商荇榷走後,已是下午四點鍾,我坐在床上翻書,忽然揉揉酸澀的眼睛,有些累了。


    “累的話,就躺下休息一會兒吧。”不遠處的沙發上,司天浙合上手中的財經雜誌,走到我身邊來。


    “嗯。”我點點頭,看著身著純白色襯衫的他,恍若昨日從冰雪中走出的模樣,想到那一番混亂危急,他昨晚又在身邊陪了我一夜,一定更累吧。


    “你也先迴去休息好麽?我沒事了,這點傷又不是不能照顧自己。”我抬眸,予他一個肯定的眼神。


    “不要。”他的聲音竟帶著些孩子氣,斷然拒絕。


    “那……”知道執拗不過,我索性妥協,“隔壁還有房間……”


    “不要。”他打斷我,“我就在旁邊,看著你。”


    “可是……”


    “聽話,安心睡,我不要你離開我身邊。”他幫我理好被子,吻了吻我額頭。


    可是,你不知道我會心疼麽?


    我想了想,看著寬足可容兩人的床,索性心一橫。


    “不然就在我旁邊睡,不然就迴去,你選一樣。”說著,我直接躺下,拉上被子,閉起眼睛,借以消除自己這句驚世言論所引發的無比的尷尬。


    “……什麽?”


    他一時竟難以置信,隨即沒再猶豫,脫掉鞋子躺到我身邊來,然後伸手小心地將我攬進懷裏。


    我順從地偎進他臂彎,扯了被子給他蓋上,橙色夕陽漸沉漸落,傾斜著消隱前最後一束無以複加的熱度,我闔著眼睛。唇角揚起細微弧度。


    可是,問題來了。


    不知出於怎樣的原因,此時我卻怎麽也睡不著,我決不願承認是因為他在我身邊,心緒不寧、神思不定什麽的,這種事絕不會發生在我身上。


    最起碼,不會因為僅僅躺在他懷裏。就能攪亂我心底一潭水。


    “在想什麽?”他突然開口。


    我一訝。怎麽他竟能感應到我沒睡?還是……其實他也睡不著。


    意識到這點,我突然多了些底氣,靠在他胸前。信口說道,“在想德國的新天鵝古堡、挪威的蘇格納峽灣、柏林的愛樂音樂廳、法國的lmar小鎮、威尼斯水城、委內瑞拉的天使瀑布、西班牙梅諾卡島的海灘以及阿爾卑斯山脈的落雪……”


    我抬眸,看進他仿佛蓄著一灣清涼冰泉的眼瞳裏,他含著隱隱波紋的視線帶著將我全數思緒一目了然的好整以暇和不疾不徐。


    我凝視少許。毫不猶豫地投降,“……想你。我在想你。”


    他眸光刹動,清冽中溢作明亮的欣喜,聲音隨著吻落下,在我的眼瞼處綿延。


    “是麽……”


    我不答。隻彎著淺溪般的笑意,在他如傾雪一樣簌簌落下的薄涼的唇瓣中,漸流至深。


    “羽兒這麽聽話。我該怎麽獎勵你呢?”他身體稍壓過來,又小心地避開我的傷處。細碎的微涼劃過我臉頰,覆至唇畔,與我交換一個輕柔的吻。


    繼而,吻路下滑,流過下顎,含上我頸側的一瞬間,陌生的觸碰感如一道強力的引線,我不由一聲驚喘,下意識躲避。


    他停下動作,輕輕笑了笑,轉將我緊緊擁住。我臉色已說不上是燙是紅,卻是緊張地不敢看他。


    “別怕……”他輕柔道,迷離的嗓音有如覆下的夜的曲調,將光明占領,卻讓人甘願耽溺於這樣的魅惑中。


    我平複下紊亂唿吸,縮在他懷裏,任憑無限的溫度舒適地裹住我,如安全感流遍我全身,令我適應著他的氣息,他的一切。


    就這樣沉寂了良久,窗口引進的橙紅已不覺換作昏暗,屋內沒有開燈,一切靜謐得恰好。


    我的意識在半夢半醒間徘徊,漸漸放空,陷入淺眠。


    再醒來時,屋內又暗了些,我身邊空無一人,司天浙不知何時已經起來,此時並不在房內。


    我打開床頭橘色的壁燈,看看時間,原來隻睡了一小會兒。


    月亮剛剛升上來,在屋子一角的窗口,燈光照不到的地方,寂寂地為我的琴鍵籠上清霧。


    我走下床,站到舊時的鋼琴前,隻手覆上白色琴鍵,卻未施力,感受著冷逸的月光經由手指滑上琴鍵的清涼觸感,好像觸摸到了月光的演奏。


    入神時,不覺肩背已陷入一個懷抱,司天浙不知何時迴來房間,輕聲自身後將我抱住。


    “怎麽不多睡一會兒,嗯?”


    我側了側臉頰,微微笑笑,將手指收迴。


    “想彈麽?”他注視著我的舉動,若有所思。


    “現在恐怕沒辦法吧。”我看看自己動輒牽連傷口的左臂,有些微失落。


    他不置可否,右臂仍環住我,隻將左手按上琴鍵,彈出幾個音符。


    “3—5丨2——丨1—5丨4——”


    好熟悉的旋律,像水晶碰撞一般的聲響。我不由附和著彈奏起來,由他負責左手,而我負責右手的部分,音節在指下慢慢成型。


    “《雪絨花》。”我輕彈曲調,逐漸與他磨合著節奏。


    他淺笑不語,引領著節拍,同我指下音絲纏繞,低和婉轉,直至將整首彈完。


    “看,這不就可以彈了麽。”


    我思忖著剛才的曲調,依稀明白他的意思,脫口而出,“雪絨花又不是雪花,幹嘛選這首曲子……”


    “哦,我說是雪花了麽?”他尾音勾著些意味深長,挑眉看著我,聲音潛入暗夜,轉作隱含的笑意。


    我忽然反應過來,暗覺自己失態,是啊,因為雪在我和他心中都有別樣的含義,他會選這樣的曲子,無疑是在暗示心跡,可我講出那樣的話,卻也已不打自招。


    可惡。


    我轉向鋼琴,避開他昭然若揭的笑意,試著將雙手一起擺上琴鍵。


    他卻小心地拉了我的左手,握在掌心,“真想一直代替你這隻手臂,越久越好。”


    我佯作不悅,“你想我殘一輩子啊。”


    “是啊,”他語調竟莫名沉了下來,在我身後靜默道,“有時候我覺得自己快要瘋了,甚至想折斷你的羽翼,這樣也許就能永遠將你留在身邊了吧。可我知道,即使羽翼折斷,寸步難行,你依然會追求你想要的自由,沒有人能真正束縛你,不是麽?”(未完待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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