囡囡等在村口,臉上帶著竊喜的神色,臉頰微紅,腳尖不時踮起,看車村口。


    艾瑞克說要來接她的,她欣喜的等著。


    她無數次問自己,艾瑞克的出現是不是老天對她過去二十年艱苦生活的補償?


    她是不是要像小說裏的灰姑娘一樣,遇到了王子,從此帶著媽媽過上幸福的生活?


    然而她等啊等,等了快兩個小時,等到太陽從天上跑到了山的後麵,卻已然沒有等到艾瑞克和那輛耀眼的跑車出現。


    是不是他有事耽誤了呢?是不是他被急著叫迴美國了呢?


    囡囡心不在焉的坐在路邊的簡易候車亭裏,擺弄著手機,猶豫很久,才撥通了艾瑞克的電話。


    但是手機裏的嘟聲一聲聲響過,隨後,是忙音。


    連續打了兩次,都無人接聽。


    她有些擔心,卻又不知該做些什麽。


    有摩托車的聲音遠遠傳過來,近了,囡囡才抬起頭,發現是小齊。


    “囡囡,你在等車嗎?今天怎麽這麽晚?”小齊摘下頭盔,腳點地,停了車。


    他的小摩托車上帶著些剛買迴來的食材。


    “哦,我……我出來的晚,所以……有些耽擱了。”看到小齊,囡囡有些心虛。


    “要不要我去送你?”


    “不……不用了,車應該很快就來了,我再等等吧。”囡囡怕自己走了錯過艾瑞克來接。


    小齊抬手看了看手表。


    “這個時候沒去城裏的班車都沒有了吧?你還等什麽?”小齊熱情的去拿囡囡的東西往車上放。


    囡囡卻一把奪了迴來。


    她有些氣惱,因為長久的等待而沒有等到艾瑞克來,也因為小齊對自己太好。


    “我說了不用的!”囡囡突然大聲說。


    小齊被嚇了一跳,抬起頭才發現囡囡是在生氣。


    “你怎麽了?”他雖然遲鈍,但是從小和囡囡一起長大,她的喜怒哀樂,他最熟悉不過,“是不是有人欺負你了?”


    囡囡撅著嘴,強忍著眼中的淚水搖頭。


    “沒有,我隻是……有點累。你不要管我,快迴去吧。”


    小齊自然是不肯迴去。


    “是不是那個洋鬼子欺負你?媽的,我就知道他不是好人,你離他遠一點!”


    “小齊,”囡囡打心裏反感小齊這麽說,“艾瑞克真的是個好人,你不要這樣說他。”


    “你是不是……喜歡上那個洋鬼子了?”小齊站在他麵前,雙手攥著拳頭,小心翼翼的問。


    他希望囡囡搖頭說不是,希望囡囡笑著說你開什麽玩笑。


    但是囡囡卻看著他,重重點了點頭。


    “是,沒錯,我是喜歡上他了,你就不要再煩我了!”


    她終於是說出來了。突然覺得心裏輕鬆了好多。


    “你……你再說一遍!”小齊瞪大眼睛不可置信的看著囡囡,甚至快要哭出來了。


    “小齊,我知道你對我很好,也一直幫助我和我媽,但是……我對你隻有感激,沒有愛,對不起……”


    小齊正在發愣的時候,囡囡的手機響了起來。


    當看到來電顯示是艾瑞克時,她瞬間欣喜萬分。


    “喂?艾瑞克?你快到了嗎,我在村口等你呢。”囡囡的臉上洋溢著幸福的笑容。


    小齊身形一震,原來是在等那個洋鬼子來接!


    “好的,那你慢一點,我在候車亭等你,不著急。”


    小齊淚眼模糊的騎上摩托車,都不知道自己是怎麽到的家。


    哥哥嫂子,爸爸媽媽都在,看到小齊一副失魂落魄的樣子,都過來關心。


    “你這是怎麽了?怎麽出去一趟迴來成了這個樣子?”


    “是不是有人欺負你?”


    “你倒是說話呀?”


    小齊不說話,就趴在桌子上,然後,哇的一聲哭了出來。


    “唔唔唔……囡囡不喜歡我了,她被一個洋鬼子給迷惑了!”


    這下,一家人全明白了。


    大齊拍了拍弟弟的後腦勺,有些尷尬的說:“其實……你哥我也是被你嫂子這個洋妞給迷惑的人。”


    屋裏的氣氛瞬間尷尬了一秒鍾,‘洋鬼子’嫂子中文說不好,又不知道該怎麽安慰,於是幹脆去外麵幫忙拿車上的東西了。


    小齊紅著眼睛,哭的鼻涕泡都出來了。


    “我從小就喜歡囡囡,喜歡了她這麽久,那個洋鬼子才來中國幾天啊,憑什麽就把我的囡囡搶走了?”


    他心裏不服氣,還覺得十分委屈。


    “不是我這個當哥的嫌棄你,你看看你,一副要死不活的樣子,眼淚鼻涕一大把,哪個胡娘會喜歡你?有時間在這兒哭,倒不如讓自己變得強大起來,將來也能讓人家看到你後,說聲後悔!這才是男人的本事!”


    小齊一把抓住哥哥的衣袖,放在自己臉上擦了一把。


    “嘿呦喂我這上萬的西裝你就這麽糟踐!”


    “小齊呀,媽跟你說,天下好姑娘多得是啊,說不定是你和囡囡不合適,迴頭媽去你嬸子家問問,看看有沒有合適的對象,給你介紹一個。”


    “不!我就想要囡囡!”


    “孩子,你還小,緣分這種東西,不能強求的。”爸爸語重心長的說。


    小齊卻啥都聽不進去了。


    “要不是那個艾瑞克,我和囡囡一定會在一起的!”他哽咽著說。


    大齊一愣。


    “你剛才說誰?”他似乎聽到了一個不該出現在這裏的名字。


    小齊被哥哥的樣子嚇到了。


    “就是那個洋鬼子啊,叫艾瑞克的。”


    大齊一屁股坐在了椅子裏,像是聽到了什麽噩耗一樣。


    一切都明白了。


    “你不是說你帶囡囡去過展家嗎?有沒有見到展勒言或者程若珂?”大齊質問。


    小齊不明所以,慌張搖頭。


    “沒有啊,沒見到,隻見到了傑森,說是展大哥和若珂姐沒有迴去,我們就離開了。”


    “你確定囡囡沒有見到誰嗎?”


    “沒有啊……啊!她在我後麵,好像是要走的時候,朝院子裏看了幾眼,不知道在看啥。要是見到了他們,她怎麽可能不告訴我呢?”


    大齊起身朝小齊走過去,一把揪住了他的衣領。


    “你這個糊塗蛋!展勒言讓你給害苦了!哎!”


    爹媽都幫著拉架,大齊抓著小齊就要打。


    小齊卻不知道到底發生了什麽。


    “你知不知道艾瑞克是展勒言的對頭,而且曾經綁架程若珂!一定是你帶囡囡去展家,她在那見到人,才會告訴艾瑞克!”


    一家子人都聽傻了。


    “可是……艾瑞克和方青山有啥關係?”小齊不明白哥哥在說什麽。


    大齊和父母在美國的時候,就曾經協助葛家在美國的勢力,在艾瑞克父親競選州長的時候做了些手腳,就是為了斷了當時如火如荼的瑞金在中國的財路支持。


    所以艾瑞克和展勒言的恩怨,他們自然是知道的一清二楚。


    “艾瑞克和方家早在幾年前就有了利益往來,現在更是一丘之貉,為了對付展勒言,他們什麽做不出來!”


    小齊聽到大齊的話,第一反應是衝出去,找囡囡。


    他不顧車筐裏還沒卸完的東西,騎著摩托車朝村口飛馳而去。


    遠遠的,他看到囡囡上了那輛熟悉的跑車。


    小齊追在車後麵,大聲叫著囡囡的名字。


    艾瑞克從後視鏡看到窮追不舍的小齊,冷笑一聲,加快了車速。


    跑車的發動機唿嘯著,絕塵而去。


    小齊望塵莫及,又急又氣,車子停在路邊,眼睛都紅了。


    囡囡,你真的被這個洋鬼子騙了!


    他拿出手機給囡囡打電話,響了許久沒人接,再打,掛掉了。


    囡囡坐在車裏,雖然等了兩個多小時,卻沒有一句埋怨,依舊是對艾瑞克的到來而感激著。


    “謝謝你,這麽忙還來接我。”她紅著臉對艾瑞克說。


    艾瑞克沒有看她,十分認真的看著前麵的路。


    “沒什麽,你幫了我大忙,接你是應該的。”


    “大忙?我幫了你什麽?”她什麽都沒有做啊?


    幫了他一個天大的忙,展勒言現在已經在被押送到美國的飛機上,他的任務也算完成了。


    “哦,沒什麽,我是說那件衣服,你幫我洗了,謝謝。”艾瑞克笑著說。


    “沒關係的,是你先救了我的,我都沒有好好謝謝你。”


    “跟我就別客氣了。”


    艾瑞克看向後視鏡,那個騎摩托車的小子終於被甩掉了。


    囡囡的手機突然響了。她看到是小齊,不禁皺了皺眉頭。


    “是那個小朋友嗎?”艾瑞克帶著些嘲笑的語氣問。


    “是小齊……就是那個農家院的男孩……”


    “他喜歡你。”艾瑞克用的是陳述語氣。


    手機再次響起,囡囡手一抖,立即掛斷了。


    “我們從小玩在一起,算是發小。”她立即解釋,“不過,我對他隻是普通朋友的感情。”


    “青梅竹馬嗎?”艾瑞克問。


    “不……不是的,隻是普通朋友關係而已,沒有其他的。”


    “我倒是覺得他挺好的。”


    囡囡一愣。


    “他人還是挺好的。”她順著他的意思說。


    “那你為什麽不喜歡他?”在艾瑞克眼裏,這應該是最後一次見囡囡了,本來沒打算來接,但一想畢竟她幫了他那麽大的忙,好歹要善始善終,最後再做一次好人罷了。


    但是這句話在囡囡聽來,就像是艾瑞克在吃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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