天下蒼生略盡綿薄而已。”


    曹操直起身來,臉上忽顯爽朗之色,向趙雲道:“趙雲將軍,操就此別過。”


    說罷,曹操仰天長笑三聲,策馬疾馳而去,有滾滾煙塵從曹操馬後漸揚漸起,不及片刻功夫,曹操便在十數騎親騎的護衛下消失在了滾滾煙塵中,趙雲目送曹操揚騎遠去,心中不由暗暗心折。


    正所謂拿得起、放得下,方為大丈夫,曹操剛剛經曆了函穀關兵敗,所部精銳喪失殆盡,還能如此灑脫,當真令人歎為觀止。


    洛陽,午門外。


    朝廷連續三日大宴十八路關東諸侯,今日已經是最後一日了。雖然酒席上沒什麽美酒佳肴,隻有清湯寡水,還有幾大鼎不知道摻了多少水的水酒,可這酒席喝的就是氣氛,十八路諸侯以及各自麾下的文官武將們還是喝得興高采烈、觥籌交錯。


    古時酒席不像現代十人一桌,而是一人一席,十八路諸侯以及各自麾下的文官武將浩浩數百人,在廣場上擺了滿滿一地,光是服侍酒席的宦官就有數百人之多,一眼望去,當真是蔚為大觀。


    袁紹身為盟主,自然要挨桌敬酒,敬到劉備一桌時已然喝得半醉。


    袁紹醉眼朦朧,歪倒在劉備身邊,撫著劉備肩頭笑道:“劉皇叔編織草鞋手藝精湛、令人欽佩,時下天氣炎熱,紹軍中將士喜穿草鞋,不知能否煩勞皇叔編織一批草鞋送至軍中,紹不勝感激。”


    坐於劉備身後張飛聞言勃然大怒,正欲拔劍而起將袁紹一劍砍翻在地時,旁邊的關羽急伸手拉住張飛,連連以眼色示意張飛不可輕舉妄動,張飛憤憤地嘿了一聲,轉頭不再理會關羽,自顧生起悶氣來。


    袁紹兀自不覺,向劉備道:“皇叔,可否?”


    絕大多數諸侯以及文官武將都以同情的目光看著劉備,心忖劉備這皇叔也真是夠可憐的,被袁紹當眾羌辱,真可謂是斯文掃地了。不過出乎各路諸侯以及文官武將的意料的是,劉備居然麵不改色地應了下來。


    “不知袁紹將軍需要多少雙草鞋?”


    劉備話音方落,廣場上一片沉寂,各路諸侯以及幾乎所有的文官武將先是愕然,旋即目露鄙夷之色,在心中已經將劉備與販夫走卒的身份劃上了等號,隻有田豐、荀彧、荀攸、郭嘉等人目露憂色。


    袁紹同樣愕然,半晌才迴過神來撫著劉備後背笑道:“紹說笑矣,皇叔且莫當真,紹何敢煩勞皇叔之尊編織草鞋?此事若讓天子和太後知曉,豈有輕饒之理?哈哈~~”


    “報~~”


    各路諸侯正喝得興高采烈時,忽有宦官匆匆跑來,一路跑一路尖著嗓子高喊道:“函穀關急報~~譙郡太守曹操大人率軍追擊涼州亂軍,兵敗函穀,所部精銳喪失殆盡,曹操大人僅以身免~~”


    正在喝酒的各路諸侯紛紛色變,反倒是代表曹操出席酒宴的荀彧、荀攸、郭嘉等人反而神色如常。正當各路諸侯正在竊竊私語時,曹操的身影忽然出現在午門外,袁紹等人一眼望去,險些認不出來。


    隻見此時的曹操滿臉血汙、神情疲憊,頭上的鐵盔早已不知去向,滿頭亂發披散下來像個野人,身上的鐵甲又破又爛,就像是從死人堆撿來似的,一片戰袍從腰上耷拉下來,上麵居然還穿著半截折斷了的狼牙箭。


    “孟德!”袁紹大叫一聲,疾步迎上前來,死死握住曹操雙手,急問道,“孟德無恙乎?”


    曹操一把推開袁紹,一語不發走到席間盛酒的大鼎前,從侍酒宦官手中奪過酒勺,不由分說從鼎中舀了滿滿一大勺水酒,仰起脖子咕咚咕咚牛飲起來,不斷有酒水順著曹操的嘴角溢落,模樣甚是狼狽。


    袁紹與曹操畢竟相識多年,交情也還算不錯。此時見曹操這般模樣,還以為曹操心中憤懣十八路關東聯軍沒有與他一並追擊涼州亂軍,這才致使曹操全軍覆滅,因此難免心生愧疚,便上前輕撫曹操後背勸道:“孟德,常言道勝敗乃兵家常事,既然事情已經發生了,就不要想太多了。”


    曹操還是一言不發,隻是悶聲喝酒。


    這麽個喝法,就算是再淡的水酒也能把人喝醉,果然,曹操很快就喝了個醉眼朦朧,然後鏗然拔劍,在席間歪歪扭扭地邊吟邊跳起來,語氣慷慨,又隱含悲愴。


    關東有義士,興兵討群兇。


    初期會盟津,乃心在鹹陽。


    軍合力不齊,躊躇而雁行。


    勢利使人爭,嗣還自相戕。


    淮南弟稱號,刻璽於北方。


    鎧甲生蟣虱,萬姓以死亡。


    白骨露於野,千裏無雞鳴。


    生民百遺一,念之斷人腸。


    各路諸侯以及麾下的文官武將盡皆麵露愧色,再不敢正視曹操一眼,午門前一片寂靜,隻有曹操慷慨而又隱含悲愴的聲音在天地間激蕩不息、震撼人心。


    “吾始興大義,為國除賊。諸公既仗義而來,操之初意,欲煩本初引河內之眾,臨孟津、酸棗;諸將固守成皋、據敖倉,塞軒轅、太穀,製其險要;公路率南陽、揚州之軍,駐丹、析,入武關,以震三輔。皆深溝高壘,勿與戰,益為疑兵,示天下形勢。以順誅逆,可立定也。今董賊雖除,數十萬涼州亂軍猶存,諸公遲疑不進,大失天下之望。操竊恥之!操竊恥之!操竊恥之!!!”


    曹操大叫三聲,拂袖而去,眾皆無言以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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