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存了。”“存了怎麽打到大哥那裏去了?”祁良秦說:“因為……因為你不靠譜。”他終於找到了一個站得住腳的理由:“你不是去夜店玩了麽,肯定跟青青在一塊呢,你們倆這麽甜蜜,我才不會把你叫迴來招恨呢。大哥在家不是沒事麽。”嚴鬆偉點頭:“你做的也對,大哥是比較靠譜。隻是不知道你當時暈暈乎乎的是不是得罪大哥了,我來了醫院之後,大哥就走了,然後再也沒有出現了,那幾天我總覺得他看我的時候眼神怪怪的……你不會是迷迷糊糊的,把咱們倆的事都兜了個底吧?”祁良秦也有些吃驚:“我不記得了啊。”嚴鬆偉這麽一說,祁良秦努力迴憶那一天的情景,但是他當時真的太痛苦了,他都不記得了。“那大哥現在人呢?”“去美國了。”“怎麽又去美國了……我的意思是,他夏初的時候不是去過一趟?”“這都過去這麽久了,也該再去一趟了。”嚴鬆偉笑的不懷好意:“大哥也是正當壯年啊。”祁良秦就不說話了,半天才說:“我累了,要睡覺了。你也不用守著我了,出去找青青吧。”“我媳婦都病成這樣了,我還出去找女人,我還是不是人了。”“你又開始胡說八道了,以後不準喊我媳婦,我不是你媳婦,讓青青聽見,扒了你的皮。”“唉,”嚴鬆偉歎了一口氣:“你別說,我還真怕她。我覺得她好像沒有以前溫柔了。”“青青算是很溫柔的女孩子了,”祁良秦說:“女人要是對你兇,肯定是你惹她不高興了。”“她把我管的太嚴了,比我媽還嚴,三天兩頭地要查崗。我都在想,以後跟她結了婚該怎麽辦。”祁良秦隱隱約約替譚青青感到悲哀。但他也是可以理解的,他能懂那種愛一個人,但心裏不踏實,所以想要完全將對方霸占和掌控的心情。明明大家都知道逼得太緊會反受其害,但身陷愛情中的我們,總是智商掉線。愛情本來就是盲目又愚蠢的啊,本就和理智背道而馳。“其實我跟你講,感情都是這樣子的,需要經營,才能長久。你就算換了一個人,也是一樣的。”“說的好像你很有經驗,我問你,你不是去約炮了麽,怎麽約到醫院來了?”祁良秦訕訕地說:“我沒吃過豬肉,總還是見過豬跑啊。”“還挺會避重就輕,那後一條呢,你怎麽約進醫院裏來了?”“誰知道突然不舒服……”“我還以為你遇人不淑,被人欺負了呢。”嚴鬆偉說:“以後你得加強鍛煉了,以後沒事早點起來跟大哥一起去運動吧。”祁良秦心虛:“幹嘛和大哥一起……你幹嘛呢?”嚴鬆偉就笑:“我沒那個毅力,隻能偶爾鍛煉一下。大哥每天幾乎雷打不動,你跟他鍛煉才有成效。”醫院裏的日子很是無聊,他雖然醒過來了,但身體還是很虛弱,真和死裏逃生沒有兩樣了。嚴鬆偉讓他少看手機,就把他網上買的一堆書給抱過來了,上到西方名著,下到古代秘談,嚴鬆偉也跟著翻了翻,看到裏頭講的那些名人軼事頗為香豔古怪,便問說:“這書裏講的,怎麽跟我原來想的不一樣。比如清朝篇這裏講到紀曉嵐,我印象中他是有名的大才子大好人啊,怎麽這裏頭這麽多他和小女孩的事。還有這個鄭板橋,居然是個基佬?”祁良秦說:“這書裏有些是真的,有些不是真的,看著玩就行,我都是看到感興趣的,再上網搜一下,看看大家都是什麽說法,這裏頭的話不能都信,有些是歪曲的。”“你怎麽買這種書,這是大學教材還是專業推薦書目?”祁良秦搖頭:“都不是,我買書的時候看見下頭有個書目推薦,覺得有意思,就買了。你怎麽一眼就挑中了這本,不如你看這本,高大上。”嚴鬆偉接過來一看:“文心雕龍,文言的,我不愛看。”“我初中的時候特別愛看這本書,裏頭有些語句特別華麗,我常摘抄下來寫作文的時候用。”嚴鬆偉一聽就笑了:“摘抄,怎麽說的你跟大哥一樣,像個學霸,你原來成績很好麽,那怎麽隻上了中專呢?”祁良秦愣了愣,說:“偏科,文科特別好,理科很差,都不及格。”這倒是真的,他雖然是理科生,但理科特別差,也是很荒唐。“那你跟我一樣,我們家隻有大哥理科牛逼,參加奧賽還得了第一名。我跟媛媛都是理科差的不行。不過大哥文科也牛,他高中的時候摘抄的小本子,足有這麽厚,”嚴鬆偉伸手比劃。祁良秦吃驚又好奇地問:“我還以為大哥是那種天才少年呢,不用怎麽學都會。”“他理科真是有天分,很少見他成套地做練習題,但考試一考一個準,不過他文科原來也不是很好,高中的時候下了苦力,他是特別有毅力又能吃苦的人,下功夫學了兩年,文科成績嗖嗖地往上躥,不服都不行,後來他就是文理兼備,德智體全麵發展了。有句話怎麽說的來著,不怕別人比你聰明,就怕別人比你聰明還比你努力,真是逼死人了。我和媛媛簡直都是在大哥的陰影底下長大的,幸好大哥嘴皮子不行,不如我和媛媛能說會道,不然這家裏哪還有人能看得見我們倆笨蛋。”祁良秦聽了卻有些羞愧,嚴鬆偉和嚴媛學曆都是杠杠的,說笨不過是跟天才少年嚴柏宗相比罷了,要甩他幾條街還是很容易的事。“大哥的小本子,我能看麽?”“你要看?”嚴鬆偉說:“不知道他還留著沒有,迴去給你找找。”結果第二天來的時候,嚴鬆偉就叫司機送了個手提袋過來,裏頭裝的正是嚴柏宗的筆記本。總共三本,都已經有些舊了,黑色的封皮邊緣已經有些起皮,他挑了最薄的一本打開,入眼便看到了嚴柏宗的字。這還是他頭一迴看到嚴柏宗的字,那麽俊逸,好看,人說字如其人,果真不假。他覺得光是看字,就知道這是個周正好看的男人。愛的魔力有很多種,其中一種就是將所有和那個人有關的事物都抹上一層神聖光彩。祁良秦看著那一行行剛正又不乏俊逸的字體,覺得看這樣的摘抄本,即便摘抄的是枯澀文言,也是一種享受。他想象許多年前,還是高中生的嚴柏宗穿著白襯衫的模樣,或許俊秀中帶著點青澀,像《情書》裏的柏原崇。嚴柏宗這一去美國就是一周時間。祁良秦迴到家之後的第二天,他才迴來。但是祁良秦發現嚴柏宗對他的態度變了,既說不上冷漠,但也絕對不是熱情,就是淡淡的,迴來也沒來看他一眼。按理說嚴柏宗這樣的男人,礙於麵子總是會過來看一眼的。祁良秦躺在床上,看著對麵。一連幾天的陰雨過後,天色終於放晴,但小花園裏一片破敗景象,嚴家請來的園藝師傅正在清理修剪。嚴鬆偉在那裏和師傅說著什麽,不一會不知道從哪裏摘來的鮮花,敲了敲窗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