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這時,天色又暗淡了幾分,遠處天際的幾道殘陽已變作了暗紅色的一片。微微的西風,在醉仙樓上輕輕地拂來拂去,吹到人們的臉有一陣涼悠悠之感,不覺著冷,反而有一種舒服的感覺。


    須臾間,眾人怎忍得住美食當前的誘惑,在賴經久當先呷了一杯美酒後,其他人也顧不得客氣各自吃了起來。說來倒也奇怪,自從黃昏以後,一路之上的淩星男話語倒也少了,動作也不如先前那般奇異怪誕了;許多時候,也隻是沉默不語起來……


    便是這席間的進食飲酒也顯得格外客氣起來,他不時望著遠方的天際,有時竟然出了神……


    賴經久自然也發現了這一點,雖然他心有困惑但是又看不出什麽端倪來。


    然而卻在這時,從隔壁的桌席間傳來了一陣清脆婉轉但又伴著絲絲淒涼的女聲,將眾人深深的吸引住了。


    “古道旁,西風掠,一抹殘陽,血滿天下;醉仙樓,人腸斷,一杯苦酒,魂歸天涯……”


    那時,待這女聲吟唱完畢,果然便聽到了一陣稱讚的掌聲。


    賴經久等人巡聲望去,又見一個麵如冠如、容貌俊美的青年男人撫掌說道:“好,這位姑娘唱得真好……隻是在下聽來,未免略顯淒涼了些。想必姑娘定是遇到了為難之事,姑娘若不嫌棄,大可移挪芳駕與我等兄弟同桌舉杯共談難事……說不得,我們還能助姑娘一臂之力!”


    此刻,眾人又向那姑娘望去,卻見樓尾靠窗的一席桌旁,端坐著一個身披綠衫的長發女子,這女子長發倚肩、秀發如雲,香肩細腰、體態婀娜;隻是她背對眾人,雙眼正目不轉睛地望著黃昏後即將到來的夜幕。


    她沒有迴話,一個人孤零零地坐在桌旁。而她的桌上隻放了幾道清雅的素菜和一壺清茶……不時地,那姑娘輕呷著茶水,桌上的飯菜早已經沒有了熱氣,還是店小二端上來時原封不動的樣子。


    另一桌的七八名紫衣大漢見這女子並未迴應桌間為首的青年男人問話,均有些怒意了。


    也許是這些人喝了酒的緣故,話聲開始粗野起來,果然便聽見一個紫衣漢子說道:“大師兄,這姑娘竟然不理會咱們!要不我親自去替您把她請過來?”


    為首的俊逸青年聽後,並未啃聲,隻是微微的點了點頭。


    那紫衣漢子見狀,立即便站了起來,徑直向那綠衫姑娘走去。


    “姑娘,我大師兄請你過去喝杯酒,你怎麽不應人呢?”紫衣漢子走到那姑娘背後,說道。


    眾人見那綠衫姑娘權作未聞一般,仍未應答。


    紫衣漢子果然於是來了怒氣,指著綠衫姑娘的背影大聲嗬斥道:“奶奶的,你到底是個啞巴不成?老子正問你話,你沒聽到沒有?”


    這漢子銅鑼一般的嗓音頓時在醉仙樓上響徹一時,當所有人聽到了他的吼聲後,均把這漢子和那綠衫姑娘看著,大都生怕漢子急怒之下要對那姑娘動粗……於是,更為那綠衫姑娘擔心起來。


    “我不會喝酒……更不會跟你們去!”這時,卻聽見那綠衫姑娘輕聲細語的說道。隻是綠衫姑娘說這話時,她依然沒有迴頭。


    “嘿嘿,女人天生三分酒……你不會喝酒,那你會什麽?”紫衣漢子嘿嘿冷笑道。


    “我會殺人……”綠衫姑娘迴道。


    隻是她說這話時,語氣顯得非常的輕細委婉,仿佛就是在和紫衣漢子說笑一般。


    當不少人聽到這綠衫姑娘的迴話時,都開始笑開了。尤其是紫衣漢子的那幫師兄弟們,均自在一旁吆喝起來。


    然而,當賴經久與宮飛燕聽了這綠衫姑娘的迴話後,都互望了對方一眼,也許他們已經看出來了,這個女子說的話並非隻是說說而已!


    “什麽……你會殺人?奶奶的,老子看你嬌滴滴的樣子,沒準連拿刀都拿不穩吧?倒還想殺人了?我看你今天是去也去,不去也得去……還虧是大師兄看得起你,我倒要看看你長得是如何模樣?”


    紫衣大漢說完,便伸出蒲扇一般的手掌直向綠衫姑娘肩頭抓去……雖然他這一抓下去的力道不是很大,但真是對付一個弱質女流倒是足夠了。


    說來卻也奇怪,那紫衣大漢這一抓下去時,綠衫姑娘的嬌軀依舊未動分毫,她仍然是頭也不迴的望著醉仙樓外已經越來越暗的天色,看來她所有的心思都在這即將到來的夜幕中了。


    然而,更為奇怪的事情出現了。隻待那紫衣大漢的巨掌剛搭上綠衫姑娘的肩頭時,隻聽得他一聲驚叫之後,整個高大的身體突然被淩空帶動了,直向醉仙樓外的窗口撞出……


    紫衣漢子未曾想過他這一抓下去,竟然被那綠衫姑娘肩頭上的一股極大吸力帶起了整個身體撞向了窗外。但就是在這箭不容發的須臾之間,這紫漢子竟然沒有了還手之力,仿佛那綠衫姑娘的身上有一股巨大的磁力將其磁化了一般,身懸半空卻再也掙紮不動了……


    便在這短暫的驚愕之間,所有人都看到了那個紫衣大漢高大的身體跌出了醉仙樓。


    不久,就聽見了三層樓外的木櫞磚瓦被撞得稀裏嘩啦的響成了一片,最後還是以紫衣大漢的一聲慘叫收場。


    這番變故後,醉仙樓三樓之上的所有賓客都被驚呆了,全部瞪著一雙雙銅鈴般的大眼睛,盯著那綠衫姑娘的背影……


    這時,另一桌那些紫衣大漢的師兄弟們再也按捺不住了,五六個人騰的一聲站了起來齊往窗外看去,也都是在看那跌出去的自家兄弟還有活的希望沒有?


    卻聽見那同樣是穩坐桌旁的俊逸青年冷哼一聲道:“原來姑娘還是一位深藏不露的高手?真是失敬失敬啊!哼,看來隻怪我這師弟有眼不識泰山了……”


    說完,俊逸青年猛的啜了一杯酒入喉嚨,這才緩緩站起身來說道:“在下司空一秋,未請教姑娘高姓大名?”


    “司空一秋?原來他就是峨嵋劍派的大弟子……”賴經久的二個弟子聽了那俊逸青年自報姓名後,已開始彼此輕聲提醒道。


    賴經久看了二個徒弟一眼並未答話,仍舊自顧自的喝著杯中好酒。而他還時不時地觀察著淩星男反常的神情,他看見淩星男默默地端坐著,卻又看不出什麽不對勁的地方來……


    這時,又聽見那綠衫姑娘輕聲說道:“峨嵋山的司空公子名滿江湖,小女子也失敬得很……”


    “嘿嘿,區區賤名怎能入得姑娘法眼,反而是姑娘還未將尊姓大名告知在下呢?”司空一秋冷笑道。


    “嗬嗬,小女子乃無名之輩,不說也罷……”綠衫姑娘緩緩的轉過身來,對司空一秋說道。


    而這個時候,所有人都看清了她的容貌,果然是一副秀麗楚楚,白晰動人的冷豔容顏,她輕顰微笑之際仿佛能奪人魂魄。


    醉仙樓外的天色已暗,樓內的花燈業已燃起,綠衫姑娘冷豔無比的容顏在花燈之下更顯嬌美了幾分,不少人都已經看得呆了。


    “姑娘身負上乘武功卻說自己是無名之輩,實在難以讓人信服。想我峨嵋劍派在天下還稍有名望,若在自家門前栽了跟頭還不知對頭是誰?傳出去豈非讓人笑掉大牙了?”司空一秋說道。


    “卓姑娘……”


    此時一個低沉的聲音傳了過來,打斷了司空一秋的問話。


    這一迴,就連賴經久也大吃了一驚,他隻將一口剛送進嘴裏的好酒差一點便吐了出來……


    賴經久瞪大雙眼看著麵前的淩星男,露出了驚疑無比的神情。(同桌而坐的宮飛燕、雪豔等師兄弟三人也把淩星男怔怔地看著,當然他們也被驚住了。)


    因為,說話的人正是淩星男不假!


    “淩兄,原來你還認得小妹啊?”綠衫姑娘望著淩星男,微笑道。


    “認得……”淩星男迴道。


    司空一秋見淩星男竟敢橫插進來,打斷了他的問話,於是他狠狠地瞪了淩星男幾眼。最後又繼續說道:“原來姑娘還有幫手在一旁……難怪敢如此大作!未將我等放在眼內……”


    卓姑娘此時已由桌旁站了起來,她側頭看了司空一秋一眼,說道:“司空公子,你可別忘了剛才先動手的不是小女子,而是你那師弟……大家都是看見的,小女子可根本沒有動過手。你若還要這般糾纏下去,恐怕吃虧的仍然是你們……”


    正當卓姑娘與司空一秋對話之際,一旁的賴經久也對淩星男說道:“你怎麽……怎麽突然好了?”


    淩星男即刻由席間站起,端起麵前的酒杯當先向賴經久等人恭敬的敬了一杯酒後,說道:“多謝賴大俠及各位的一路照顧,在下也是剛剛天黑時分才突然清醒過來的,我這一路上懵懵懂懂的,如同行走在半夢半醒的雲霧之間。白天發生的事情似乎有一點印象,卻又全然記不起來……在下現在的頭腦中還是暈沉沉的呢!”


    賴經久等人聽完淩星男所言,隻感到一頭霧水。他們也不知道這淩星男到底是怎麽迴事,不過他現在總算清醒過來了,也省得他們不少擔心。


    “清醒了就好……清醒了就好。哈哈……”賴經久笑道。


    說完,賴經久仰脖將杯中的酒一飲而盡,臉上盡是笑意。


    而這個時候,一旁的卓姑娘與峨嵋劍派的司空一秋已成劍拔弩張的形勢了。另外峨嵋劍派的幾名弟子更是從醉仙樓下衝了上來,個個殺氣騰騰的樣子直將卓姑娘團團圍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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