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們結拜可好?“有一日,玄樓這樣問他。尹重月笑了,他望著玄樓,將所有的愛意都壓在心底,道:“好。他說,不求同年同月同日生,但求同年同月同日死。而尹重月卻道,生同衾死同穴玄樓轉臉對著他笑道:“你這不是在結拜,你這是在拜堂。尹重月說:“你少他媽占我的便宜。”後來,他成了魔尊,他成了準帝,兩人依然是朋友。他視他為愛人,他視他為知己。他依然計劃著複仇,他依然與他的仇家來往親密。直到某一日,玄樓告訴他,他即將與晏家嫡女晏雪怡成婚。尹重月耳中聽著,嘴上說道:“你曾問我與晏家有怎樣的深仇大恨,你現在還想知道麽?玄樓道:“隻要你願意說,我便願意知道。”尹重月說:“你若是知道了,還會娶晏雪怡嗎?玄樓問:“我娶不娶晏雪怡,與晏家無關,隻與一個人有關罷了。尹重月一瞬間便心灰意冷,他勾唇笑著,眸子清淺,道:“其實,也沒什麽太大的仇恨吧。他再也不曾提起過與晏家的血仇,玄樓也再也不曾問過。那個時候,尹重月的功法已經修煉到了臻境,隻要舍得下命,便能一舉將晏遲的那條狗命帶走。可是他又舍不得玄樓。或者死,或者放棄複仇,這兩者隻能選一樣。於是,在做出決定之前,尹重月找上玄樓,共飲一壺酒。酒酣之時,尹重月望著玄樓嫣紅而濕潤剔透微微張開的雙唇,鬼使神差地吻了上去,玄樓的身子在這一瞬凝固。我把你當兄弟,你卻想睡我。玄樓震驚不已地看著尹重月,仿佛在看一個陌生人似的。尹重月酒醒得徹底,也迴了理智,雖是心痛難捱,卻也習慣了帶著一張笑罵由人的麵具。他抬起了唇角,道:“玄九霄,我從來都不稀罕與你做朋友,我要與你做道侶,你允不允?”玄樓慢慢坐直了身體,雙眸冷冰冰地看著尹重月,道:“我隻當今日這件事情,從未發生過。”尹重月便知道他該如何抉擇了。他站起來,淡淡笑著,眼神之中透露著一絲說不出的古怪,道:“何時你也學會這般自欺欺人了玄樓想要起身,卻一陣頭暈目眩,竟是連真氣都施展不出來。“你在酒中下了什麽?”隻是一些能讓你暫時失去力道又很是舒服的東西罷了。”尹重月慢慢握住玄樓的肩膀,又將雙手下滑,抱住他的腰身,將腦袋埋在他的胸前,道“天魔都不是什麽好東西,我可是天魔頭頭,更是壞東西裏麵的壞東西,你錯信了我玄樓大概從出生起,便未受過這等脅迫侮辱,他雖無力氣,卻氣得肌肉都在顫抖,道:“天煥,你別做令你後悔之事。”尹重月將周圍布滿結界,抽開了束發的簪子,輕輕鬆開了束腰,薄而順滑的大紅色法袍就那樣從肩頭滑了下來,逶迤一地,像是一片片的落紅。第486章 收服陰陽“我破了他的元陽之身,他也破了我的。”尹重月托著腮,一副天真美好可是我又喜歡他帶給我的疼,那個時候我就知道,我已經瘋了2冬很喜的模樣,道:“我不會做這種事情,他又很是抗拒,所以弄得我很疼尹重月勾著唇,望著藺玄之道:“我有多愛他,就有多恨他,我舍不得傷害他,便要去傷害他在意的一切—一我在他大婚之日,殺了晏雪怡,晏雪怡的血噴了我一身,我到現在都忘不了玄樓看我的眼神一一滿滿全都是不可置信,震驚,又仿佛是在看一個瘋子似的。“後來我做了些什麽,我已經記不太清楚了,我隻記得我殺了很多人有好人,也有壞人,有魔物,也有人類..…那時候我覺得他們都好煩好煩,我聽到聲音就想讓聲音消失,我看到色彩就想讓色彩消失,我想要這個世界終結那是一個混亂而黑暗的時代,天魔尊天煥毫無節製地肆意殺戮,將戰火點燃了整片九界大陸,起初人修怕他,後來連魔物都開始怕他了。他已經殺紅了眼,已經失了神智,喪失了自我。他走火入魔,甚至已經強大到了連玄樓都無法壓製的地步。最終,西凰鳳九韶、南皇雲水間、北帝龍堯滄海以及東北靈帝容傾寒,與九界帝尊玄九霄,聯手舍命將已經瘋魔的尹重月撕成了五部分,鎮壓在封魔大陣之下,永世不得超生。場浩劫落下帷幕,五位驚才豔豔的大能隕落其四,天地陷入黑暗,星河倒轉,星宿暗淡,最後一個萬法時代就此終結,道統衰微,末法時代即將來臨不求同年同月同日生,但求同年同月同日死。生同衾死同穴。最終竟是一語成讖。可我心裏卻是明白,我根本就不想他陪我一起死,我隻想他好好活著。”尹重月說到最後,已經淚流滿麵,泣不成聲:“我隻要他活著,我隻要他活著藺玄之看著崩潰的尹重月,過了良久才開口問道:“他的屍體完好無損,大穴都已經封閉,隻要能尋到他的魂魄,他便能活過來。”尹重月吸了吸通紅的鼻子,抬起頭道:“封我之時,他實在太累了,他的魂魄,沉睡在了他的軀體之中,要靠他後人的血,才能重新喚醒。我早已知道你便是他的後人,我在見到你的第一眼便知道你是與他最接近的人,所以我讓你立下契約,以待來生成因果,讓他重獲新生。”藺玄之由衷道:“難為你步步為營,謹小慎微了。”尹重月笑得難看,說:“你竟是能如此坦然地麵對。”藺玄之說:“因為天道從我身上拿走的東西,遠比我的命要重要得多。尹重月愣住了,他盯了藺玄之半晌,才問道:“是什麽?”藺玄之搖了搖頭,道:“不可說尹重月也並不再問,有些事情,他其實並不需要知道,因為即便知道了,這世上應當發生的事情、已經發生的事情,他都無從改變,倒不如從一開始便當個聾啞盲人來得輕巧。藺玄之突然問道:“待到他醒來之後,你有什麽打算?尹重月怔忪片刻,道:“我已經老了他明明是一副年輕的模樣,心卻已經曆經滄桑,老成了一根皺巴巴的枯木,再無半點逢春的生機。尹重月其實忘記了很多事情,因為千年萬載的光陰著實太長了,他每日每日都在欺騙自己,玄樓其實心慕於他,即便是封了他,讓他的魂魄四分五裂,讓他忍受千年萬載的孤單,隻是為了多年之後的重逢。然而他在見到玄樓的瞬間,那些被他刻意以往的事情、那些話語、那些畫麵,全部如同潮湧一般滾滾闖入他的腦海之中他們從來都不是道侶,亦非愛人,甚至他殺了他心愛之人,他害得他丟了帝位,也失去了生命。他們大概算得上是仇人。“我原本想,待到他複活之後,我便與他隱居山野,浪跡九界,什麽事情都再也不管了,隻兩個人快活地在一起。”尹重月悵然若失,道:“可是我方才剛剛想起,他本就與我不是一路人,他又不喜歡我,還對我那麽壞,生前都想著該如何殺了我,死後又怎會願意與我在一起?”否則,又怎會忍心讓他成為一抹遊魂,在這等黑得不見五指、上不著天下不著地沒有聲息的地方,孤孤單單千年萬年?“藺玄之,你若是沒了修為之後,打算去什麽地方?”尹重月歪著腦袋問道藺玄之說:“還未想清楚,也許是隨意走走,去外麵的世界看看。尹重月問:“就像曾經在九界那樣?”藺玄之點點頭,道:“那樣,也沒什麽不好。”尹重月禁不住失笑,說:“藺玄之,其實你根本沒想過讓我消了晏天痕的記憶吧?我忽然想到,有些事情根本不需要我來動手,便會有旁人來代勞有些事情,"藺玄之一派雲淡風輕,道:“早知結果如何,又何必追究尹重月深以為然。藺玄之看向玄樓。他長長的睫羽宛若蝴蝶的翅膀般輕盈而弧度完美,眼睛很長,形狀也美也不知當這雙眼眸睜開的時候,會是怎樣的風采。萬法時代有無數傳奇,而玄樓玄九霄便是這些傳奇當中,最為驚豔的那位,哪怕他驚鴻一瞥便迅速隕落,他的名聲也流傳千古,足以碾壓登上帝位的晏遲。藺玄之道:“你想讓我何時為他解封換命?尹重月點了點腦袋,道:“我想在這裏陪他一段時間。你也趁著這個機會,去與你的阿痕好好道別吧,往後怕是再沒有這樣的機會了。藺玄之說好。尹重月站了起來,光著腳丫走到藺玄之身前,在他的眉心用咬破的手指畫了一個法符,藺玄之靈台一閃,一把半是黑色半是雪白的陰陽傘便落入他的識海之中。從此以後,它們便歸你管了。”陰陽傘歸位,五洲封印法寶悉數到齊,若是不出什麽意外,不日五洲結界便會悉數崩塌,九界與五洲的通道將會打通,隱世不出的幾位已至玄階歸元境巔峰的大能,必然會趁著這個大好機會離開五洲,飛升九界,而原本便歸屬於九界之人,也終將迴去。五洲勢必會陷入一陣動蕩之中,甚至原本的勢力劃分,也將重新洗牌。藺玄之覺得有些輕鬆,也有些沉重。他不再打擾尹重月與玄樓的相處時光,轉身便踏著蓮台鋪就的道路,朝著外麵一步步地走去。步一生蓮。身後,尹重月輕輕哼起了歌,像是童謠,又像是無意義的調子。好聽,又難懂。待到藺玄之出來的時候,天已經大亮。這裏是藺家祖祠的七層,抬眼看去,列祖列宗的排位盡在此處。藺玄之一出來,便見到晏天痕疲倦地麵容上,帶著說不出的欣喜。“大哥。″晏天痕從椅子上跳了下來,朝他走了過來。藺玄之對他輕輕點了點頭,然後抬手見他拉入懷中,下巴抵住他的額頭溫柔地說道:“讓你久等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