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時的方言哪裏敢露出水麵,正在這片渾濁冰冷的海水中亡命奔逃,思量著是否幹脆躲進藍色寶珠裏。就在這時,身後島嶼的方向傳來一聲悶響,隨後四周明顯有些震動,連身在海水中的方言都能感覺到。


    不用說這是從島上傳來的,金丹仙族人之間的鬥法竟然如此激烈,造成的動靜這麽遠都會被波及。好在這之後就再也沒有任何動靜,也沒有追兵從後麵趕來,多虧了方言見機快,稍不對勁就立刻返身逃進海中,這才躲過了一劫。


    而方言不知道的是,他還真的躲過了一次生死大劫,就在剛才的那座島嶼上,走投無路的那名金丹期仙族人,最後居然被逼自爆金丹,以這般激烈的方式結束了那場圍殺,寧死也不肯受人驅使。


    可這樣一來,周圍的築基期仙族人就倒了大黴,金丹自爆的威能何其猛烈,方圓百丈之內都受到了巨大的衝擊,離得稍近一些的仙族人當場身死,肉身化作無數碎塊。離得遠些的也受傷不輕,就連那兩名圍殺他的金丹也沒有幸免,躲閃不及之下身負重傷。


    一場精心算計的誘伏,最後竟然這樣收場,那名島主幾乎被氣的吐血,一點好處沒撈著卻損兵折將,還連累自己身受重傷。這種情況下誰還會記起有無漏網之魚,方言完全可以從容地逃走,可他哪裏知道這些,一番潛行之後才小心翼翼地浮出水麵。


    隻是方言現在的處境也十分難受,好不容易搭上一幫人來到這裏,沒成想空間入口蹤影全無,自己又變成了孤家寡人,成為這片海域中的落單者。如此危險的地方,實力稍弱的隊伍都會不時遭人惦記,何況他這個築基期的獨行客。


    再說他現在對那處空間入口一點頭緒也無,根本不知道該向哪個方向尋找,獨自闖蕩下去顯然不行,方言一時沒了主意。就連藍色寶珠他也不敢長時間躲在其中,此地來往的金丹期仙族人不知有多少,說不定就會被誰感應到,除非他真的藏在海底。


    想到這裏方言也十分頭疼,接下去又該怎麽辦還要仔細籌劃一番,實在不行隻能原路返迴,重新加入一支隊伍試試。可他旋即就否定了這個主意,這片海域進出並不容易,反身向外危險更大,很可能與前來這裏的隊伍迎頭撞上,還不如前往更深處。


    可那種地方也非善地,還有這一路上將要路過的無數島礁,那都是些什麽人占據的,方言這幾日可是著實領教了一番。想到這裏方言突然覺得有件事十分古怪,就是這些占據島嶼的仙族人好像並不會主動攻擊,隻要不過於接近他們的領地,就能安然通過。


    迴想起不久前跟著那夥人瞎撞,這一路上也經過不少地方,若非這些人前去打探,或是想要謀奪他人的島嶼,並未見到有誰主動向他們攻擊。這一路也很少見到有人經過,此地的仙族人像是都老老實實地呆在島上,確實令人有些費解。


    他們不是前來捉拿人族修士的麽,就這麽躲在島嶼上等著人族自己上鉤不成?肯定不是這樣,其中或許還有不為他所知的原因,不過果真如他所想,倒也不妨獨自向海域深處進發,隻要避開這些被仙族人占據的島嶼即可。


    隨後幾日,方言便小心翼翼地遊走在星羅棋布的島嶼之間,還真是如同他所想,島嶼之間的大片海域根本看不見人影。隻要遠離這些小島,他就可以放心地在其間穿行,而那些駐守在島上的仙族人又仿佛在等待著什麽,而此刻時機還未成熟。


    到了這裏,水霧變得越發濃密,方言索性取出避水珠,略微催動之後,比撐起靈氣護罩更節省靈力。一路漫無目的的搜尋,方言像是又迴到了初入這處秘境的時候,獨自一人每日無聊地行走,隻是這裏卻要危險得多。


    就在這一日,方言忽然靈覺一動,神識中感應到自己像是被人窺探,雖然時間極短,可方言的神識何其敏銳。等他停下來專注地察看著四周,神識卻再沒有任何發現,仿佛剛才隻是他的錯覺,但方言並不相信,對自己的神識他極有信心。


    此後方言開始留意起來,那種感覺卻又變得若有若無,有時會在他稍微放鬆之時,神識又會突然被觸動。這種被人監視卻又摸不清頭緒的滋味,讓方言心裏極不舒服,不將這件事情弄清楚,他又如何能安心繼續下去。


    可是任憑他想出各種辦法,想要將這躲在暗處的窺視之人逗引出來,卻始終未能奏效,有幾次方言還故意長時間地停在一處,卻依然找不到絲毫線索。這讓他不禁心生焦慮,根據他多年的經驗,這種行蹤詭異的對手最是難纏。


    這到底是什麽人,有幾次他都懷疑是來自海中的妖獸,可一路下來,四周並未發現海獸的蹤跡。難道是被高階修士盯上了?這個想法頓時讓方言心悸不已,能夠不被自己的神識立刻發現,說明這人神識有可能超過自己,不是高階修士還能是何人。


    隻是這人卻遲遲不曾出手,始終在暗處跟隨,若是確實如他所想,好像無需這般麻煩,何時見過高階修士付出這麽多耐心,隻為偷襲一名低階修士。方言百思不得其解,卻又無法通過神識捕捉此人,心中越發煩躁不安。


    “就不信你不肯出來,看你能躲到幾時。”整整一天下來,方言都被此事困擾,心裏不由得火起,等他看見附近一座島嶼時,立刻萌發了一個念頭。隨後方言徑直朝那裏飛去,翻手取出一大疊符籙,看架勢準備攻擊這座島嶼上的陣法。


    這般做法,好像和那名與他一起打探虛實的仙族人相仿,隻不過方言的手法更巧妙,並非直接激發攻擊陣法,而是采取符陣的攻擊形式,那樣就不用擔心自己被島上的大陣突然困住。那名始終在暗地裏跟著他的人,料想就在附近不遠處,等下他發動攻擊之後就躍入海中,看看這人又該如何應對。


    孰料未等方言動手,忽然感覺到頭頂上的異樣,無數細如牛毛的東西傾瀉而下,就像他催動的冰針,而且比這更加細密繁多。方言隨手將符籙激發打向頭頂,緊接著身形向下急墜,玄武盾立時出現在他的頭頂。


    “轟”的一聲炸響,數十枚符籙同時引動。隻不過這些都是方言早前的存貨,又沒有來得及運用符攻手段,看似聲勢不小,其實威力十分有限。不過還是抵擋住了大部分飛瀉而下的細小東西,但也有一些依然打在方言的玄武盾上,發出“撲簌簌”的聲響。


    此時方言才看清楚,這些東西的形狀還真有些像牛毛,隻是顏色略顯淡藍,也不知是何物,被他堪堪抵擋下來。他可從來不是被動挨打的習慣,立刻著手還以顏色,一柄青色長劍突兀地出現,正要向頭頂上攻去。


    神識中忽然感覺到那人正急速後退,看起來並非是為了遠離島嶼和陣法,而是有如刺客一般,一擊不成立刻遠遁,根本不與對手正麵交鋒。可方言哪裏還肯將他放過,循著微弱的靈息急速追了過去,此時島內突然竄出幾人,想來兩人剛才的交手已將他們驚動。


    方言頭也不迴地急追而去,竟是向著雲層中越飛越高,令方言不禁疑惑重重。要知道修士盡管可以飛行不短距離,可飛行的高度越高,耗費的靈力也就越大,一般築基修士都選擇離地數百丈的高度飛行,這樣最節省法力。


    此人這樣做又是何意,難道是要與自己拚消耗,方言已經打定主意追殺到底,否則被這人躲在暗處突施冷手,令人防不勝防。身後追來的幾人很快迴返,也不知是何原因,不過他們不願緊隨其後而來,倒也讓方言更省心。


    這樣他就可以專心追殺此人,好容易才有這個機會,休想再從自己麵前逃脫。剛才短暫的交手,還有這人逃走的身形,明顯和自己修為相差仿佛,也是一名築基修士,隻是他頗有些手段,等追上之後一切自會弄個明白。


    依舊是那種若隱若現的感覺,這人的遁術怎會如此奇特,方言暗自驚訝不已,若非自己對靈息十分敏感,時間長些還真有可能追丟。無論如何都要將這廝攆上,方言連飛劍也放了出來,將浮島收起,遁術頓時加快了不少。


    “哼,莫要以為我怕你不成,竟敢在後麵苦苦追趕。既然你非要送死,現在我就如你所願,在這裏做過一場,看看你小子到底有什麽本事,能獨自深入到這等地方。”麵前是一名身材修長的仙族人,麵容白淨無須,一身白衣千塵不染,倒有幾分高手的模樣。


    “藏頭露尾之輩,也敢在這裏大言不慚,難道不知這世上還有羞恥二字。現在被我追得走投無路,卻又找出這般托辭,倒要看看你除了嘴上功夫,是否還有其他本事。”方言被他一路跟的著實火起,自然沒有好臉色,三言兩語就將這人氣得臉色漲紅。


    “很好,敢做獨行客都是不怕死的,像你這樣找死的倒是個例外,現在後悔已經晚了。”說著話,這人手上出現兩支尺許長的銀色短槍,表麵卻沒有顯出半分光澤。兩隻銀槍被他催動之後,忽然像是活了過來,從他手中自動飛出,對著方言迎麵飛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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