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見褚七月果然在,兩個小丫環鬆了口氣:“夫人讓你去前廳,別到處亂走。”

    “我身子不舒服,就在馬車內歇了吧。”

    褚七月淡淡迴拒。

    “這可不行!”一個小丫環立刻著急起來,“剛才程夫人在廳上無意間問起你來,大小姐說你也來了,你若不出現,豈不是折了我們褚府的麵子?”

    褚七月清冷地垂下眼睫。

    還我們褚府呢!

    這褚府tmd到底是誰的?

    想來,大娘好歹還顧著點家庭臉麵,讓她去丫環隊混跡,而褚綠荷巴不得立馬將她供出來,好讓她出醜賣乖。

    誰說褚綠荷懂事來著?

    女子果然難養也。

    “好吧。”她懶懶一揮手,再不想跟這兩個說話語氣特別衝的丫環搭腔,下了馬車後,加快腳步朝程府內走去。

    程府前廳,一片歡聲笑語。

    褚七月戴好麵紗,放緩腳步走進來。

    大夫人、二夫人和錢夫人一行人坐在女眷這邊的主席,與一個衣著華麗的老太太、程夫人坐在一起。

    褚綠荷與褚根娣正圍著那老太太說笑,那正是今天的主角程太夫人。

    褚七月剛走進來,一道刺目的眼光便注視了過來。

    她迎著目光看去,卻是褚綠荷。

    對方的眼光劃過一絲失望和冷厲。

    褚七月微怔之後,突然想起那天早上她殷勤地給肖桐夾餃子的事來,不是褚綠荷上心的人,她絕不會這麽做。

    難道,她是在等肖桐?

    想著不由環顧一周,果然沒看到那抹瀟灑的紅影。

    嘴角噙起一抹冷笑,她低頭走了過去。

    “大娘,二娘,姑姑。”

    仍是怯生生的模樣。

    大夫人撩了撩眼皮看她一眼,語氣嚴厲起來:“還不見過老太太,程夫人!”

    褚七月滿臉惶恐,轉臉叫了兩聲。

    這樣的舉止,沒有懷疑她會是個伶俐的了。

    裝,你就給我裝!

    褚綠荷冰冷的眼神落在她臉上,好一個褚七月,扮豬吃老虎嗎?別看她這麽柔柔弱弱的模樣,一肚子壞心眼!

    還有,什麽時候竟然換了漂亮的衣服過來了!

    正想到此,程夫人驚喜的聲音傳來:“咦,七小姐,你身上這衣服的料子不是冰絲綢的嗎?”

    看到程夫人問話時一雙秋水眸中劃過的驚喜,她便知,這種衣服料子極為貴重。

    難怪穿在身上感覺很好,貼著肌膚這冰涼涼的。

    程夫人一句話,成功地吸引了周旁所有人的注意力,紛紛看了過來。

    貴婦們的眼光齊聚褚七月的衣服上,上上下下地打量。

    大夫人與二夫人臉色微變,褚綠荷剛還陰笑的表情這一刻刹時變了,有如吞了隻蒼蠅般難看,惡狠狠的目光挖著褚七月的衣服。

    “冰絲綢的衣服麽?”

    坐在主席正中間的程太夫人慢悠悠地開口了。

    “這料子今年夏天緊俏得很,我們程府本也想進一些迴來,隻是貨源全被封了,祁夏目前還沒看到有賣的。”

    程夫人點頭,補充道:“七小姐這衣服樣子是時新款,從沒見過,不知是在哪買來的?”

    “就是在普通的成衣店了。”褚七月打著哈哈,心裏總算明白了,原來肖桐那小子將冰絲綢給壟斷了,還沒擺上櫃台叫價。

    這麽說,她還挺有福氣的啊,穿著這走俏的時裝。

    褚七月嘴角上翹,勾出一抹無奈的笑來。

    程夫人顯然不信褚七月的話,可試探了幾句,著實問不出來什麽,便停止了盤問。

    褚七月的位置安排在了主席最末端坐了,她抬起眼皮,不動聲色地打量了下女眷這頭的主席位。

    主席共有三桌,她們這桌便是以程太夫人為首,程家的幾個德高望重的夫人,以及褚家幾個夫人小姐,另兩桌則是較有身份,與程家往來頻繁的貴婦人。

    褚七月低頭冷笑了一聲。

    褚家居然還能與程太夫人同席,連她這樣的小輩也能坐個桌子拐,這說明了什麽?

    自然是褚家每年往程府送的那些龐大的財富了。

    自古以來,哪個大財主不是被供著的呢?

    褚七月正想著,耳畔忽然傳來一個突兀的聲音:“七小姐,叫你呢。”

    她詢聲抬頭,便見坐在身旁的一位夫人麵色怪異地瞧著自己。

    順著她的目光看去,程太夫人、程夫人皆皺了眉頭看她。

    褚七月一頭霧水,求救的目光射向大夫人。

    大夫人一張臉冷得怕人,說道:“在想什麽呢,這麽沒規沒矩的!沒聽到老太太說要看看你的容貌嗎?”

    如果不是程太夫人提出這個要求,大夫人也不想讓褚七月丟了褚家的臉麵的。

    這一桌上,可還是有別人。

    褚七月愕然,正想著看看程文傑是不是離這很遠,該死的便聽到那個熟悉萬分的聲音:“奶奶,你們在聊什麽呢?”

    程文傑一身白袍,手裏捏著個酒杯走了過來。

    剛才去男桌那邊敬了一迴酒,他的雙頰微微有些紅潤,喚過程太夫人後,眼光情不自禁地落在褚綠荷身上。

    程太夫人笑道:“你這小孩子,去那邊吧,奶奶身邊不用你陪。”

    “奶奶,我不是小孩子了。”

    程文傑辯解了一句後,目光注意到了褚七月。

    “咦,這位妹妹是誰呢?”

    褚七月那一身淡綠色的冰絲綢裙十分大方美觀,長發鬆鬆地挽著,乍一眼看上去,令人驚豔萬分。

    “這是褚家的七小姐。”

    程夫人隨口答道。

    “七小姐?”程文傑愣了會兒,說道,“見過,不過不大記得了,七小姐怎的戴了麵紗?”

    褚七月趕緊答道:“我偶感風寒,臉部有些不適,不能見光。”

    心中隻想,如她這般的路人臉,他自然不會記住的。

    程文傑聞言點點頭,側身和程太夫人說了句話,程太夫人的注意力完全轉移到寶貝孫兒身上去了,沒有再關注褚七月。

    褚七月心中鬆了口氣,見程文傑沒有立刻走的意思,生怕又引起他的注意,便尋了個如廁的借口退了出去。

    走出院子,到了無人的小路旁,褚七月方才站定,緩緩吐了口氣。

    身後驀然傳來一個冷厲的聲音:“褚七月,你又到哪裏去偷衣服了!”

    問話的自然是褚綠荷。

    褚根娣的腿還沒大好,不會這麽晚跟蹤出來。

    迴過頭,褚綠荷著水紅色荷袖裙站在月光下,眸中洶湧著怒氣。

    “我上哪偷衣服又幹大姐的事了?”褚七月口氣淡漠。

    褚綠荷上前兩步,目光如電,不放過她:“我是為了褚家著想!這裏是許都,又是程太夫人的壽宴,你偷東西的事若被人揭發出來,丟的可不是你一個人的臉,我們整個褚家就完了!”

    聽著她這樣的話,褚七月隻想到了四個字:道貌岸然!

    幹脆不理她,徑直往迴走。

    褚綠荷氣得一跺腳,這丫頭片子越來越會撥她的虎須了,而不再像從前那樣老老實實聽她訓斥!

    這口氣,著實發泄不出來。

    褚七月望著無邊的夜色,心中暗想,他怕是早到了男桌那邊,此刻正在飲酒作樂吧。

    想到那個男人,她的心竟是莫名地溫柔了下來。

    迴到座席上,褚七月還沒坐下來呢,就發現程太夫人身邊多了兩張座位,一個坐著程文傑,另一個,赫然就是她剛才想過的人。

    程太夫人一張蒼老的臉笑成了綻放的菊花,衝著肖桐點頭,肖桐嘴角勾著優雅的笑,不知道說了什麽,逗得程太夫人如此高興。

    那抹紅色的身影,纖瘦頎長,隨意地坐在椅子上,便有一股天生自帶的瀟灑,肆意風流。

    褚七月的心髒不爭氣地快速擂了起來,強作鎮定,她坐了下來。

    後跟著進來的褚綠荷在跨進後門的那一刻呆住了,看著肖桐的方向,眸中溢出極大的驚喜。

    他來了,終於來了!

    今天晚上,所有的失落一掃而空,小心肝立刻雀躍起來!

    褚綠荷邁著款款大方的步子朝座位走去。

    “咦,哪陣風將童公子吹來了呢?”

    她似無意地說道。

    肖桐的眼光淡淡瞟了下褚七月,卻落在褚綠荷臉上。

    “大小姐身體可安康了?”

    “托童公子的福,綠荷身子大好了。”

    褚綠荷聲音溫婉,語態天真。

    程太夫人笑著罵道:“哪裏來的童公子,綠荷,你眼光拙了。”

    褚七月一怔,怎麽,太夫人想要揭露肖桐的身份了?

    褚綠荷也為程太夫人這話丈二的和尚摸不著頭腦,反應不過來地看著她。

    程太夫人滿意地看向肖桐,歎道:“我若是有肖公子這樣的孫兒,那可是做夢都笑醒了。”

    聞得此言,程夫人麵色微變,輕咳一聲,以提醒程太夫人勿要失態。

    開玩笑呢,人家豈是他們能高攀得起的?

    便是說這句話,也得掂量掂量別人會不會不悅。

    唉,想著程夫人心裏也歎了一聲。

    別看這位和她兒子一般大年紀,稱兄喚弟的,可她與相公可從來沒真將他的輩份看小。

    在他們眼裏,他隻是頂頭上司,卻不是別的什麽。

    就像那個麵冷心鐵的男人赫連懿,生來便是高高在上,即使年紀小她相公一輪,那也是掌控他們生殺大權的地獄魔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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