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哥,醒了?”


    看著眼前麵容慈祥的駝背老人,不想可知,定是此人救了自己。吳崢隻記得忍著劇烈的腹痛重新鑽入地下洞穴中,當時體內猶如一團火焰在灼燒,從洞穴沒入塘底的出口,一頭紮進水蛇灣清涼的溪水中後,不久便什麽都不知道了。


    “謝謝爺爺救了我。爺爺,這裏是哪裏?”


    “嗬嗬,說是我救了你,還不如說是大青牛救了你。”


    隨即老人又說道:


    “這裏是後坡村。小哥叫什麽名字,是哪裏人?”


    該怎麽迴答呢,吳崢一邊伸手入懷,摸了摸依然掛著脖子上,藏在小褂裏麵的竹筒,一邊快速思索了一下,才迴答道:


    “爺爺,我叫仇崢,是柳林堡人。”


    後坡村吳崢還是比較熟悉的,若是沿著南溪岸邊的大路走,也不過隻有三十裏路。若是翻過吳家堡背後的大北山,走山中小路的話,則隻有二十多裏路。吳崢奶奶的娘家就是後坡村。小時候兩家還有來往,隻是在父親走失那年的春天,舅老爺錢充故去之後,再加上父親不在家中,彼此間便斷了來往。


    “柳林堡,那你是怎麽掉入南溪中的?”


    “爺爺,因為家中沒有別人,肚裏餓的慌,所以翻山到了吳家堡的東山裏。沿溪而下,來到一處水塘時不知被什麽咬了一口,隨後就不知道怎麽迴事了。”


    “你不會是去了吳家堡西邊的水蛇灣吧?”


    滿是毒蛇的水蛇灣,對於附近村莊的人是沒有不知道的。


    “我不知道是不是水蛇灣,好像也沒看見水裏有蛇。”


    “你可真是命大,肯定是被水蛇灣裏的毒蛇給咬了。”


    聽著眼前這個叫仇崢十幾歲少年的話,羅旭東已經不做他想了。隻是有些難以置信,被毒蛇咬了,不僅沒有死去,還順流漂了三十來裏路,不能不說是一個奇跡。


    “身上是不是還有其他的傷?”


    “在吳家堡東山裏摔了一跤,胸口有點疼。”


    “要不要緊?”


    “已經不大疼了,謝謝你,爺爺。”


    看看再次慢慢坐起來的少年,又看看已經站起來,正湊上去伸出舌頭舔著少年右手手背的大青牛,羅旭東不禁又問:


    “小哥,你認識這頭牛?”


    “不瞞爺爺說,這是柳林堡孫家的一頭牛。我曾經在孫家放過兩年牛。”


    “怪不得。”


    說完,羅旭東伸手把草垛上的吳崢扶起來,拉著他的手走出牛棚,直接來到廚房。


    “餓了吧?先吃點東西吧。”


    看到老人手中滿滿一大碗白飯,吳崢下意識咽了口口水。自從二十一那天夜裏被帶到家族祠堂旁邊的議事屋子裏,再也沒有吃過一口飯菜的他,一想起洞穴中的死蛇肉,就忍不住要反胃。


    沒有再客氣,接過飯碗,就著老人又遞過來的半碗青菜,狼吞虎咽吃了起來。


    羅旭東雖然走出了廚房,卻一直站在門外沒有離開,而且一雙眼睛也一直在關注著埋頭吃飯的吳崢。


    剛才吳崢說的那兩句“家中已經沒有別人”,以及“在孫家放過兩年牛”的話,不由讓羅旭東心思一時活泛起來。


    “羅大伯。”


    突然被身後青蓮的聲音打斷,羅旭東轉頭間,隻見青蓮懷裏抱著一個藍布包袱走了過來。


    “青蓮,吃過飯了?”


    “吃過了,大伯。那人怎樣了?”


    羅旭東朝廚房正在狼吞虎咽的吳崢指了指。


    “咯咯,還真被爹爹猜對了。”


    “甄先生怎麽說?”


    “爹爹說,蓮兒現在過去看看,若是剛才的藥管用,少年應該醒來了。若是還沒有醒來,就告訴你羅大伯趕緊去請郎中。”


    說著,還把懷中的藍布包袱遞給了羅旭東。


    “青蓮,是什麽?”


    一邊接過來伸手解著包袱,一邊問道。


    “爹爹知道就羅大伯一個人在家,所以讓我送來一點吃食,還有一百個銅錢。萬一去請郎中時,說不定路上能用到。還囑咐我,留下來替大伯看家呢。”


    已經解開藍布包袱,看到了裏麵四個饅頭,以及一串銅錢。羅旭東心中感激不已。


    “唉,難為甄先生想的這麽周到,這如何讓人過意的去?”


    “大伯說哪裏話呢,救人如救火,既然遇上了怎能袖手旁觀呢。”


    已經從廚房外院子裏兩人的對話中聽明白的吳崢,急忙咽下最後一口飯,抹了一下嘴巴,走出來再次道謝。


    “謝謝爺爺,謝謝姐姐。”


    不想一句話反而把青蓮逗笑了。


    “咯咯,我叫大伯,你卻叫爺爺,還叫我姐姐。”


    輩分是有點亂。吳崢仔細打量了一眼眼前叫青蓮的女孩子,年齡應該比自己小一兩歲,身體纖長,眉眼清麗,頭發不長不短,剛好垂到肩頭。身穿半新不舊,卻極為幹淨的一件短袖藍布裙,下擺堪堪蓋住腳踝。腳穿一雙藍底繡著粉紅色花朵的鞋子。


    “仇崢,這是青蓮,青蓮的父親是村子裏私塾的先生。剛才救醒你的草藥就是甄先生給的,也是青蓮給你喂的藥。”


    “謝謝姐姐。”


    “你叫仇崢?好奇怪的名字。你幾歲?”


    “剛過了十三歲生日沒幾天。”


    “比我大快兩歲呢,還叫我姐姐。”


    說完又抿著嘴輕輕笑了起來。


    羅旭東看看手中青蓮送來的藍布包袱,又看看吳崢,才再次問道:


    “小哥,你剛才說在吳家堡東山摔了一下,要不要去看看郎中?”


    “爺爺,不用了。過兩天應該就好了。”


    吳崢果斷地拒絕了。若是自己有錢,是一定要去看看的。可是自己分文沒有不說,還受人的救命大恩,怎麽好意思再添麻煩?


    “要是身上有傷還是去看看吧,可別留下了病根。”


    青蓮反而關切地勸了一句。


    吳崢毅然搖搖頭,心裏卻在為難。


    後坡村離吳家堡那麽近,留下來肯定是危險的。可是又不能不報答救命之恩,隻顧自己逃命。


    “爺爺,我吃飽了。”


    吳崢實在是不知道該說什麽,於是突兀地說了這麽一句。


    吳崢的意思羅旭東是明白的,少年分明是在等自己發話。


    “小哥,我有件事想和你商量商量。”


    “爺爺請說。”


    “剛才聽小哥說,家裏沒有其他人是什麽意思?”


    羅旭東當然要問清楚。


    “父母都不在了,奶奶也在三個月前去世,所以家裏就隻剩下我一人了。”


    “難道沒有近親的叔叔大爺?”


    “爺爺,柳林堡就我們一家姓仇。”


    “哦——,”


    這就讓羅旭東放心了。


    “既然如此,小哥可願意留下來幫我照顧大青牛?”


    對於吳崢來說,放牛那是再輕鬆不過的事情,尤其又是自己放了近四年的大青牛。


    即便知道留下來會有被吳家堡發現的危險,吳崢還是決定先報答了老人的救命之恩再說。


    “爺爺,放牛對我來說不是問題。隻怕會給爺爺添麻煩。”


    “嗬嗬,既然小哥曾經放過大青牛,而且你這條命說起來還是大青牛救迴來的。留下來隻能是讓我省心,不就是吃飯時多一雙筷子嗎?反正家裏就我一人,又能添什麽麻煩?”


    青蓮一直在旁邊靜靜地聽著兩人的對話,當聽到羅旭東說到眼前少年是被大青牛救的,心中難免奇怪。


    “大伯,怎麽會是大青牛救了他呢?”


    “嗬嗬,青蓮有所不知。早上我去你家請先生時也沒來得及多說。”


    當即,羅旭東便把早晨發生在南溪邊的一幕,講給吳崢和青蓮聽。直聽的青蓮兩隻眼睛睜的大大的,一會看看吳崢,一會又扭頭看看牛棚裏的大青牛。


    “大伯,我還是頭迴聽說這樣稀奇的事。若不是大伯親口講出來,哪裏會想到世上還有如此通人性的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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