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笨女人,笨死了。”巨怒的聲音在我耳邊響起,一樣東西塞到了我身上。衣服裏的蜜蜂們象被殺蟲劑噴一樣不安起來,紛紛往外逃。不過現在它們多蟄一下少蟄一下都沒關係了,我要死了。

    恍惚覺得被人抱了起來,顛簸提醒我已經上馬了。於是我將懷裏的岩蜜往他懷裏下意識地一推,希望他能明白。

    還好他懂一些,將蜜掰了一塊塞進我的嘴裏。

    “笨女人,我能應付,你想這個笨招幹什麽不許死,女人死在我麵前是我的恥辱。你也不想死後樣子象個核桃吧。。。。。”在暈過去之前好象聽見他不停地在罵。

    。。。。。。。

    等我費力地將發腫的眼皮撐開,頭上是一茅屋房頂,身上的麻痛象波浪一樣一波又一波地不斷湧上來。可惜現在的我隻能硬躺著忍受這種痛的襲擊,全身腫得動都動不了。

    “姑娘,醒了。”一個正宗的川味老婦人的聲音,脖子腫得我轉不動,無法轉過去看見來人的樣子。

    一隻手將我扶得半坐起來,身後墊了一床被子。一位西南少數民族打扮的老婦人坐到了我床前,遞過一碗黃黃的水:“來,姑娘,吸了它,你幾天沒進水了。”

    這時我才發現自己的嘴上插了一根草管,鼻子上也是,一邊鼻孔插一根。因為,如果不插,我就會因為嘴巴腫得無法張開,鼻子腫得堵了氣孔而窒息死亡。

    “嗚嗚嗚嗚。。。。。”不知道現在的我成了什麽豬頭樣,又羞又氣又疼又好笑又委屈,我忍不住哭了起來。透過管子發出嗚嗚的聲音。

    “哎呀,姑娘,別把臉上的藥弄掉了。”大娘小心地替我擦眼淚。

    “大娘,我來。”沈衝不知什麽時候進來了,他換下了以前一直穿著的貴氣黑色勁裝,穿了一身粗布西南民族服裝。頭上包著棕色的頭帕,挽著褲腿,腳蹬草鞋。看上去淳樸了許多,但還是那麽帥。

    見到他我哭得更兇了。

    “你先出去塞,人家女子最毛悶歡喜的男子看她出醜了。”大娘不愧是過來人,就是明白女人心,我滿心感激。

    “大娘,等一會我來換你。”看來沈衝能聽懂大娘的話。

    大娘又迴到床前,將碗到我麵前,我抽抽搭搭地吸完了水,清甜的,應該是蜂蜜水。

    “那個娃兒,還曉得把錐你的蜂子整的蜂糖帶上,不然你就埋土了。”大娘小心地將用蜂蜜和草藥調好的藥油塗到我的身上,又小心翼翼地幫我躺下。

    饑餓和疼痛讓我再次暈暈忽忽地睡了過去,再睜眼時已經不知過去了多久。

    由於餓得慌,我嗚嗚地叫了兩聲。

    “醒了嗎?”沈衝湊了過來,眼睛裏帶著血絲,他不會一直守在我旁邊吧,心裏好象多了一口小小的溫泉,滋潤得全身連傷都不那麽疼了。

    我轉動了一下脖子,看來腫消了很多啊。

    沈衝將我扶起來坐好,忽然他象想起了什麽似的,從懷裏掏出一條黑布,將自己的眼睛蒙住:“我去給你端吃的。”

    他是怕我尷尬吧,看見他這樣我特別感動,又有點想哭了。想讓他摘下黑布,又說不出完整的句子。

    他摸索著端過來一碗東西:“你可以喝點糧湯了。”

    我乖乖地把東西喝完,他又摸索著將碗放迴桌子上。

    “三(傷)————”我的嘴能動一點了,費力地吐出這個字。

    “傷?誰的傷?”他不解地問。

    “你-----”

    他將頭轉向我,沉默了一會,似乎能透著黑布將我看透。好長一段時間,他才說:“我沒傷,隻是想看看能不能從他們嘴裏弄清誰是奸細罷了。偏偏你這笨女人又出了這麽一個傻主意,壞了我的計劃,還差點要了自己的命。不是叫你找甜根去了嗎,迴來幹什麽?你要記住,沒有什麽事是我應付不來的,不用你替我操心。要不是我懂怎麽治蜂蟄,你就死定了。。。。。。”

    “嗚---嗚-----嗚”我很不支持得打斷了他難得的長句,因為有點內急,聽他嘮叨我更憋不住。

    “好了,不說你了。”他停下了,低著頭象在想什麽。

    我不好意思說自己的要求,隻能鼓勵自己再忍耐一會,等大娘進來。

    “你怎麽了?”大概是聽到我的氣息有點不對勁,他湊了過來。

    “嗚----發(方)----邊(便)----”臉一發燙身上更疼了。

    他聽清了我的話,向外喊:“大娘。她要方便。”

    大娘從外邊拿了馬桶進來放好,沈衝伸手來抱我,難道要他伺候我方便?我急了:“嗚-嗚-嗚。”

    “別叫,大娘抱得動你嗎?”他不容反抗地將我抱了起來。

    “姑娘,放心,這幾天都是他照顧你,大娘守著呢,他都蒙著布收拾的,沒看你。”大娘勸道。

    “你不亂扭我就不會碰到你,你要亂動我會不小心吃你豆腐的。”他警告道。

    “嗚(死)---讀(都)-----不----嗚嗚”我嚇壞了。

    “你以為我想幫你收拾,收拾,收拾那些東西啊,我就知道揀你迴來是一個錯誤。”他有點抓狂的前兆。

    “什----麽-----?”我聽不懂。

    “大娘”他好象放棄了,直起身子:“等她拉在床上,我來收拾。”說完走了出去。

    什麽?等我拉在床上!我蒙了,用眼神向大娘求救。

    “唉,女娃子,你這幾天什麽都做不得,藥和五穀輪迴之物全打惡在床上。我這兒找不到幫忙的婆娘,我又沒得力氣,那娃子替你洗了好多天的髒物了,收拾的時候,該看的都看了。我看你們反正要成親,這個時候不講究也得行。幹淨得讓他幫你提在馬桶裏,不然他今天還得洗床單被罩。”大娘勸我。

    這一番話給我帶來的震撼不亞於一個響雷。重病之人是沒有尊嚴的,我看到過太多躺在床上被家人遺棄的人,或是躺在醫院裏被人們任意淩辱卻不能反抗的人。可是現在讓我震撼的不是沈衝照顧我時把我看光,而是沈衝竟然那樣照顧我,幫我收拾那些東西,他是那樣驕傲的一個人啊。更何況,現在我還不是他什麽人,至少他從來就沒有說過。沈衝,我,我,我討厭你。心裏的溫泉終於按奈不住,噴了出來,我怎麽都控製不住。

    “姑娘也,哭哪樣?”大娘慌了。

    “怎麽了怎麽了?”沈衝急步衝了進來。

    我努力向他抬了抬手指:“發(方)----邊(便)----”

    他輕輕地笑了,又蒙上了黑布,走到我身邊小心地抱起我:“這就對了,你看你,身上還腫得發亮,根本就沒什麽看頭。”

    我沒再亂動,乖乖地任他抱著脫下褲子。。。。。

    “臭------”我快哭了,好尷尬。

    “閉嘴,你暈的時候還不如現在,我要在床上收拾呢。”他這樣一說,我更尷尬了。

    完事後,他幫我弄幹淨,又將我放迴了床上,在我耳邊輕聲說道:“放心。”然後慢慢提著馬桶出去了。心結萬千我卻理不清,隻能用眼神追隨他走了出去。

    “姑娘,這娃兒好呢!你來這五天,他天天守夜,端屎端尿,一點眉頭都沒皺。”大娘又幫我抹藥,看來她對沈衝是一百個同情。

    一會沈衝摸著進來了,將大娘換了出去。

    “謝--謝----”我羞得不行。

    “說什麽呢。”他拿起藥繼續給我抹。看著黑布掩蓋下那個驕傲的人,我心亂如麻。我們的關係,該怎麽處理才好?我倒心思自知,你又是什麽態度?為什麽從來不開口,哪怕說一點點也好啊。

    如果你心裏有我,為什麽不讓我真正走近你?如果你心裏沒我,給我這些溫柔,讓我以後如何全身而退? 沈衝,你對我如此,讓我怎麽辦?你可知,你對我太好,卻總是這樣,你的好會勒死我的。

    “好好養病,明天應該就不用插管子了。”他安慰地說著,小心地替我抹著手臂。

    他總會做出這種讓我感動的舉動,和他在一起我甚至都會覺得自己是那麽招人愛,那麽令人疼惜。我從五歲起,得了病就懂得自己自己每天去醫院打針。從五歲起,就沒有人再對我這麽好過。漸漸的,連我都以為自己是個不招人稀罕的人,自己也不需要誰照顧。現在才知道自己是那麽的脆弱。

    管他什麽神秘刀客,太子的對頭,鬼麵刀。。。。。。我隻知道,在我養傷期間,他是沈衝,傷好了,他還是那厲害的刀客,我是什麽到時候再說。

    接下來這幾天我們兩個都很自然,他象一個盡職的丈夫,我象一個感恩的妻子。我還不能怎麽說話,但腫消得很快,吃喝拉撒全靠沈衝來照顧,我也已經很習慣他的照料。幸好他武藝高強,聽著我的唿吸可以準確地判斷方位,照顧起來並沒有多少麻煩。倒是我整天躺在床上,無聊中將我胡思亂想的愛好過足了癮。

    每次他給我擦身體的時候,看著那專注的身影我經常問自己,怎麽和他都還沒約過會就已經有了結婚的感覺了?發展太快了吧。然後又無恥的告訴自己,他現在就是你的另一半,你們已經結婚,可是你忘了。有一天你們去采藥,你失足掉下山崖雲雲。。。。一號二號三號故事在我腦海裏改了又改。

    有時候我也會想些正經事,愛人就是能在他麵前放心放屁人,看他出去刷馬桶,我常常會在心裏冒出這麽一句話。冒出來後又會無比緊張的告戒自己:不要愛上不了解的男人,以免象媽媽一樣悔恨終身。可是,我好貪戀他的這種照顧,雖然沒有傻傻地希望自己多躺兩天,但有時還是會幻想一下我們永遠這麽處下去。

    前方等待我的生活是萬劫不複還是開心幸福,這個問題因為他的沉默我一點都無法迴答。

    每一天都在傻傻地等他向我開口,每一天他都隻是讓我好好養傷,並不多說什麽。在這裏他也很忙,過不了一會就會有鴿子或者鷹送信來,他還是在每天不斷地考慮問題,不停地迴信。那飛禽起飛的聲音總是擾得我不得安寧,總覺得它們會將我們的平靜打破。

    有人說人在虛弱的時候心理承受能力也會下降,我現在總算明白了。

    日子一天天的過去,不提我在沼澤中怎樣無奈地陷下去,我的蜂毒倒是慢慢解了。一天他們都不在屋裏的時候,我終於掙紮著站了起來。

    走出房門我才發現,這裏是一個原始森林裏的少數民族村莊,人口大約有四百多人。

    聽到旁邊屋裏的聲音,我扶著牆慢慢走了進去。

    “姑娘怎麽起來了?”正在做飯的大娘趕緊迎了過來,給我拿了張凳子坐下。

    “大娘,你——衝的?”我的嘴巴還是很難張開。現在我的嘴巴還是腫得象香腸,隻不過從五塊錢一根的變成了兩塊錢一根的。

    “哦,我的二男人是沈衝的叔,我的大男人早埋土了。”大娘麻利地淘米。

    原來他們是親戚,那這樣就能知道沈衝的情況了,我有點欣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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