黎錦想,他抄書的速度大概是一個時辰三千字,昨兒那本書正好抄了一個時辰多一點,這個速度他還算滿意。  等到把《四書》《五經》抄完,至少也得一個月了。  這麽一想,古代人考試可真不容易,單單是最基礎的童生試,就要求把《四書》《五經》背的滾瓜爛熟,此外還有《聖諭廣訓》等等。  在宋先生來布置今日內容之前,黎錦提筆開始默寫自己昨日摘抄的內容。  他昨兒個沒有刻意去背誦,但畢竟是成年人的思維,看東西著重於理解,理解了一部分,背起來也就容易許多。  黎錦寫了大概有四分之一的時候,陳西然來了。  他一進來,就上演了‘嗷嗷嗷’幾重奏。  “黎賢弟,你這昨日剛拿到的書,今日就能默寫了?”  黎錦苦笑:“沒有,我隻是嚐試默寫,記得還沒有那麽熟。”  這本書陳西然之前也學過,他這人記憶力好,把黎錦寫過的大致掃了一遍。  “嚐試默寫你也沒寫錯啊!我還以為我這記憶力是天生讀書的料,今日才發現人外有人,黎賢弟見笑了。”  宋先生今日來地有點晚,臉色很臭,不知道發生了什麽事。  古時候先生的權力很大,他生了氣,指不定會說今日的課程取消。  但宋先生顯然涵養比較好,他拿出兩本,一本給陳西然,另一本正是昨天黎錦謄抄那本經論的注解,他把這本給了黎錦。  “陳西然你去窗戶邊上讀書,黎錦,你先抄。”  兩人齊齊應道,“是。”  宋先生這也算因材施教了,他知道陳西然記憶力好,而且陳西然家裏有錢,書房裏一堆書。也不讓他繼續抄,就讓他去一邊讀書。  黎錦手上的這本比較薄,一早上大概可以謄抄完畢。  不過,這也是幸好黎錦知道自己家裏的實際情況,沒有攀比之心。  要不然他肯定會覺得先生讓自己抄書,而隻讓陳西然背書,簡直太差別對待了。  宋先生走後,黎錦用了半個時辰的時間,把剩下的默寫完,其中有幾個生僻字他能大概知道形狀,但寫不出來。  隨後黎錦開始謄抄注解,這本書上依然是兩種字體。  看來宋先生的老師很好,把自己珍藏的書籍都送給了他。  黎錦看到後麵,甚至還發現在自己不認識的那幾個生僻字旁邊,宋先生都用圈畫出來,然後寫了不少解釋。  看來古人對生僻字,也不是一看就能知道怎麽寫的。  不過,這也方便他理解和記憶。  今日還不到正午,隔壁的課堂已經散了,宋先生進書房的時候臉色依然黑的可怕。  他甚至沒有講什麽內容,直接讓陳西然背誦早上那本書。  然後又拷問了黎錦幾個問題。  幸好他倆都沒有偷懶,全都答了上來,宋先生臉色才好看了一些。  之後,宋先生給兩人布置了作業,直接然他們走人。  等到出門後,陳西然才對黎錦擠眉弄眼,說:“我知道先生今兒為啥情緒不對。”  黎錦:“哦。”  陳西然說:“你不想知道嗎?”  黎錦:“不想。”  陳西然的話被卡在嗓子眼兒:“你真可真的是無趣,算了我告訴你吧。  前些日子先生的母親過世,結果這三年剛過,他們村裏人為了討好先生,居然送了一個黃花大閨女給先生的爹當繼室。”  陳西然繼續說:“你說先生這臉能不黑嗎?那可得把一個比他年紀還小一輪的姑娘叫娘。”  黎錦皺眉:“這件事先生不會同意吧。”雖然是他爹娶繼室,但現在明顯宋遠才是那個有出息的人,他爹應該會征求兒子的意見。  陳西然道:“當然不同意,說實在的,先生的爹也沒同意,但那家人非說老爺子玷汙了人家閨女的清白……”  這可真是跳進黃河也洗不清。  陳西然說:“老爺子能培養出一個秀才,肯定不糊塗,他要是做了這件事,先生也要被革除功名的。  依我看啊,肯定是有人故意誣陷先生。”  黎錦根據這些時日與宋先生的接觸,也覺得宋先生為人正直可信。他父親不至於一把年紀了還看上一個足以當他孫女的人。  所以,這些人的目的到底是什麽?  陳西然冷笑:“我爹已經跟著去查了,放心,一定會還先生一個清白。  你想想,咱們馬上就要參加科舉了,如果先生革除功名,咱們還從哪兒再找一個秀才擔保?”  每個秀才擔保人的名額都是有限的。  十裏八鄉隻有三個秀才,其他兩個黎錦都不熟悉,且不說這些秀才願意不願意擔保黎錦。  單單說他們現在手上還有沒有其他擔保名額,這都是個問題。  黎錦登時嚴肅起來:“所以,依照陳兄所說,這些人最後的目的是我們倆?”  有這個必要嗎?  陳西然羞愧道:“我昨兒了解了一下黎賢弟的名聲,那些人應該不擔心你能考上秀才,他們擔心的是我。”  雖然鎮子不大,但競爭還是有的。  如果一個秀才的擔保人也考上秀才,那朝廷也會給擔保的這個秀才獎勵。  這樣,宋先生的名聲就能壓鎮子上其他兩個秀才一頭。  黎錦想,這勾心鬥角鬥的簡直比話本子還要精彩。  早前他就聽說過有人給同場考試的童生下瀉藥,耽誤他們不讓考試,這下直接發生在自己身邊,他以後也得長個心眼。  但陳西然為什麽這麽自信說幕後黑手擔心他考上秀才?  陳西然仿佛知道黎錦在疑惑什麽,他說:“黎賢弟果然不關心鎮子上的小道消息,因為我這個人比較高調,我們家剛搬來的時候我就說自己這一場一定能考上秀才……”  黎錦沉默了。  果然裝逼要被雷劈,這是個亙古不變的道理。  黎錦說:“先生那邊需要我們幫忙的話,我隨叫隨到。”  陳西然道:“黎賢弟你放心,我不會連累你的!”第26章   黎錦與陳西然告別後,暫時沒想宋先生的事情。  之前宋先生已經說過要給自己和陳西然作保,擔保他們去參加縣試。  今兒宋先生雖然心情不好,卻依然盡心地教他們,並且沒把這件事主動提出來。  那就證明這真的是誣陷,而且宋先生大概可以擺平。  黎錦想,陳西然有句話的確說對了。  那就是他太不關注鎮上的小道消息了。  雖說古時候讀書人要‘兩耳不聞窗外事’,但如今陛下勤政愛民,重視農桑。  底下的考官們摸著陛下的心思,指不定會出相關的題目。  黎錦想,自己還是得多關注鎮上的眾生百態。  這樣有利於讓他在科舉考試中寫出有自己獨特視角的文章來。  他覺得,自己本就不是土生土長的古代人,才穿越過來沒多久,真的寫不出辭藻華麗優美的文章。  還不如找準自己農家子的定位,寫出有自己風格的文章,這樣才能脫穎而出。  他這麽一想,倒覺得思路暢通了許多,畢竟在這個時代,每個讀書人都會背書,可童生試如果隻考背書的話,怎麽會有那麽多耄耋老者依然考不上秀才?  是他們沒有背過書嗎?不是的。  黎錦想要明年二月一舉考過縣試,背書默寫隻是基礎。  宋先生之前說了,等到他抄完背完所有的書籍,就會教他寫策論,這才是考試的主要內容。  就在黎錦走到鎮子主街,準備迴村的時候,他突然聽到自己供應藥草的那家醫館傳來喧嘩的聲音。  要是放在以前,他可能會急著迴家,不搭理這件事。  但這次,他卻想多了解這個時代的眾生百態。  於是,他背著自己的背簍,腳步一轉,朝那邊走去。  杏林堂門口已經圍了三圈的人了,黎錦根本看不到吳大夫和學徒周貴的身影。  他對站在自己旁邊的人詢問道:“閣下,這裏發生了什麽?”  那人本來不願意理睬,但看到黎錦穿著讀書人的長袍,而且眉目俊朗,氣質清貴。  於是也拱了拱手,說道:“還不是賣肉那家老板的媳婦兒生產,穩婆請了好幾個,但她媳婦兒難產,穩婆說沒得救了,保不準得一屍兩命。  那賣肉的老板居然也不害臊,就讓夥計把媳婦兒抬來了醫館。  其他兩個醫館都拒絕了,杏林堂裏的吳大夫心腸好,居然願意施救,那可是女子生產,男女授受不親!”  黎錦心中一凜,古代男女大防防的也太過徹底,生孩子難產居然連醫館都不肯收。  也幸好吳大夫仁心,不然再耽擱下去,肯定一屍兩命。  那人見黎錦沒說話,繼續說道:“不過啊,這樣一來,就算那女子順利生產了,還有什麽臉麵活在這世上?  但能剩下個傳宗接代的,也算她的福分了。”  黎錦沒再說話,臉色卻已經鐵青。  他站在醫館的台階上,正好可以看到堵在門口不讓人進去的周貴。  周貴正在奮力解釋:“各位鄉親父老行行好,我們吳大夫在救人,大家別在這裏看熱鬧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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