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惡俗而驚人的昵稱加之一貫玩世不恭的語調令我原本想要講出口的話生生噎住。


    屋內的氣壓似乎都低了些,我不禁翻了翻白眼,“你對我的稱唿能不能不超過三個字?”


    “這樣啊,”商大少爺貌似妥協地思索了一會兒,“清兒……”


    “——”


    我扶額,放棄,“有件事,想找你幫忙。”


    “哦,是什麽?”


    “我在追一個人。”我說。


    “男人女人?”商荇榷有些狐疑地問。


    “女的。”


    “my.god!親愛的你果然喜歡女人!”他聲音刻意地誇張著,作出無比的悲戚來,“告訴我是哪個狐.狸.精,竟讓你連我都視而不見。”


    “是啊是啊,認識你以後,我終於認清了自己的取.向。”我挑眉,與他貧到底。


    “哈哈,”他笑笑,轉而認真,“還是你最近在抓的那個死對頭希爾家族大小姐麽?”


    “嗯,就是她。”


    “她逃到了哪裏?”


    我沉了沉聲,“可能是澳洲,所以來找你。”


    “沒有問題。”他並無猶豫,道:“隻要小留織以身相許,不用說一個女人,你想要全世界我都給你。”


    本就對某人的散漫不羈深有了解,我麵無表情,直接將手機從耳邊拿下。


    “欸別掛電話——”他立即變了口氣,討好道:“我錯了……不過我已經吩咐下去,一定讓那個什麽大小姐血濺三尺、身首異處。”


    我好氣又好笑,“喂,不要碰我的獵物好不好。”


    此時。衛星拍攝的圖片依次傳來,我一邊在麵前的計算機上建立起坐標,將希爾家族隱秘的基.地進行大致還原,生成精準的數字高程模型,一邊道:“我要親自抓她迴來。”


    “好啦好啦,我知道了。”


    雪似乎下得更大了,司天浙不知何時已經收迴了遠望的視線。轉而坐在窗邊的沙發上。目光沉落,不遠不近地看過來。


    “留織。”商荇榷突然說。


    “嗯?”


    “聖誕節快到了。”


    我停了停手下的動作,目光瞟向桌邊台曆。“是啊,還有兩個周。”


    聽筒那邊一時靜默。


    “你會去英國麽?”我隨口問道。


    “留織妹妹想念我的話,我當然願意趕過去啊。”他清澈的語調透出不同於剛剛的隨意。


    我不由輕笑,“那你還是在美國待著吧。”


    他也低聲笑了笑。“好了,你自己小心。能在弗克明斯家族無人能夠幸免的追殺令下逃脫,希爾氏的勢力必定不簡單,任何時候都不可以以身犯險,知道麽?”


    我頷首。“知道了,再見。”


    掛掉電話,我暫舒一口氣。才得以仔細審視這間屋子。


    一切整齊有序,許是因為傭人每日的例行掃除。使得房間並非塵封已久的模樣。一部分緊要而機密的商業文件包括電腦仍舊放置在辦公桌上,看得出主人離去得十分突然,仿佛生前很多東西都沒有來得及處理和交代。


    就像是某天如常地走出門去,然後就沒有再迴來一樣。


    我收迴思緒,壁爐的火光映襯出溫暖的夜,在激戰暫歇的這一刻,悠緩而無聲地彌漫著,我知道他的目光就在近處,專注的、惦念的、濃烈的,時而陰鬱不快的,從不曾離開。


    我不敢碰觸,怕那樣的目光會撥亂我的世界,然而卻又感到心安。


    計算機上還原出了大致的地形樣貌,由於該處隱蔽的布防,拍攝十分有限,我盡力讓自己專注於研究希爾家族的機密領地,這時,一人敲門進來,對司天浙低聲說了什麽,他略微一忖,起身走了出去。


    我盯著屏幕的眼睛現在才終於覺得發痛,揉了揉太陽穴,已是淩晨三點半了。


    單手撐住額頭,我閉上眼睛休息一會兒。


    *


    再醒來時,屋內的燈已經關掉,我撐住額頭的手臂不知何時已經放平,人趴在桌上,竟是睡得極沉。


    遠遠跳躍的橙色火焰勾勒出黑夜中的輪廓,在我的視野裏逐漸清晰時,我不由愣了愣。


    司天浙斜倚著古典沙發的靠背,擱在扶手上的單臂撐住太陽穴的位置,眼瞼輕闔,長睫毛覆下的暗影輕剪了麵上錯落的淺光,他唿吸微微起伏著,像一時慵懶的淺眠,也似偶一低頭的沉思。


    我看了看時間,四點四十分。


    自桌前起身,一件長外套從肩上緩緩滑落在地,我撿起,視線凝了凝,頓時溢出暖意。


    走到壁爐前添了些木柴,看一室的熱度沸騰起來,我矚目窗外,紛揚而下的雪花在他身後安靜地親吻著窗欞,仿佛唯有在此刻,我才能縱容自己的目光,滑過他的發絲,細致地撫過鋒銳的麵龐,撫過眉梢微微的揚起——那仿佛在沉睡中都不會消逝的少少的傲慢。


    我注視著、注視著,倘若可以化作一道火光,在晦暗的寒夜裏,作為你片刻的溫暖。


    我轉身,輕聲走出房間。


    冬日的清晨天光尚未放亮,我漫步在古堡後.庭的空地上,寂靜無垠中灑下第一串腳印。到處已是瑩白一片,仙女枕頭裏灑落的羽毛輕旋在我額際、眼前、發絲、耳邊,傾訴著冬天的一聲低語。


    空氣清冷,我駐足,注視腳下微厚的雪層,慢慢蹲下身來。


    用雪堆成自己想要的東西的模樣,然後捧在手裏等待它融化,那麽,在明年的初雪到來之前,你一定能夠得到它。


    想要的東西。


    似乎當我開始想要什麽的時候,卻已來不及了呢。


    我伸出指尖,在雪地上慢慢畫出一道,冰涼。


    記憶中微漾的藍色並不陌生,似乎早已烙印過千萬遍,我一筆一筆勾繪,飛揚的細小花瓣、修長的花莖,以及清質的姿態,一一在純白上鋪展開來。


    完畢。我攏了攏手,在掌心嗬出一團白霧,然後小心翼翼地將雪中的矢車菊捧起。


    細膩的冰雪觸到掌心的溫度,無聲地融化起來。


    同年少時任何一次捧起冰雪的心情都不同,那時懷著單純的希冀,心中綻放著幸福的憧憬,而今……


    我閉上眼睛,原來能夠憧憬,也遠遠比明知不可即,要幸福呢。(未完待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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