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氏不過是為了免去麻煩,且要顧著老太太的體麵,不好直接說行竊之人是她老人家的侄孫才順口胡謅。


    那軍士聞言,麵上閃過為難之色,心內卻著實鬆了口氣,今日他是奉命行事,該教訓的人已教訓過,若真個因此開罪了權貴反而不美。


    不過場麵還是要做足的。


    “既然您開口,小人自然莫敢不從。隻是這偷兒雖穿戴的人模狗樣,品性卻不好,恐怕在外沒少仗著您府上那位的身份行事。”


    此人言語未盡,意思卻已明白。


    他分明就是說府上那個“下人”怕也不是什麽好鳥,不然怎麽會縱的自家親戚行偷竊之事?


    傅縈笑了。


    那個“下人”,還真是時而不靠譜,時而不著調。


    “如此多謝你了。”


    宋氏戴上帷帽,囑咐了傅縈與傅薏呆在車內不要出去,就下了車。


    那軍士與宋氏行過禮便告辭而去。


    宋氏則先吩咐了婆子多帶幾個人先將趙子海送迴趙家,轉而又吩咐人將被“砸”斷腿不住哀嚎冒冷汗的廚子抬上馬車,又安撫了幾句,承諾養病期間月錢照領,所有醫治的費用都有主家來出,總算讓廚子心裏好受了一些。


    宋氏迴到馬車時,已過了午飯時間。


    傅縈見那廚子並無大恙,就捂著胃,心塞的抿著嘴,好像更餓了。


    她一大早做好計劃,為了集市上多吃點特意沒怎麽吃飯,沒想到這次出來不但小食沒吃到,娘親給找個廚子還“工傷”了。


    她隻是不想太虧待自己的舌頭,要不要這麽坎坷啊!


    “娘,這個時辰再去廣緣寺還來得及嗎?”不知還趕不趕得及午膳的齋菜。


    “時辰不早了,這會子去怕晚上趕不迴來,咱們改日再去吧。”宋氏便吩咐迴府。


    傅家馬車掉頭迴府時,一品居後頭的僻靜巷子中,某乞丐正好奇的把玩著個龍虎衛令牌。亂蓬蓬還插著稻草的頭發垂下,遮住他滿布汙漬的臉,一身破衣爛衫被風吹拂,右腳大腳趾調皮的伸出爛草鞋轉圈圈。


    顧韻負手來至巷口,看到的正是這個畫麵。


    他方才在一品居對麵的天香樓三樓,將對麵二層裏的狀況都看了個清清楚楚,先是陳虎和趙子海都發現丟了錢袋沒銀子會賬,再是這乞兒拉住趙子海硬是要他施舍一文錢,趙子海隨身亂摸卻摸出了陳虎的錢袋。


    借著這個由頭,陳虎理直氣壯的完成了任務。


    而這乞兒掉包了錢袋不說,竟還順手將陳虎龍虎衛的令牌給順走了!


    “這位小哥兒。”顧韻忽然擰身堵住巷口。


    扮作乞丐的少年一愣,詫異的望著不知何時出現在麵前的英偉青年,暗道此人功夫了得,起了防備。


    “大爺,您有事兒啊?”隨手將令牌塞進腰間隨意係的草繩,笑嘻嘻道:“難道是大爺好心,想施舍我幾個錢?”髒兮兮的手就伸向顧韻。


    顧韻卻突然發作,身形晃動飛竄至少年跟前,左手直擊他麵門,右手成虎爪抓他腰間。


    這一下,他用了十分速度,七分力道,他倒不想將這乞丐致死,好歹他也算是間接地幫了忙。可隨意拿走龍虎衛的東西也要給點教訓。而顧韻自打十六歲武舉出身之後,就越加精煉武藝,如今對自己身手已是十分自信。


    卻不料,他左掌竟然落空了!右手指尖也隻堪堪碰到了那令牌的一角!


    若非乞丐的“腰帶”不怎麽好用,草繩沒綁結實,連著繩子帶著令牌在他飛身退後時都掉了下來,他根本沒機會得迴令牌!


    顧韻撿起落地的令牌。


    少年則是抓著褲腰……


    “喂,你這人太卑鄙了,知道本大爺‘腰帶’不結實你還亂來!”


    顧韻麵上淡淡微笑,撿起草繩遞了過去,親和的道:“對不住,隻是尊駕不留神忘了將要緊物件歸還,我才不得不出手。”


    話雖如此說,他心中已是警覺,這乞丐攙和趙子海的事不說,小小年紀身手還在他之上,這樣的人出現在盛京,莫不是背後藏著什麽秘事?


    他職責所在,不得不多想。


    誰料少年根本不接那“腰帶”,索性提著褲子飛掠而去,電光石火間已消失蹤跡,身形快到顧韻反應不及,遞出草繩的手還伸著。


    顧韻的眉頭緊蹙著,隨手扔了草繩,去找到了急的滿頭大汗的陳虎,將令牌交換。


    “下次招子放亮些,這也能丟?”


    陳虎麵紅耳赤,低著頭告罪:“大人息怒,是卑職辦事不利。”


    “罷了。我也要謝你。”顧韻笑道:“走,我請你吃酒。”


    顧韻與陳虎去吃酒的功夫,宋氏與傅縈、傅薏所乘的馬車已經頂著一股子韭菜味兒迴到了傅家。


    再好的香粉都幹不過韭菜餡,當真是亙古不變的真理!她方才著實餓的緊,恰路過包子攤,就央宋氏使人給她買兩個素包子吃。誰知道那素包子是韭菜豆腐餡兒的。她吃的舒坦了,娘和四姐身上也都是韭菜豆腐味兒了,害的她被嫌棄了一路……


    要怪也得怪去買包子的丫頭沒問清楚是什麽餡兒好麽!


    迴到家中,一行人先迴東跨院更衣,便立即去了上院。


    來至於上院門前,卻見蔣嬤嬤迎麵出來,正吩咐人預備點心。


    蔣嬤嬤這會兒早已經好些了,隻是見了傅縈就想起那日讓她瀉的“通體舒暢”的涼糕,難免覺得菊花一緊。


    “大夫人,四姑娘,七姑娘。”蔣嬤嬤行禮。


    “蔣嬤嬤。老太太這會兒午歇了嗎?”傅縈問。


    蔣嬤嬤不冷不熱的迴道:“趙家來了親戚,老太太這會兒正陪著說話。”


    “親戚?”


    傅縈與宋氏交換了個眼神。去趙家送人的婆子還沒迴來,難道趙家報信兒的人就先到了?


    若是被嚼舌一番加減些言語,少不得又要起一些紛爭,叫人鬧得慌。


    宋氏就帶著傅縈與傅薏上了丹墀,由婢女通傳了一聲,便撩簾子進了屋。


    到了屋內卻見除了二嬸、三嬸之外,卻有個十六七歲眼生的少女側坐在老太太身旁,撒嬌的挽著她的手臂說話,而一旁圈椅上,還側坐了個穿了天藍直裰的挺拔少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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