或許是賈赦的祈禱起了作用,又或是石頭請來的穩婆是真的有本事,等到晚霞散在屋簷上,眾人的臉上都被一層金光蒙上的時候,屋子裏傳來了一聲嬰兒的啼哭聲。


    賈赦猛的直起身子,就想往產房裏衝,可是在門口就被丫鬟們攔住了,賈母也訓斥道:“老大,產房汙穢,男人進不得!”


    賈赦嗤笑一聲,道:“我孩子的娘在裏麵,辛辛苦苦生我的孩子,有何汙穢之處”說完大踏步就要進去,可是到了門口,還是被抱著嬰兒的張嬤嬤攔住了。


    張嬤嬤第一次正正經經的看著這個姑爺,眼中也露出了善意,姑爺總歸是和賈府的其他人不一樣的。


    “老爺,太太說您的心意她領了,可是太太現在身子乏的緊,已經昏睡過去了,之前讓老奴將二少爺抱給您看,老爺,您瞧,二少爺好看不”說著張嬤嬤側了側身子,將懷中的繈褓露出來。


    繈褓中有一個奶娃娃,紅著的臉像猴屁股一樣,可是赦大老爺卻怎麽也看不夠,見狀張嬤嬤索性將孩子放在了賈赦的懷中。


    手忙腳亂了一陣子,好歹赦大老爺以前也是有抱瑚哥兒經驗的男人,終於嬰兒能安安穩穩的呆在大老爺的懷中了。


    想著瑚哥兒,懷中又有一個,賈赦大老爺心中激昂非常,“宗廟中黍稷器,瑚璉也。他的名字就叫璉哥兒罷”


    張嬤嬤雖然沒讀過書,也是知道這是說明瑚哥兒、璉哥兒是親兄弟的意思呢。


    笑眯眯的斜了一眼王夫人,張嬤嬤喜氣盈盈的去給賈母請安,“恭喜老太太、賀喜老太太,我們夫人生了個大胖小子,母子均安呢”


    賈母和王夫人二人均愣了一下,相視一眼,賈母方道:“老大家的果然好福氣,沒有穩婆竟然母子均安,該賞!”


    張嬤嬤聽了賈母這話不僅不謝賞,反而跪了下來,道:“我們太太起不來身,奴婢就都鬥膽代太太說兩句,我們太太不要老太太的賞,隻希望老太太能替我們太太伸冤,瑚哥兒和太太,今個而可都是被人謀害的”


    賈赦抱著璉哥兒聽到此話,也忍不住過來了,道:“老太太一定要替我們做主啊,我都不知道這天底下哪有那麽巧的事兒,瑚哥兒落水,張氏受刺激生產,結果還一個穩婆都找不著,你說這不是謀害這是什麽?”


    王夫人偷偷的鬆了一口氣,賈母也道:“老大,這隻是你的猜測而已,你說這諾大的將軍府裏,誰敢陷害你們”


    無論賈赦怎麽說,賈母都道反正沒有證據,都是賈赦的猜測而已,反倒是將賈赦氣了個倒仰。


    賈赦道:“在我的家裏,我的夫人孩子被這樣陷害了,難道我連查都不能查了不成?我都不知道,這竟是哪家的規矩”


    賈母語重心長的道:“老大啊,不是規矩不規矩的事兒,你在這裏胡亂猜測豈不是壞了兄弟之間的情誼?聖人親封的“禮儀之家”的牌匾還在祠堂裏供著呢!”


    張嬤嬤見賈赦已毫無辦法,這才上前“老奴本不應當插嘴,可是太太生產前已經抓到陷害我們瑚哥兒的小廝了,隻要一審,結果自然明了”


    賈赦一聽還有證據,不顧賈母和王夫人難看的臉色,直接揮手道:“快將那人帶上來,我倒要看看,誰敢害我的瑚哥兒!”


    自是有人下去將那硯香帶上來,一並帶上來的還有硯香的家人。


    這硯香眼睛咕嚕嚕的轉,一眼就看到坐在主座的賈母,還有站在她身旁的王夫人,硯香神情輕鬆了些,上來便是喊冤。


    賈母倒是秉公辦理的模樣,“主子落水,你好好的,有何冤屈之處?”


    硯香口齒伶俐,說話清清楚楚,“小的當時並不在場啊,小的去廚房給瑚哥兒取板栗糕了,等迴來一看,便見主子掉水裏去了,當時便去稟明大太太,誰知大太太反而將小的抓起來,小的實在是不知犯了什麽錯處啊”


    賈母神情愈發的放鬆,“老大啊,你媳婦怕是氣急攻心,抓錯了人罷,我瞧著這硯香聰明伶俐不像是會主子的奴才”


    喜得硯香是連連磕頭,“多謝老太太明鑒,多謝老太太明鑒,小的的確是冤枉的”


    賈赦毫無辦法,明明這人便是害了瑚哥兒之人,此刻卻巧言令色,哄得老太太認其忠良,心中這口氣怎麽也咽不下去。


    冷著臉,賈赦道:“老太太,我是個渾人,無論他有一百種理由,護不住主子也就一個死字,莫說別的,隻這一條,他也別活了”


    說罷,賈赦不管地上跪著的硯香是怎樣的神色,“來人,將這護不住主子的狗東西,拉出去打死為算”


    在大房,自然是賈赦的話說了算,話音剛落,就有粗壯有力的仆役上前,抓了這硯香便要走。


    賈赦還在繼續說著,“他老子娘也別留了,賣到煤礦上,還有他妹妹,問問養馬的瘸腿老王還要媳婦不,好歹也給我家的瑚哥兒掙兩個藥錢”


    硯香一家子都哭起來,硯香也是滿臉的不可置信,當初說好了事成之後被賣掉,一家子脫籍,怎麽現在一家子都要進了火坑。


    硯香朝著賈赦死命的磕頭,“大老爺,我是冤枉的,我是冤枉的,你不能這樣對我,你不能這樣對我啊!”


    看著賈赦並無動靜,硯香掙紮著想去賈母的方向,“老太太、太太救我,我是冤枉的啊!”


    賈赦並不看他,隻定定的望著賈母說話,“你們都是冤枉的,難不成是我的瑚哥兒自己掉水裏的不成,今天我就讓那些敢害瑚哥兒的人看看,隻要你們敢動手,無論有沒有證據,都是一個死字,死了都是便宜的,一家子男的賣到煤礦,女的賣的淫窩,我看誰還敢害我的瑚哥兒!”


    張嬤嬤在旁邊聽著,都忍不住在心底給賈赦叫了一聲好,現在該是她懷柔政策,咬出幕後主使了。


    張嬤嬤走到硯香的妹妹身邊,“瞧這小姑娘多水靈啊,可惜老王不是個疼媳婦兒的人,都打死幾個老婆了,唉,小小年紀就被哥哥拖累了!”


    硯香從小和這個妹妹感情就好,此刻聽了張嬤嬤的話更是目赤眼紅,“我妹妹是無辜的,求您放過她罷,她隻是個孩子啊!”


    孩子?你妹妹是孩子,難不成瑚哥兒就不是孩子了麽?張嬤嬤想到虛弱的賈瑚,心底欲發狂,可是為了太太、小主子以後的安全還是忍住了。


    “放過她也不是不可以,隻要你說出誰指使你的,我便勸老爺放過你這一家子,便是你,也可以打上幾板子出府,也不用擔心會被誰事後找茬”


    硯香定了下來,眼睛不受控製的看著賈母的方向,賈母此刻也在看著,見硯香如此作為,心底哪能不明白。


    她不會害瑚哥兒,那麽害瑚哥兒的隻能是她身邊的王夫人了。


    這個成事不足敗事有餘的娘們!自作自受罷。


    賈母並不打算管此事,要是管了豈不是讓老大認為,害瑚哥兒她也有一手,以後她畢竟是要跟老大過日子的。


    張嬤嬤見硯香不說話,並不著急,道:“你背後的主子會不會保你,你還看不出來麽,你現在唯一能做的就是老老實實的交代,好歹給你家裏人留個活路”


    王夫人見硯香麵部鬆動,心中著急,插嘴道:“這樣背主的奴才還留著幹什麽,髒了我們府上的地兒,還不快快拖出去”


    王夫人管家幾月,也收了不少人,此刻說話,倒也有人動作起來,可是這是在大房的正院,賈赦隻是眼睛一轉,“我看誰敢動!”,滿院子的人都老老實實的,再沒有一絲動作。


    硯香見了此景反而苦笑出來,要是早知道,早知道····


    “是太太,不二太太,指使小人做的,提前給墨香下好瀉藥,我隻要到時候將瑚哥兒往池子旁邊引即可,後麵的事自有其他人做,小的就不知道了”


    所有的目光都聚向王夫人,沒想到這個平常口齒伶俐的,頗受老太太喜愛的二太太竟然是這樣的人,害了侄子,還要害嫂子一屍兩命,真狠。


    王夫人感受到異樣的眼光,氣急敗壞,道:“老太太,這背主的奴才嘴裏說出來的話不可信啊,他是在胡亂攀扯,想讓將軍府內兄弟反目,老太太您可不要被這樣的奴才給蒙蔽了啊”


    賈母沉默了,王夫人沒什麽,要是這髒水潑到老二頭上,老二讀書人性子最是清高,定是受不了。


    賈母終於看口了,“老大,老二家的說的有理,這背主的奴才不可信,別因為一件小事兒壞了你們兄弟間的情誼,把這個奴才拉出去罷。”


    賈赦看著賈母,心中有些懷疑,自己真的是親生的麽?自己的嫡長子掉水裏都快沒命這能是個小事兒麽?


    “小的不是不是胡說,小的有證據”硯香不想被拖走,一家老少大老爺還沒有放過呢,“小的怕二太太說話不作數,專門問二太太要了一個信物,上麵有二太太的印記”


    硯香跪著移到賈赦的腿邊,“大老爺,小的是被豬油蒙了心了,是二太太說瑚哥兒擋了珠哥兒的路,要是將瑚哥兒除去,就給小的銀子,讓小的一家脫籍,小的知道錯了,老爺,小的死不足惜,隻求老爺能放過小的家人”


    說罷,硯香猛的直起身子,撞向桌子角,砰地一聲,額角流出涓涓血流,怕是活不了了。


    張嬤嬤歎了一口氣,好歹保住家裏人了。


    賈赦看了看屍體,又轉過頭陰森森的盯著王夫人,“老太太,這下還有什麽好說的?”


    賈政不知道什麽時候得了消息,從哪裏冒了出來,“老太太,王氏竟然如此狠毒,兒子要休了這個毒婦!”


    王家勢大,王氏嫁妝充足,老二離了王氏怎麽才能過上好日子,況且老二兩口子還有一個如此可愛的珠哥兒,王氏,休不得啊!


    賈母定了定心,對賈赦道:“老大,王氏知道錯了,看在老婆子的麵子上就放過她罷,況且,張氏還有瑚哥兒這不是沒事兒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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