陳西然笑道:“黎賢弟今日可是被什麽耽擱了?”  黎錦說:“昨天迴去晚了,忘了給菜地澆水,早上去澆的。”  陳西然張大嘴巴,完全想不到黎錦家居然是這樣的情況。  上次就看到黎錦夫郎做荷包補貼家裏,今兒居然聽到黎錦還得種地澆水!  陳西然說:“你、你一邊讀書,還得一邊做農活……這會不會太累了?”  黎錦看了他一眼,有些奇怪:“農家子不都這樣嗎?”  陳西然義正詞嚴的反駁:“不!農家子如果讀書有出息,族裏會給他家分田分錢,完全不需要擔心農活,這些事都有他家人來承擔,農家子隻需要讀書就行了。”  黎錦依然十分淡然,說:“那很不巧,我們村是散戶集中,我姓黎,沒有同族。”  陳西然:“……”當他沒說。  不過說實在的,黎這個姓氏,確實蠻少見的。  陳西然雖然想幫黎錦,但他也知道,大家都是同窗,自己給黎錦錢的話,傳出去對黎錦的名聲不好。  況且,黎錦完全沒有到需要他接濟的地步,個人都有個人的活法。  吃得苦中苦,方為人上人。這話雖然人人都知曉,但能做到的人又有幾個。  陳西然現在著實佩服黎錦,此前他覺得黎錦這人過於無趣,像個書呆子,看似對什麽都不感興趣。  其實他如果設身處地的站在黎錦的角度思考,每日迴去有一堆農活要做,還得養夫郎,那自然沒時間關心風花雪月。  宋先生的孩子乖巧的把兩人迎到書房,說:“爹爹說今日他有事不能來,但黎大哥需要抄完這一本,陳大哥需要背完這一本。”  說著他把兩本書分別遞給兩人。  小孩子看了看封皮,感覺自己遞反了,一臉的不好意思。  “我錯了,這一本是黎大哥,這一本是你的。”  果然,黎錦的那本正是經論(中)的注解,小孩這迴分對了。  小孩又說:“爹爹說不能偷懶,明日要檢查,兩位哥哥完成任務後可以自行離開。”  等到孩子走後,黎錦問道:“陳兄,先生那邊可有變故?”  昨兒不是說去調查了麽?  陳西然果然是個‘包打聽’。  他說:“我爹說了,昨天下灘村的村長親自出麵,嚴肅的拷問了那個女子,果然是受人指使,今兒是為了給宋先生一家承認錯誤,宋先生不便缺席。  放心,事情都圓滿解決了。”  黎錦想,自己之前去下灘村賣麥草的時候還見過這位村長,果然仁義與手腕並存。  是個好村長。  陳西然也隻知道他爹告訴他的這一點,完全不了解那女子雖然說有人指使了,但最後居然說指使她的人是村裏一家無賴。  反正那無賴精神有點問題,最後也隻能不了了之。  雖然大家心裏都明白這肯定是哪個秀才在背後做的,但也懶得戳破。  在這個社會上,情麵還是很重要的。  再說了,單憑那女子的話,還不能完全相信就是女子口中的某個秀才做的,他們又沒有物證,暫時也隻能擱置了這件事。  不過,幸好還了宋先生一家公道。  要不然這汙水潑上去,宋先生一家還怎麽在族裏呆下去。  黎錦抄完這本書,那孩子又給他拿了下一本書過來,讓黎錦迴去抄。  總之,現在宋先生對黎錦的教育方式就是先把晦澀難懂的原著給他,讓他迴家摘抄加深記憶之後,再在課堂上給他講解其中含義。  當然,一般情況下,黎錦還是得把注解在課堂上抄一遍。  這帶著注解的書應該是故人相贈,先生倒沒讓他帶迴去過。  下了學堂,陳西然也知道黎錦家裏的情況,不再拉著他去吃百食坊,而是說:“迴村路遠,你小心中暑。”  黎錦覺得陳西然家裏雖然有錢,但他這個人還是很會照顧身邊人的情緒。  完全不因為自己出身低就輕視自己,知道他家真的窮後也不會在他麵前炫富。  總之,情商不低。  黎錦先去了主街,今兒他兜裏帶了一百多文,得先問問布匹的價格。  他早上跟少年討論過,一匹布大概四丈,也就是三十三米。  做一件衣服隻需要七到八米的就行了,但若是要做一套,那就得整整一匹布。  至於一匹布到底多少錢,這個少年自己也不清楚。  他此前從沒負責過采買的事情,穿的衣服也都是舊衣裳改的。  黎錦進入一家布莊,那掌櫃的眼睛自帶掃描儀一樣,看了黎錦一眼,就招唿他來到軟布這邊。  “這都是棉線織成的布,不是那種麻線,這種布摸起來軟,貼身穿吸汗,而且顏色也適合你們這種讀書人。”  黎錦看了看,手感果然不錯,跟他身上這件長袍的麵料差不多。  但其實他長袍裏麵穿的都是麻布中衣。  不過表麵光鮮罷了。  黎錦詢問了一下價格。  掌櫃的說:“這種布咱們不分開賣,一次隻論匹賣,一匹在一兩到二兩銀子之間。花色不同,價格不同。”  黎錦想著自己兜裏的一百文,陷入了沉思。  一兩銀子,等於一貫錢,等於一千文。  是他兜裏錢財的十倍。  黎錦囊中羞澀,又問了一下粗麻的價格。  掌櫃的見黎錦可能不打算買棉布,也不惱,跟他好生說粗麻的價格。  掌櫃的在這開店很多年了,極少見到黎錦這樣氣質的讀書人,反正據他所知,黎錦這樣的讀書人,最後大概都考到京城去了。  所以他依舊笑臉迎人。  “粗麻便宜,一匹隻要一百五十文。”  黎錦麵無表情的想,自己起初在李大牛家買了兩床褥子,當時李大牛說一尺布三文,那一丈就是三十文,一匹就是一百二十文。  果然,鎮子上的價格貴。  最後黎錦又對比了一下粗麻和棉布,覺得自己應該還是想買棉布。  畢竟家裏粗麻衣服有一些,隻求幹農活穿方便,不需要買太多。  相反,少年最近剛生完孩子,身體嬌嫩著,一直穿著粗麻的衣服會磨皮膚。  但他現在實在窮,一百文已經是家裏的大半積蓄。最後隻能空著手走人。  黎錦打算去李大牛家裏問問,看他家有沒有棉布,總歸他家現在窮,能節省點就節省點。  就在黎錦準備打個彎直接迴家的時候,突然被人叫住了。  “黎錦黎錦,有人找你!”  來人是陳西然,他身邊還跟著杏林堂的吳大夫。  黎錦站住了腳步,驚訝道:“吳大夫,陳兄,你們怎麽湊一起了?”  陳西然說:“吳大夫打聽了我們下課的時間,在宋先生府邸門前等你,結果我們倆放學早先走了,要不是我家下人說門前一直有個人在轉悠,我還不知道這件事。”  吳大夫邀請黎錦去杏林堂。  陳西然喜歡各類小道消息,非要跟著去。  好吧,黎錦現在不覺得他情商高了。  吳大夫最後無奈,隻能當著三人的麵說了那張藥方的事情。  黎錦說道:“使用方法和忌諱我都寫在上麵,大夫不要擔心,盡管用就是。”  吳大夫很著急的跟黎錦講,藥方這東西不能外傳,被知道了要按照欺師滅祖的罪名來判的。  黎錦聽完笑道:“這藥方是我在一本古籍上看到的,並無出處。”  畢竟這是來自另一個平行時空的東西。  吳大夫更驚訝了,他沒想到居然還有醫者願意把秘方直接記錄在書上,供人傳閱。  黎錦說:“如果吳大夫覺得這藥方有用,那還請吳大夫以後行醫不要隱瞞這張藥方。畢竟這張方子作用很大,如果能廣為流傳,也有機會救治不少人。  黎錦就在此先謝過大夫了。”  吳大夫急忙站起來,對黎錦深深一揖。對他的稱唿也做了改變。  “黎先生仁心,在下實在佩服!”  黎錦可不敢居功:“我想這位先人既然願意把藥方記錄在書籍上,那必然也是希望可以救更多人。”  吳大夫說:“既然黎先生如此說,那我就代黎先生推廣這個方子。  實不相瞞,在下的兒子正在準備考舉人,我家沒有錢雇傭下人,過些日子我得跟著他去打點,來迴大概一個月。”  確實如此,秋闈的確在八月九日、十二日、十五日,共考三場。  而且一般在省會考試,大部分父親或者叔叔都會選擇陪考,打點孩子的吃食。  陳西然:“……”這都要考舉人了???  為什麽自從認識了黎錦之後,感覺身邊到處都是學霸。  吳大夫看到這張藥方和使用忌諱,可不再相信之前黎錦那句‘我的醫術就是半吊子’。  吳大夫說:“不知黎先生可願意在八月的時候,每天下午在杏林堂坐診兩個時辰?病人不多的時候您盡管背書練字,這點我會跟掌櫃的說。”  最後,吳大夫拋出重磅炸彈:“月銀三兩。”  作者有話要說:  黎錦:我,穿越者,種田農家子,沒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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