長生也不做多問,隻是看了看靈毓那張豔麗且年輕的容顏,道:“你在此處,莫要貪玩,我尋到蓮華便迴來。”靈毓點點頭,仰著臉看著長生,滿目都是真摯,道:“師兄,你有沒有覺得,還是我待你最好?鳳浪雖然平日裏纏你纏得緊,可一聽要來這荒涼偏僻的幽山守天哭,他便要臨陣退縮撒潑打滾說什麽都不要來,唯有我願意舍棄那邊的榮華富貴,隨你一同涉險。”長生望著靈毓那雙幾乎能一眼看穿真心的明透眼眸,若說是絲毫不為所動,那是在自欺欺隻是,男人和男人,終究是有違天道,更何況他與靈毓,又是師兄弟的關係,他身為靈宗首席,自當以身作則,言談舉止,不敢有絲毫差錯。長生有些無奈,道:“靈毓,你何時能將這份熱情和執著,用於追求大道之上,師兄也就放心了。靈毓一雙充滿熱情的眸子,暗淡了幾分。他仍是不氣餒,隻是笑了笑說道:“師兄,我等你迴來,我這個人,就是這般執著,從你牽起我的手,給我取了名字的時候,我就認定你了。長生一時之間不知該說些什麽,最終隻得拍了拍靈毓的腦袋,轉身離開。就是這一離開,才不過七日而已,長生便在靈隱聖宗得到了天哭有外敵入侵,幽山混戰團的消息。靈毓一力抗敵,最終身受重傷,體力不支,跌落幽山懸崖,足足有半年時間都未曾尋到他的蹤跡,而與靈毓一同守天哭的其他各宗弟子,卻是全軍覆滅,鮮血染紅了幽山。九界道宗,損失慘重。半年之後的某一日,拖著一條瘸了的右腿、斷了一根手筋還毀了半張臉的靈毓,左手提著劍,滿身是血地爬上了靈隱聖宗,暈倒在門前,被守門弟子給救了進去。靈毓醒來之後,說的第一句話是:“有煞修入侵九界。那是長生第一次聽到煞修這個說法靈毓昏昏沉沉數日,待到再次醒來,道祖問他經曆了什麽,他先是沉默,接著便說道摔了下去,好不容易才爬上來,僅此而已。靈毓身上的傷,看上去雖重,治療起來其實並不算困難。道祖心疼徒弟,將那些靈丹妙藥專挑好的給他送來,不消幾日靈毓的外傷內傷已經基本根是這個素日妖冶張場笑罵由人的少年,卻是變得日益沉默,總是獨自坐在偏僻的地方發呆,或望著天空,或盯著一片葉子,一言不發,不知在想些什麽。蓮華仍是一無所蹤。天哭之處從那次煞修入侵之外,便又派了各宗修為更高的長老前去修補看守,至此再也沒有大事發生,那些靈毓口中入侵的煞修,也不曾有人尋到過蹤跡,暫且不提所以長生、滄容乃至整個靈宗上上下下,都將注意力放在尋找蓮華上麵,對於死而複生化險為夷的靈毓,倒是缺了幾分注意隻想著他能迴來就好但誰都不知道,迴來的這個人,是否還是以前的那個靈毓。縱然再次出現煞修,藺晏二人仍是要先迴去萬法正宗的,兩人在紫帝天都外的近郊驛站租了一隻鳳羽鸛,以最快速度朝著東北方向的萬法正宗趕去。狂風唿嘯過耳,幾乎要吹亂晏天痕的鬢發,其實他可以用法寶或者道法來將狂風阻隔在外然而他並沒有這麽做。他想要靠吹風來冷靜一二,然而心中焦灼的煎熬,仍是沒有絲毫改善下一息,風失去了原有的磅礴,晏天痕轉頭和藺玄之對視一眼藺玄之虛攬著他,道:“心情不好,也不是這麽個折磨自己的法子,雖肉身較之以往要強悍許多,但身體是自己的,莫要太委屈自己。晏天痕在鳳羽鶴的背上轉了個身,緊緊抱住了藺玄之,這才覺得心頭那幾乎要將他淹沒的愧疚感和壓抑感,不知不覺中送了一些,讓他有了一息喘氣的空間若是說,那煞修和他一點關係也沒有,這也是不可能的若是他當初沒有選擇留給自己一線生機,讓那株血柏可以活下來,如今那在黑暗之中,封印、折服已久的煞修,大概在數萬年前便已經死了幽山靈毓不想沒有來生,不想與長生永生永世都再見不到麵,所以他違背了道祖臨終之前的殷殷叮囑和托付,辜負了靈宗對他的期盼,沒有讓自己形神俱滅,而是選擇輪迴和封印。他原以為,封印沒那麽容易就能夠解開。可如今看來,他大錯特錯。若是九界重現修羅場,那一切的錯,都怪他。晏天痕抓緊了藺玄之的衣服,唿吸有幾分急促。藺玄之察覺到他的顫抖,便禁不住皺起了眉頭,讓鳳羽鶴的速度慢上一些藺玄之捏了捏晏天痕的脖頸,柔聲問道:“阿痕,這是怎麽了?是不是哪裏不舒服?我們飛得慢一些,不急著趕到萬法正宗。不是。"晏天痕悶聲說道:“大哥,若是有一天,你發現我做錯了事情,後果還很是嚴重會怎麽樣?藺玄之的手微微一頓,才有繼續安撫性地繼續紿昱天痕順毛“你先說說看,做錯了什麽?晏天痕搖搖頭,說:“我不說。”藺玄之也不強求,道:“日後想說再說也好,不管你想做什麽,不想做什麽,我都不會逼迫你。你若是犯了天大的錯誤,我便與你一同承擔責任,再將這錯誤帶來的損失,想方設法補晏天痕仍是拱在他的懷中不吭聲。藺玄之心裏便有了幾分想法。莫不是晏天痕當真背著他犯了什麽大錯,現在心裏麵忐忑不安,生怕哪日錯誤暴露,他會看不起他、拋棄他?可這每天都在一起,晏天痕又這麽乖,能犯什麽錯?藺玄之接著便道:“阿痕,無論如何,大哥都會陪著你晏天痕心中更是難受。我不想你陪著我一起去償還。我不想你陪著我一起成為千夫所指的壞人。我隻想你能好好的,驕做的活著。永遠不為任何人彎下雙腿和脊梁。有一個煞修出世,便會有第二個、第三個、第四個…當年那個被幽山靈毓親手廢了修為,抹了脖子,像是扔死狗似的扔到黑獄之中並封印起來的煞修,隨著他的轉世輪迴、隨著他的複活和記憶迴籠、隨著幽都之困的悉數瓦解,已經從那黑獄之中爬了出來那一世,幽山靈毓吃了百年的苦,散了半身的修為,去了半條命,才終於好不容易將那個煞修給封印,可現在,一切卻又重新迴來了。晏天痕想想那段黑暗的歲月,便感到孤單寂寞以至於滿心悲涼淒愴。可那時候,長生並未與他在一起所以這一切,都不曾波及到長生而現在呢?那煞修報複心極重,又是個追求滔天權勢的怪物,幽山靈毓曾經耍了他、害了他,煞修如今迴來,又怎麽可能輕易放過自己最大的仇家?晏天痕惶惶不安,卻又不敢、不想說岀來,讓藺玄之隨他一起被那煞修惦記上。不能說。不能牽扯無辜之是他當初不聽道祖的勸告和警示,為了一己之私,給九界、給藺玄之,留下了這麽大的隱串晏天痕艱難地抬起頭,一雙清澈的眼眸輕輕轉動了幾分,然後很是平靜地說:“大哥,我猜那個煞修不日便會去招兵買馬,我們還是要提早做好準備的好。第656章 入宗拜訪藺玄之道:“我便說你今日怎麽一直惴惴不安,原來是被那煞修給嚇住了。晏天痕點了點頭,將側臉靠在藺玄之的胸前。藺玄之說:“煞修雖可怕,卻也不是不可戰勝,萬古之時,我那位師弟幽山靈毓,便是魔煞雙修,他到了最後,修為遠高於我,直逼道祖,這天下似乎再無人能夠阻得了他。可惜,道祖很早之前,便死於幽山靈毓之手,但最終,他還不是一樣被我們聯手殺了,如今的這個煞修也是一樣不,不一樣的幽山靈毓當年是生了死心,存了死誌,自己主動赴死的。而那煞修,卻是被幽山靈毓在關鍵時候給徹底陰了一把,丟入了黑獄之中這怎會一樣?更何況…若不是當年的幽山靈毓已經滿心荒蕪,知道這世上再無人疼他,再無他容身之地,他自己非死不可,即便是長生劍尊灌入了畢生修為的一擊,也絕不可能讓他身形俱滅。煞修,本就很難死透。可惜,這些事情,長生直到死都不明白,如今的藺玄之,也不會知道。而當年的幽山靈毓選擇將一切隱瞞到底,如今的晏天痕,自然也不會讓藺玄之知曉此事。藺玄之接著道:“煞修若是想要招兵買馬,第一個地方便是魔界,你若當真擔心,待我們先迴了萬法正宗,再同去魔界看看如何?晏天痕卻是笑了笑,從藺玄之懷中慢慢爬出來,拍了拍鳳羽鶴的脖子,示意它飛得快一些我若是那煞修,我必然不會先去魔界啊。”晏天痕很是鎮定地說道:“魔物大多沒心沒肺,修什麽對他們而言並無太大差別,倒是人心複雜難測,最好蠱惑,也最容易控製,那個煞修,隻要不蠢,十有八九定是會在人間界尋找同盟和傀儡。然而人間國土廣袤無邊,仍有不知多少人類不曾踏足的領域,想要尋找那煞修究競迴去什麽地方蟄伏著、蓄力以待,談何容易他們隻能等等那煞物率先翻雲覆雨,露出馬腳。藺玄之微微一怔。他對煞修,到底是了解不夠,倒是晏天痕看起來似乎很懂。晏天痕"唉”了一聲,聳聳肩說道:“算了,現在想這些也沒什麽用,若是當真天下即將大亂,攬月尊和窺天世家,怎麽說也是第一個有動作的,咱們就先不為難自己了吧。”所以說,窺天世家和攬月尊,究竟有沒有動作呢?當妟天痕和藺玄之剛剛抵達東方界邊界海瓊城的時候,剛到城郊將那隻鳳羽鶴還了迴去,還沒走到城門,便遇到了站在一棵柏樹下麵等著他們的熟人。晏天痕見到海狂浪,心中便歎了口氣。師兄。"晏天痕走上前,對著海狂浪露出了八顆牙齒海狂浪先是看了眼晏天痕,再朝著藺玄之長久地盯了片刻,才很是漫不經心地撥弄了一下垂在胸前的一縷暗金色長發,說道:“倒是能跑得很,若非師尊算出你這次會因禍得福,不會被奸人所害,我定是要上輪迴宮,討個公道的。”海狂浪綿裏藏針,一雙透著些蒼藍色的眸子顯得極為冰冷。不管出於什麽原因,哪怕是好意,藺玄之獨斷專行將晏天痕帶去幽山之塚那等有進無出之地,在他這個師兄眼中,都是極其不負責任的行為。雖然即便沒有扶搖宗宗主作保玄之的實力,依然能夠順利進入萬法正宗,並且得到如今的地位,但扶搖宗到底是插了一腳,攬月尊親自送藺玄之一段機緣,讓他扶搖直上飛衝天,這其中關係,自然是藕斷絲連。而與此同時,扶搖宗又因著幽冥為掌門師弟,宗中長老,又收了晏天痕為徒,所以與燁王府關係一向不錯。可自從藺玄之帶著晏天痕陷入幽山之塚,兩年消息全無,扶搖宗便被擱置在一個尷尬的位道宗的人埋怨扶搖宗管不好自己的弟子,害得他們的道統之光身陷囹圄。而燁王的支持者則是憤恨扶搖宗竟是偏幫葙華容,以至於他們的小世子遭受無妄之災。扶搖宗這兩年,裏外不是人,雖然攬月尊不甚在意,但下麵的弟子就心有不滿了。不過,與其說是因為麵子問題,晏天痕的這些師兄們實際上氣得是晏天痕就那麽傻乎乎地跟著野男人跑了,竟是連一點風聲都不透給他們。晏天痕也知道這件事情,他做的不太厚道,便腆著臉湊過去,摸摸鼻子說道:“師兄莫要生氣了,當時走得急,又拉了幾個厲害的,所以才沒告訴師兄們。而且,師父也經黨說,福禍相依,若沒有幽山之塚的曆練,我如今的修為,也不會這麽高啊。說起修為,海狂浪一把捏過晏天痕的手腕,探入一絲靈氣,很快,他那張俊美的臉上便露出了驚訝之色如同石沉大海,星入穹空,竟是一絲一毫也尋不到了。“這…海狂浪愣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