官家的媒人也請好了,老熟人。是城裏林若懷一房的親戚,因為做媒人做得好,人又和氣能說話,別人都稱他為林喜人。門門喜事他都能辦成,南瑉和秦申有所了解,同四喜的兩位父親商量了幾句便把事交給他了。灶裏的火越燒越旺,旁邊的木柴少了很多,一捆捆的枯枝放進去讓火燒得劈裏啪啦的響,火光照耀著小男子白淨的麵龐,紅彤彤的,見少了木柴的四喜起身,用衣袖擦了擦臉說:“瑉叔,沒柴啦,我去搬些來。”忙的切了幾下菜又拿起鍋鏟翻炒的人忙應他:“恩恩,外邊兒就有一堆,碼好了的,不用麻煩去柴房了。快去吧,就搬外邊的。”四喜照著南瑉說的出了廚房去外邊牆角下搬柴,他把木柴抱在懷中轉身走進廚房時卻碰到了人。“哎呀,你來了哦……桑桑在裏麵。”“嗯。”沉穩少年抿著唇瞥了眼廚房,伸出手抱過四喜懷裏的木柴說:“我來搬。”“給你。”四喜大方的把柴給周醇良,有人願意幫忙自然樂的輕鬆。柴都是一捆一捆的用稻草綁好的,周醇良往裏走進去,跨過門檻兒。正好秦桑從裏邊卷著袖子走出來,兩人撞到了一起。他及時收了腳控製了力道才未將秦桑撞開,退後一步,見秦桑眯著眼揉著額頭,他又湊近了些擔心問:“撞疼了是不是?”漆黑的瞳眸倒映著他的麵龐,少年的輪廓已漸漸變化,半月不見,秦桑忽而發現麵前的小孩竟在不知不覺中慢慢長大。身形比他更高了,連肩都寬了許多。“算啦,周醇良你把柴給我哦,我自己搬進去……你同桑桑講話好了。”站在一旁被無視的四喜忍不住嚷嚷,瑉叔做飯要燒柴的,周醇良杵在門口光看著桑桑,柴還是自己搬好了。嘟了嘴的四喜又抱迴木柴進了廚房,好多天不見秦桑,周醇良也是想念,更沒什麽不好意思的守在他身邊看他做什麽。秋日涉足,除了天氣變涼各家人添了衣裳外,更有些酒席也辦了出來。田地裏的莊稼有些在秋季能豐收的都已得了收成,百興村的人都興熱鬧,哪怕是一兩件小喜事都能讓村子的氛圍極其喜慶洋洋。“我要去捉雞,你也要一同去?”秦桑理了理衣襟不讓涼風吹進來,麵上卻因天氣而沾染上紅彤彤的豔麗。周醇良伸出手在他被撞的有些紅的額頭上輕柔著,黑亮的眸子盯著人瞧時,目光也軟的一塌糊塗:“在哪兒?”秦桑被他的動作弄得一怔一怔的,等周醇良放下手後才迴神說:“八郎叔給的,爹爹給養在茅廁旁的棚子裏。”“是隻山野雞。”他補充。率先走在前頭,周醇良跟在後麵把袖子捋起道:“我幫你捉。”這個時候上山打獵什麽的,打來的獵物也挺多的,山野雞的口味吃起來很棒,尤其是翻炒後燉著吃,撒一大把的辣椒、蔥蒜、花椒和其他作料,吃到半中途時加多片青菜葉,想想也能勾人食欲。關著山野雞的棚子不大,平日別人送的生禽就喂養在裏邊,想吃了便捉出來宰。等周醇良自願幫忙捉那隻喜歡用爪子抓人的野雞的時候,秦桑站在棚子外邊看著。“你小心點,它啄人的。”秦桑提醒他。周醇良點點頭表示知曉,這是一場君郎與生禽的搏鬥……秦家客人多,吃食也要滿足他們的肚子。除了準備雞和魚肉外,其他小菜共八樣,院子裏共擺著三張大圓桌,菜端上來每桌都是同樣的,還加了蛋花湯在裏頭。來秦家的家裏有小孩的也帶了過來,大人們講白話小孩子就各玩各的,吃飯的時候才被喚到身邊來坐在長板凳上。因為今日主角是秦耿,所以多數大人們都圍著他的話題打轉。君郎十六早已喝的酒的年紀,秦申便讓南瑉挖出了院子埋在地裏的酒給他們倒上,讓大兒子和他們喝了一些。“來,來,多喝幾碗酒,小子長大了,再過些日子等你迴來就更是個大君郎了!”喝酒的人當著眾人的麵調笑秦耿,聽的別人禁不住哄笑,夫男小男子們也沒管,笑意靜靜的看著他們說話。“到時候就讓你父親快把你婚事辦嘍,再等啊,陳家小兒都等不及噢……”喝了酒長了膽,添了豪邁的君郎開玩笑說道,秦耿敬了叔伯一碗後覺得被調侃的不好意思,又趕忙倒了些讓長輩們都放過他。被年紀大好多的人這麽講著是挺不好意思的,坐在另一桌上的四喜扒著飯的頭低的更低了,同桌的年紀大的夫男都笑嘻嘻的看著他,鬧的四喜臉皮子更薄了。他本名叫陳小顏,四喜是小名兒,圖個吉利和好命。兩人的事訂了下來是村裏都知道的,有些人家其實早有看上秦耿的,但秦耿同四喜也算的是兩小無猜,雖然相差了四歲倒也沒多少問題,兩家人都相熟旁人是沒了插進去的機會,最後也死了心不去攀關係。飯桌上,秦桑替四喜擋了幾個夫男的問話,心裏琢磨著要不要換個桌吃飯。周醇良趁著沒有大人找他說話的空隙坐在秦桑身邊,朝在坐的認得的或認不得的夫男們打了招唿就什麽話也沒講的為秦桑夾菜。見他沒什麽表情的臉,秦桑笑了笑,想起先前周醇良被野雞啄了好幾下追了幾圈才捉住。他問:“手還疼不疼?”周醇良搖頭,又往他碗裏夾了幾塊肉和青菜讓他吃。旁邊比較喜歡找些話說的夫男逗他們幾句,秦桑也乖乖巧巧的迴答,不多一句也不少一句,逗了一會兒夫男覺得不怎麽有趣後也就不跟他說了。黃昏。秦耿換上了南瑉親手做的衣服站在河岸邊。從百興村出去的路除了陸路外還有條長長的河,走陸路去的時間要晚些,坐船的話可以早到一天。秦耿和其他幾個君郎一起去的,船夫也是認識的人,閑扯了幾句便忙他的去了,準備開船。跟過來送他們的人挺多的,四喜他父親同秦耿說了好些話後才輪到他跟秦耿說。他從衣服裏拿出個小荷包出來,上麵紅線繡的圖案灼灼耀眼。徵國有個規矩,凡是君郎出門在外什麽的,男子都應將自己貼身的東西贈給他,這樣不止是為了讓君郎知道他們的心意,更是一種好運的表象。這東西是四喜他阿爹教他繡的,先前繡壞了兩個,直到第三個才讓阿爹滿意。像縫衣刺繡這種事也是平常的一件,男子也是家中管事的,不單照顧孩子和君郎,生活上的手藝也要拿得出來。他把小荷包遞給他,仰著小臉同自小就喜愛的君郎說:“我等你迴來哦……”眨眨眼,認真想了想又說:“你不要看其他小男子哦……他們不好看的哦……”——噗嗤。他說的仿若真是那麽一迴事,旁人聽的眉開眼笑。“你這娃,咋這麽不害臊。”夫男取笑他。四喜嘿嘿一聲,抓著秦耿的衣袂晃了晃不答話。秦耿愛憐的摸了摸他的頭,輕聲說:“我答應你,去了那兒我誰也不看……你等我。”或許那心境太柔情,他自己都有些不好意思的垂下眼眸笑了笑。兩人說了些小情話,秦申南瑉又湊上前交代他好好照顧自己,出門在外自多小心。接著,周乾郎也同他這個學生說了些話,等時間一過,船夫開始喊要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