蘇倩倩聽說陳富春紮小人詛咒她,心裏竟是沒有起一絲波瀾,想陳富春能下盅害她,還有什麽做不出來呢?苦笑道:“隻是以後他再用類似這些下三濫的招式,也是件頭疼的事啊。”


    若是王冬冬在,教她金剛咒肯定管用!但是這話不敢說呀,梁惠凱想了想說:“放心,我傳你兩個咒語,《金光神咒》和《天師護身咒》,驅鬼辟邪護身。迴老家後再請我師傅給你做個護身符,不會有問題的。”


    “謝謝了!”蘇倩倩百無聊賴的看著離婚協議,心裏無限淒涼。雖說馬上要徹底擺脫陳富春,但她卻沒有絲毫喜悅,不知道自己的未來在哪兒。迴頭看來,和陳富春的婚姻一開始就注定了是個悲劇,就是一個笑話!想想自己也有不對的地方,心情更加低落,說道:“他的店鋪我也不要,隻拿迴屬於我的部分就好。”


    梁惠凱大跌眼鏡,這還是那個和他一場混戰,逼迫他簽下買礦協議的“潑婦”嗎?或許這次的事對她打擊太大了?說道:“這樣也好,心地坦蕩,誰也不虧欠。”


    一夜無話。轉天,蘇倩倩正打算去辦理離婚手續,王冬冬給她發來短信,說陳富春發燒住院了!馬上就要過年,估計民政局的人早就放羊了,離婚也隻能年後再說。蘇倩倩準備利用年前這段時間抓緊把煙酒處理掉,梁惠凱帶著鍾靈去了太平間,要給劉喜柱燒點紙錢,送他一程。


    太平間就在離醫院不遠處的小土坡下的一個小院,土坡根挖了十幾個窯洞,每個窯洞裏能停放一具屍體。天氣陰沉沉的,刮著小風,來到這裏好像更冷了,不由得直打冷戰。梁惠凱在棺材前點上紙錢,念道幾句,忽地心裏一陣悲涼。


    無常文雲:堪歎世間苦眾生,每日裏隻是貪嗔。大藏法寶未曾聞,為名利枉費勞心。突然一日無常到,差判官勾去亡魂。有財有寶有金銀,帶不去空見閻君。可歎亡人歸陰去,空留明月在人間。生來死去杳冥中,富貴榮華是一同。金高北鬥成何用,玉積南山總是空。


    是啊,老人常說,在生置下萬頃田,死後隻得三步地。人生短暫,功名富貴皆浮雲,每去一次太平間總是感慨,人生什麽錢、權、名、利都不重要,隻要活著就好;每進一次醫院就知道有什麽也不如有健康。可是迴到生活中還是一切照就,擇手段爭名奪力、斂財,這就是人性啊。


    正感慨間,劉翠花打來電話,問道:“你不準備過來看看?”梁惠凱說:“看不看一樣,有什麽想法你說吧。”劉翠花說:“今天都二十六了,誰有功夫總在這兒耗著?說吧,打算給我大伯多少補償?”梁惠凱問:“你想要多少?說個數?”


    劉翠花說:“我侄子還小,如果沒有撫恤金,我嫂子可能甩手就走;但是有撫恤金,這部分錢她肯定會爭,所以,我侄子肯定被我嫂子帶走。這樣以來,我大伯是不是還得過繼一個,養老送終?你說,他們年齡越來越大,怎麽撫養?這都是事!不是我貪婪,情況就在這兒擺著呢,給他們老兩口的撫恤金還沒有十萬塊錢,讓你說該怎麽辦?”


    梁惠凱說:“也是,你說的問題我還真沒想過,不過也有道理。不過你放心,別說是老家的人,就是外人遇到這種情況,於情於理我都不能無動於衷。但是,這件事還沒有一點二眉目,現在就說錢恐怕不太合適。你要是相信我,先和你嫂子談,咱們最後談,不然的話,走漏消息就難辦了。”


    劉翠花說:“我大伯我所謂,反正兒子死了,這個年肯定過不好。但是其他的親戚等不及啊,著急迴去,總拖著哪行?”梁惠凱想想說:“要不讓他們先迴去?又不在這兒下葬,都在這兒也沒用。你們這兒撤一部分人,估計你嫂子家的人也心慌,說不定還好談。”


    劉翠花說:“行,我相信你!不過,我先警告你,你要是達不到我的滿意,我把我的錢給大伯,以後我就住到你們家,讓你養著我!”


    我去,你要一百萬我也能給?明知道劉翠花隨口說說的可能性更大,但是這事她真能做出來,梁惠凱頓時緊張起來,說道:“別瞎說了!一會兒我先和你大伯談談,這事知道的人越少越好。”劉翠花得意洋洋的說:“你最好老老實實的,不然有你好果子吃!”


    掛了電話,正準備要走,杜丁國開著北京吉普,拉著楊梅和她的孩子來了。看到梁惠凱的車在,還沒進院楊梅就放聲大哭:“你這個沒良心的東西,一句話都沒留,拋下我們孤兒寡母就走了!你死的幹淨,我們以後怎麽辦?睜開你的眼看看吧,你兒子還不到兩周,你就忍心不管了?劉喜柱,你生前活得窩囊,我們常受人欺負,你死了,我們還有活路?老天爺呀,你怎麽如此狠心,誰善良讓誰早死……”


    楊梅哭的撕心裂肺,撲到靈前,懟天懟地。梁惠凱聽著怎麽像是哭給他聽的?僵在那兒不知道該怎麽辦。鍾靈眼睛紅紅的,拉著楊梅的胳膊說道:“嫂子,人死不能複生,請節哀順變!天這麽冷,別坐在地上,哭壞了身體怎麽辦?孩子還需要你照顧啊!”


    楊梅甩開鍾靈的手,哭道:“死了好,一了百了!活在世上有什麽意思?這世界上有錢人花天酒地,為富不仁;窮人麵朝黃土背朝天,窮的叮當響,受盡白眼,任人欺負,活著有什麽好?”


    還落了個為富不仁!梁惠凱鬧心極了,拉著鍾靈準備走,卻被鍾靈瞪了一眼,乖乖的站在那兒。鍾靈又說道:“嫂子,你看孩子也被嚇哭了,別把孩子嚇壞了。”


    “你就讓我哭一會兒吧!”楊梅擤了一把鼻子哭道:“劉喜柱啊劉喜柱,說好的過年迴家給我買項鏈,給兒子買機槍,你怎麽就不講信用呢?我做好了你愛吃的臘魚等著你迴來,沒想到等來的卻是你冰冷的屍體!你一走了之,我怎麽辦?兒子怎麽辦?你說呀……”


    楊梅哭泣不止,鍾靈也跟著垂淚,心裏一軟說道:“嫂子,你說吧,要多少錢,我給!”楊梅的哭聲很快停止了,站起來,拍拍屁股上的塵土說道:“不是嫂子非給你們要,可是你也看了,劉喜柱沒了,這個家就塌了,我們可不像你們能掙錢,以後就指望著這點喪葬費過日子了。”


    鍾靈說:“我知道,一個女人帶著孩子不容易,你說個數吧。”楊梅猶猶豫豫的說:“我要多少就給多少?”鍾靈說:“你說吧,隻要我能承受的起,肯定給你。”楊梅說:“三十萬行不?”梁惠凱氣壞了,生怕鍾靈答應,連忙說道:“楊梅,你是不是覺得我們傻呀?哪有你這樣漫天要價的。”


    楊梅臉不紅心不跳,說道:“漫天要價就地還錢嘛!再說你媳婦說的要多少都給,又不是我說的。好吧,看在咱們一個村的,那我就少要點,也不說二十萬了,在賠償的基礎上另給十九萬,咱們就兩情了!”


    鍾靈說:“行!今年開礦沒掙錢,要不多給你點兒也無所謂。咱們現在就去銀行取錢!”楊梅的臉說什麽也繃不住了,登時眉開眼笑,說道:“你們兩口子真是好人呀,嫂子一輩子都感謝你們!”


    梁惠凱哭笑不得,鬧了半天就這結果?早知這樣,還費那勁兒幹嘛?可女人心軟,有什麽辦法呢?算了,就當是過年給領導們送禮了,愛幹嘛幹嘛去吧。


    開車往銀行走,鍾靈說:“你不會埋怨我吧?”梁惠凱連忙說:“怎麽會呢?你是菩薩心腸,觀音在世,有這樣的媳婦我高興還來不及呢。”鍾靈歎口氣說:“金錢和一個人生命比起來是微不足道的,就像別人給我多少錢,我也不能把你賣了呀!”


    梁惠凱心說,這是兩碼事,傻丫頭!雖然心裏不痛快,還得滿臉堆笑,言不由衷的說道:“那是,我可是你的心頭肉!這件事你做的好,我支持你!”


    把他們送到銀行,杜丁國給梁惠凱點了一顆煙說:“弟妹的心太軟了,人家隻是做個樣子,隨便哭兩聲而已,甚至臉上都沒有幾滴淚,這樣就中了人家的苦肉計。你不知道,我帶著她來燒了幾次紙,除了第一次哭過,後邊都沒哭一聲,這樣的人值得同情?”梁慧凱說:“那還能怎麽辦?媳婦答應了,我也不能說不行啊。何況這錢是人家出的,咱也管不了啊。”


    杜丁國憤憤的說:“人心不足蛇吞象,世事到頭螳捕蟬!我看她一家人都貪婪,有了錢也不一定是好事,最後是什麽結果還不知道呢。前幾年我一個老鄉出工傷死了,媳婦得了一大筆錢,你猜怎滴?愣是不敢迴家住!一個小寡婦拿著幾十萬塊錢,好多人惦記著呢,家裏的長輩,村裏的流氓無賴,誰都想騷擾去。”


    梁慧凱說:“有總比沒有好啊!隨他們去吧。”杜丁國說:“你好心照顧老家的人,沒想到坑你的卻是他們!錢倒是小事兒,隻是這樣其實是開了個壞頭,以後再出現工傷可就賠不起了!”梁惠凱心裏沮喪,說道:“走一步說一步吧!”


    說話間,楊梅拿著銀行卡一臉燦爛從銀行裏出來了,說道:“小梁,你放心吧,我告訴他們你隻是另外補償了我兩萬,絕對不會讓你為難!”梁慧凱嘲笑道:“你的經驗還挺豐富啊。”楊梅得意的說:“我哥當協警的時候,這事兒聽到多了!隻要涉及到賠償,和他爺爺家肯定鬧翻,人之常情。”


    梁慧凱說:“那就謝謝你了!準備什麽時候走?”楊梅趾高氣揚的說:“他爺爺是個老實蛋,好商量,這事兒我說了算!嗯,你就補償他兩萬塊錢,他敢鬧事我罵他!”


    這都是什麽人啊!你能做出來我還做不出來呢!如果做出這種事,以後讓我怎麽迴家?梁惠凱心裏厭惡極了,拉開車門上了車。鍾靈見他黑著臉,心裏打怵,上了車怯怯的問:“我是不是做的不對了?”梁惠凱說:“你做的對,但是對象不對!有些人就不值得同情,有那些錢還不如捐給希望小學呢!”


    鍾靈耷拉著腦袋不說話了。梁惠凱連忙扭過臉親了一口說:“寶貝兒,雖然楊梅品行不咋地,但是孩子是無辜的,這些錢最終還是劉喜柱的兒子受益,所以也值得,你說對不?”鍾靈咯咯一笑,拍了梁惠凱一巴掌說道:“嚇我一跳!以後不準我麵前拉著臉!”


    到了賓館,梁惠凱直接去了劉喜柱爸爸的房間,把別人轟走後說道:“大伯,咱們談談怎麽賠償的事吧。你有什麽想法嗎?我盡量滿足你。”大伯說:“你是大伯看著長大的,讓你賠償不是,不賠償也不是。聽大海他們說,你今年就沒掙多少錢,發生了這次事故還得賠錢,我也於心不忍啊!你看著辦吧,怎麽都行。”


    梁慧凱說:“大伯,你要是不好意思,那我就說了。我按劉翠花說的意思給你補償,無論你過繼還是不過繼孩子,我都按過繼孩子的標準計算。你看這樣合適不,從他出生到上大學一共二十二年,一年補償你一萬,一次性補償二十二萬。另外再給你三萬塊錢過繼孩子的費用,一共二十五萬,行不?”


    大伯登時有點緊張,臉脹得通紅,說道:“是不是有點多了?你這一年又沒掙錢,讓我多不好意思呀。”梁惠凱說:“你就放心好了!我不止這一座礦山,還有別的來錢的道。”


    大伯說:“那你看著辦吧,有了就給,沒有了少給點兒也無所謂。”梁慧凱說:“那咱就說定了。你暫時保密或者少說點,等把喪事辦完了,也就無所謂了。”


    隻要舍得給錢,事情很快就談妥了,然後租了一輛靈車,要把劉喜柱的棺材拉迴去。臨走之前,擺了宴席請大家吃一頓,順便感謝幫忙的人。梁惠凱四下一看,除了劉喜柱父母的臉上還有些傷感,這宴席上竟然觥籌交錯、歡聲笑語!蒼了個天,這是白事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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