馬車裏麵很窄,隻能並排躺下兩個人。剛開始,兩人仰麵平躺,相安無事的各自睡著。可是,時間一長,姿勢就發生了變化。


    董照勇翻身側臥,把上麵一側的手腳就搭到了美多的身上,進而把美多當成了抱枕,攬進了懷裏。


    初春時節,乍暖還寒,尤其是晚上寒氣更重。熟睡中的美多,感到了一股溫暖,下意識的向其靠緊,又拱了拱,找了一個舒服的位置,繼續大睡。


    進入了縣城後,老太太把董照勇扒拉醒。董照勇睡眼朦朧的不知道身在何處,隻感到懷裏的柔軟馨香帶給了自己一片溫暖。當他下意識的,又想再次收緊懷抱時,卻突然的清醒了過來。隻見他“唿”的一下就坐了起來,然後輕輕的低喚了一聲美多,見美多依然熟睡時,他的心才悄悄的放下。他可不想因為自己的無心之過,被一個啞女糾纏一生。


    馬蹄蹋蹋、車輪轆轆,車夫由始至終都是精神抖擻的,催馬向著香山縣城而行。能看出來,車夫是個老把式。他很熟悉路況,在僻靜處讓馬小歇,在熱鬧處驅馬疾行。一路歇歇走走,顛顛簸簸的,在晚上十點鍾時迴到了香山的家中。


    到了自己的家門口,董照勇剛剛下馬車,就被馬車夫悄悄的拉到了一旁。董照勇不知道他要幹什麽,好奇的看向他。隻見他的一雙眼睛在朦朧的月色下,泛著幽幽的光亮。那光亮雖然微弱,雖然短暫,也許隻是一瞬。但是卻讓董照勇想起了,暗夜中虎豹才有的那種令人膽寒的眸光。他不自覺的就打了一個寒戰。


    這時,他聽見車夫那低沉又略帶沙啞的聲音響起:“美多就托付給了府上,你們必須保證她平安無事,否則……。”


    因為董照勇不想聽到他的威脅,所以打斷他的話說:“我在她在,她在我在,從現在起,我倆同唿吸共命運、生死相依。”


    車夫微微一個愣神,輕笑道:“油嘴滑舌,不過董大少爺真的很豪爽,請記住你的承諾。”


    董照勇祖孫倆,半夜突然迴來,讓家裏的人深感意外。又看見一個滿臉黃褐斑的小姑娘,也跟了進來,就更覺得有些驚詫了。


    “這姑娘是誰啊?”董照勇的母親董孫氏拉著美多的手問道。


    “娘,她是齊郎中的女兒,需要我們照顧一陣子。她不會說話,能聽得到。”


    董照勇的兩個弟弟,董照文和董照武已經在東廂房睡著了。聽見奶奶和哥哥迴來了,急忙爬起來跑進正房。看見美多又知道她不會說話之後,董照武小聲說:“她又啞又醜的,以後該怎麽辦啊?”


    “不知道是你的審美有問題,還是你的視力有問題。居然美醜不分的胡說八道。見過我的人,都說我如神似仙般的美的精致。你可真是個白癡。”美多瞪著一雙大眼睛不客氣的說。


    “啊?你會說話啊?幹嘛裝啞巴?”董照勇吃驚的大睜起眼睛。


    “媽咪說了,到家之前不許說話,隻能點頭或者搖頭。就是怕遇到盤查時,我說錯了話,也怕我和你們說的不一致。隻要裝做啞巴,其他的什麽也不用我去做,會省好多事。”


    “你真行,真能憋得住,居然一句話也沒說。”董照勇恨恨的說。


    “那是應該的。媽咪說了‘在重大的事情上,必須得按著大人的安排去做事。’我可是一個乖乖女啊。”


    “美多真聽話,好好的洗一下臉就睡吧。今天,就睡在奶奶的床上,明天哥哥再給你搬一張床來。”


    看著女仆貓囡,伺候奶奶和美多休息。董照勇和父母弟弟們來到西屋,把發生的事情講述一遍。


    “你不該迴來,你奶奶去一次不容易。應該把病治好了再迴來。”董旺丁有些埋怨的說。


    “郎中都跑了,沒人給咱治了。再說,她女兒在這,她早晚得來。等她來了,咱們在家裏治,更方便。”董照勇說。


    “已經這樣了,隻能等等看了。要是她不打算要這個醜女兒了,怎麽辦?”董旺丁有些擔心地說。


    “爹,你想多了。就憑齊大夫那極為標致的容貌,她的女兒也差不到哪裏去。美多臉上的斑,是抹上去的。今天淩晨時天黑,剛上車時沒看見。早上天亮時,猛的看見嚇了一跳。真醜!可是後來就發現,她每擦一次嘴,每抹一把臉,臉上的斑塊都會有變化。現在,臉都變成花貓了,看著都好笑。今天太累了,咱都睡吧,有事明天再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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