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一日,馮先生賣完字畫,迴到客棧後,就見離王鐵青著一張臉,坐在一樓的大堂裏。他心下有些疑惑,卻也識趣的沒有多問。不久後,他便聽說了,離國新皇即將迎娶皇後。當他聽見消息時,下意識的瞥了離王一眼,隻見離王麵沉如水,渾身散發著顯而易見的怒氣。接下來幾天的路程,離王都沉默不語,直到五天後,馮先生受不了了,開口說道:“我說,真這麽在意就迴去吧。”離王沒有作聲,馮先生停下腳步,淡淡的說道:“你這幾天魂不守舍的,好幾次都想往離國的方向走,你還想繼續自欺欺人嗎?”離王冷著臉,過了一會後,才淡淡的說道:“我已經死了。”“死的是離王,你現在是離王嗎?”馮先生給了他一個“真笨”的眼神。離王一愣,頓時豁然開朗,哈哈大笑了幾聲。他拍拍馮先生的肩膀,語重心長的說道:“你也看開一點,人死不能複生。”馮先生臉色一變,故作自然的說道:“我不懂你在說什麽。”“你懂,隻是你故意忽視了。”離王意有所指的說道,還不等馮先生反應過來,瀟灑地轉身就走,還揮了揮手,“跟高興與你結伴同行這麽久,基於朋友道義,告訴你一件事,祁煊其實一直都知道你在哪。”馮先生錯愕的瞪著對方遠去的身影,心裏第一次有了罵人的心。祁煊會知道自己的行蹤,肯定跟離王脫不了幹係。他頓時覺得有一種,被別人賣了還替別人數銀兩的感覺。早知道不戳破離王的心思,就讓他陰著一張臉,一路糾結到底就好了。他好心幫助對方解開心結,反倒把自己搭進去了,明明就是對方將他們的行蹤泄漏,他還得感謝對方事先知會他。馮先生已經很久沒吃癟了,沒想到再次吃癟,就得栽個徹底。他可不相信,離王離開之後,祁煊還會放任他在外四處遊走。果然,才剛想完呢,暗衛就找上門來了。馮先生垂喪著頭,也不試圖反抗,乖乖的便跟著暗衛離開了。對方都跟了一整路了,他還跑得掉嗎?遠在王城裏的祁煊,知道終於捉到馮先生後,總算是鬆了一口氣。說老實話,他對對方的殺心已經減弱了許多。在離王找到馮先生後不久,邢追和黑衣人也招供了。說來好笑,他們都以為黑衣人是為了雲國遺孤而來,結果對方是為了邢追。若不是隱一無意間發現,黑衣人在邢追受刑時,眼底閃過的一縷異樣,從而推敲出邢追對黑衣人的重要性,想必他們還無法突破黑衣人的心防。從黑衣人口中得知,原來馮先生就躲在雲離山上,祁煊當時就猜想,馮先生應是厭倦了一切,想要歸隱。沒想到祁勝對馮先生的影響這樣大,沒有了祁勝,竟讓馮先生這般失意。祁煊摸了摸下巴,將祝錦繁叫進宮來,把馮先生的事告訴對方。祝錦繁非常驚訝,他本來就很疑惑兄長的選擇,不曉得對方為何執意幫助祁勝,如今聽陛下一說,難道都是因為“情”一字?他皺著眉,實在是百思不得其解,祁煊沉吟一會後,開口問道:“若是這次再讓你去招降,馮先生為朕所用的可能有多少?”“迴陛下的話,微臣……不知。”祝錦繁遲疑的答道,他還在消化剛才的消息,對於馮先生動情這件事,他覺得非常不可思議。他曾經以為,他的兄長一輩子都不會動情,畢竟對方太冷靜、太理性,而且心思深沉,一般的女子肯定駕馭不了,更不要說吸引對方了。第五十七章 逆賊馮先生被帶迴了王城,直接帶到了祁煊麵前。祁煊是第一次見到馮先生,畢竟馮先生以前一直跟在祁勝的身邊。他細細打量著對方,發現對方和祝錦繁一點也不像。馮先生跪在下麵,任由祁煊的打量,他心如止水,一點都不擔心自己的命運。他有一種什麽都不在乎了,就想著解脫了的感覺。不過祁煊倒是沒有說什麽,等到祝錦繁來了之後,就把人交給他,讓他帶迴去。馮先生有些錯愕,跟著祝錦繁迴了祝家。他原以為,祁煊就算不馬上殺了他,肯定也會把他關起來,可是如今對方不僅沒有對自己下手,還讓自己跟著錦繁迴家。他隱約猜到祁煊的用意,果然迴家不久後,祝錦繁便來找他深談,話裏話外都透著一個意思──勸他歸順祁煊。馮先生興致缺缺,不管祝錦繁怎麽說,都是一副油鹽不進的模樣,搞得祝錦繁有些暴躁,最後摔門而去。馮先生坐在房內,望著房間的擺設,眼神帶了些緬懷。他小時也曾住在祝府,後來大了些,外出求學之後,就再也沒有迴來了。他和祝錦繁是同母異父的兄弟,當年母親帶著他嫁入祝府,其實承受了許多壓力,包括公婆的不諒解,以及親戚背地裏的指點。幸好祝錦繁的父親疼寵母親,對他也算照顧,可是他在這個家裏,還是有一種格格不入的感覺,因此才會毅然決然離開家裏。這麽多年了,現在再迴來,有一種恍如夢中的感覺。正當他坐在桌旁發呆時,多年未見的母親聽說他迴來了,匆匆的趕了過來。“軒兒!”母親未到聲先到,淚眼婆娑的望著他,馮先生心裏頭覺得愧對母親,此時見了母親,也忍不住眼眶泛紅。“母親,孩兒不孝。”馮先生跪下身來,對著母親磕了幾個響頭。“快起來!快起來!”母親蹲下身扶著他,哽咽的說道。“你這孩子一走就是這麽多年,在外麵受苦了。”母親摸摸他的臉龐,心疼的說道。“母親,孩兒沒有受苦。”馮先生搖搖頭,低聲說道。“你以為母親真的這般不知世事嗎?你如今的身分還能迴到家來,已是陛下開恩了。”母親眼帶憂愁,開口說道。“成者為王敗者為寇,孩兒從來沒有後悔過。”馮先生淡淡的說道,母親一愣,眼淚撲簌簌的掉。“你說你做什麽不好,偏生去當那亂臣賊子,跟著祁勝造反,你有沒有想過,若你有個三長兩短,馮家的香火便要斷在你手上了。”母親哽咽的說道。馮先生聽母親提起這茬,心頭一顫,臉上帶了一抹苦澀,他不是沒想過這個問題,可是每當他生出成親的念頭時,腦海中總是閃過一道身影。他不能承認,也不想承認,畢竟一切的可能,都已經隨著對方的死亡,淹沒在黃土底下。……******自從燕歸知道燕將軍的寵妾有了身孕之後,便向祁煊提出要去看望燕將軍的要求。祁煊怎麽可能放人走,好說歹說才把人留了下來,等他將一切安排好,再一起出發到雲城。祁煊花了一點時間,將朝中的事務交代好,然後帶著燕歸啟程前往雲城。祝錦繁、冉君容和樊季,三人已經很習慣祁煊動不動丟下政務,舉凡牽扯到燕歸的,就別指望陛下能冷靜下來了。祁煊帶著燕歸,一路遊山玩水的往雲城的方向走,等走到雲城的時候,都已經過去好幾個月了。燕將軍沒收到祁煊要來的消息,被突然造訪的兩人嚇了一大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