嚴柏宗看著他問。祁良秦點點頭,覺得說話有點不方便,就把嘴裏的體溫計拿了出來,誰知道嚴柏宗卻伸手拿了過去,看了看:“得去醫院了,都四十度了。”祁良秦也有點吃驚,他沒想到會燒到四十度,四十度不會燒壞腦子麽?“你穿上衣服,我帶你去醫院看看吧。”“不用了,我躺……”“都四十了,還不用?”不知道是不是他燒糊塗了的緣故,嚴柏宗的聲音聽起來毫無威脅性,反而有些關切的意思在裏麵:“別逞強了,早治早好。”祁良秦隻好點頭,嚴柏宗說:“我去外頭等你。”祁良秦下床穿好衣服,才覺得自己腳上軟,像是踩著棉花,果然是燒的厲害,有些暈眩了。其實他很少生病,偶爾感冒發燒,熬一熬或者吃個藥就好了,上一次去醫院,還要追溯到高中的時候。他穿衣服的時候,突然想到一件事。發燒了,既然去了醫院,肯定要打針的吧。不會像他高中那時候,要他脫了褲子趴在那裏,往屁股上紮針吧。他好像是被這個念頭嚇到了,一下子就不敢往外頭走了。在嚴柏宗麵前脫褲子撅屁股,那也太羞恥了吧,不行不行不行,絕對不行,他很矜持端莊,他做不出這種事!他的腦子開始飛速運轉,想要找一個借口,誰知道不過愣了沒多會,嚴柏宗竟然又進來了,推著門問:“路都走不了了麽?”也不知道自己是怎麽了,祁良秦聽到這句話,心裏忽然一顫,暈暈乎乎地抬起頭來,眼睛迷糊著看向嚴柏宗,也不知道是害臊了,還是發燒燒的,臉上隻是潮紅一片,怔怔地說:“嗯,走不了了。”語氣帶著點撒嬌的意味。上天可鑒,這是他平生第一次用這麽黏糯的語氣說話。可對方是嚴柏宗啊,他想對嚴柏宗撒嬌,也不是一天兩天了,他從很久很久之前,遠在另一世,就想對嚴柏宗撒一迴嬌了。第24章其實他想說,我走不了路,你會背我麽?他想知道嚴柏宗會怎麽迴答,可他心裏也大概意識到對方會怎麽迴答,還會怎麽迴答呢,自然覺得他不正經,生了病還不正經。所以他不等嚴柏宗迴答,就咧開了嘴角,笑著說:“說著玩的,能走。”嚴老太太她們在麻將室忙著,他也沒去打招唿,跟著嚴柏宗出來,上了車,可能是因為發燒,他也沒有空想別的,歪在座椅上,神思昏沉,也忘了打針要脫褲子的事。到了醫院,他才鬆了一口氣,是要輸液,不是打針。隻是那針頭要往他手背上紮針的時候,他還是有些害怕,於是別過頭去。嚴柏宗在門口打電話,似乎是在跟嚴鬆偉說話。等到護士出去之後,他才打完電話進來,說:“鬆偉不得空,趕不過來。”“一點小病,不用他迴來,大哥你也迴去吧,不用在這陪著我,等我輸完液,自己打車迴去。”“我沒什麽事,在家裏也是呆著。”祁良秦聽了,心裏簡直甜的發膩,再堅強的人,生了病也希望身邊有人陪伴,不管這個人是親人,朋友,還是自己暗戀的男人。嚴柏宗在旁邊的長椅上坐了下來,挑了一本雜誌來看。祁良秦就掏出手機,在那裏玩手機。這病房裏隻有他一個人,護士走了之後,便變得非常安靜,他聽到了嚴柏宗翻書的聲音,忍不住微微抬起眼皮,去看他。嚴柏宗坐的很是隨意,身子靠在長椅上,但是並沒有翹著二郎腿,兩隻腿反而大喇喇地分開,卻正好露出中間鼓鼓的一包。祁良秦想起小說裏關於嚴柏宗那些非人類尺寸的描述,不由得心裏一跳。其實嚴柏宗很少這樣坐,參過軍的他,在家裏不管是辦公還是吃飯,都會坐的筆直,自有一種威嚴風範。但他覺得這樣的嚴柏宗更叫他喜歡,好像他一下子看到了嚴柏宗的另一麵,不羈的,狂野的,兇猛的,充滿了男人味。嚴柏宗好像察覺了他的視線,忽然抬頭看向他。祁良秦嚇得趕緊低下頭,手上手機卻沒拿穩,掉在了被子上。他趕緊又撿了起來,另一隻手在輸液,他不敢動,怕扯到針頭,但是左手並不靈敏,拿著手機有些晃。他隨便點開了一個新聞來看,是一條娛樂新聞,一對明星夫妻雙雙出軌,這可是這幾天的大新聞,一連上了好幾天的頭條,他都看膩了。他低著頭看了一會,估摸著嚴柏宗已經不看他,這才又偷偷抬起眼皮,去看嚴柏宗。嚴柏宗一隻胳膊搭在長椅子上,手正好擋在唇前,大拇指有一下沒一下地蹭著下巴。那雙手的確很好看,手指修長,骨架勻稱,指甲也修的非常齊整。祁良秦年輕的時候曾經非常鍾愛留個指甲,他留的是小拇指,那時候也不知道是怎麽想的,後來他過了二十歲,就把指甲給剪了,再迴想起從前留指甲的歲月,他就覺得迷之尷尬。男人留長指甲,變成了他十分不能容忍的事,他看到甚至會有一種莫名的厭惡,然後他就發現,大部分直男帥哥都不會去留指甲,他們都有著清爽的發型,和同樣簡潔幹淨的手指頭。毫無疑問,嚴柏宗有一雙迷人的手。他呆呆地看著嚴柏宗的大拇指,看著他有一下沒一下地蹭著下巴,心裏突然熱了起來,不知道是把自己想成了那隻手,可以摩挲嚴柏宗的下巴,還是把自己想成了那個下巴,正被嚴柏宗那隻迷人修長的手指輕輕刮蹭。一下,一下,竟讓他心顫。他咽了口唾沫,想要滋潤一下自己幹渴的嗓子。他的神誌並不算清楚,還有些發燒,垂下眼瞼的時候,甚至能感受到眼皮的滾燙。上頭的燈光照著他蒼白又帶點潮紅的臉,長長的睫毛留下一道陰影,他抿著嘴唇,心想有嚴柏宗在,他可能會一直都發著燒,不會好。但若能一直有嚴柏宗的陪伴,就算是發燒,他也願意啊。愛情好像總是有一種魔力,一種叫人變成傻逼的魔力。旁觀的時候洞若觀火恥笑他人,身在其中卻如飲鴆止渴甘之如飴。兩瓶藥輸了三個多小時,出醫院的時候祁良秦一直在打哆嗦。夏天已經快要來臨,趕時髦又有火力的小年輕都開始穿t恤,他裹著外套,還是覺得有點冷。“怎麽輸了液之後,反而臉色看著更難看?”嚴柏宗說著就傾身過來,伸手摸了摸他的額頭。祁良秦一僵,他覺得嚴柏宗的掌心很熱,倒顯得他的額頭潮濕而微涼。“挺見效的,退燒了。”嚴柏宗係好安全帶,順帶替他也係上了。車子開出來,陽光從擋風玻璃灑進來,照在嚴柏宗的手上。祁良秦說:“謝謝。”嚴柏宗聞言似乎是笑了,他聽見了類似於笑的那種抽氣聲,但是扭頭看嚴柏宗,隻看到微微揚起的嘴角帶著分不清是不是笑容的弧度:“一家人,不必客氣。”祁良秦覺得小說裏的他陷進去不是沒有道理的,他身臨其中,才意識到這不全是祁良秦的錯。嚴柏宗不是那種高冷到無情的男人,相反,他是非常標準的豪門長子,威嚴,有能力,又有紳士風度。嚴柏宗是祁良秦命定的劫難。而祁良秦在嚴柏宗的眼裏又像是什麽。至少在他看的前八十章裏,嚴柏宗對於祁良秦並沒有流露出任何的好感,他覺得如果這本小說的人設不崩,嚴柏宗就不可能愛上自己弟弟的愛人,他不是這樣的男人,他如果是,自己也不會這麽愛他。他們是兩種人,一種高潔完美不像人,一種下賤歹毒的不像人。迴到家裏,祁良秦就要吃藥,醫生囑咐了,一天三頓。“等會再吃吧,”嚴柏宗說:“空腹吃藥刺激腸胃,等吃了午飯過個把鍾頭再吃。”嚴媛進了房裏來:“媽讓我看看你怎麽樣了,好點了麽?”“輸了液,好多了。”祁良秦說。“幸而我來看了一眼,都燒到四十度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