祁連日笑笑,雖然若修然的確給他惹了一個不大好收場的麻煩,然而,祁連日發現自己心裏竟然不是很生氣,或者......是因為他的維護?至少一他那個大大咧咧的個性,沒說出一句你隨意或者好啊,好啊,天作之合之類的哈哈? 父皇不願與人分享自己,這樣的認知,讓他覺得很踏實。 眼看兄長一副事不關己的樣兒,還笑得雲淡風輕,祁連月跳腳,“哥,你與沒有在聽啊?那個老......”收到祁連日利眼一枚,改口,“父皇......他根本就是在惡意破壞!他根本就是在......” “我會處理的!”祁連日看著他,一字一頓! 又來了,不想讓他囉嗦就會擺太子哥哥的雙重架子!祁連月一肚子的心不甘情不願,然而和哥哥唱對台的勇氣他還是沒有的,氣鼓鼓的坐下,氣鼓鼓的看剩下的功課,可是滿紙的蠅頭小楷統統成了父皇那張可惡的臉,笑的,嗔的,怒的,耍賴裝正經的......祁連月拿著朱批禦筆狠狠地插著奏章,留下一大灘一大灘的觸目驚心!讓拿到迴批的瓊江賑災使著實心驚膽戰了一陣子,不僅前期克扣的震災糧帛財物悉數吐出,還一不小心倒貼了不少家財進去......呃,此為祁連月震怒之下引申出的一段意外善果,按下不提! 祁連日按捺著性子埋頭伏案,可到底心浮氣躁安穩不下來,瞪著一尺厚待批複的奏章出了一會神,提升叫人。 連七進來。 祁連日清淩淩的看了他一眼,隻一眼,便叫連七從骨子裏出了一層冷汗。 收拾桌子,打包奏章,這些事連七做起來輕車熟路,可架不住肚子裏撞天屈,陛下指名要報國跟著,指名叫他不許跟,難道叫他硬貼上去不成?! 迴了儲秀宮,人蹤杳杳,祁連日笑得越發輕鬆起來,他是真的生氣了。 然而心裏越是開花,想見父皇的心情就變得越是急切。 連七領命的時候胸腔鼓聲隆隆,笑得這麽......詭異懾人,陛下怎麽得罪殿下了?猛的想起書房裏祁連日那一眼的透心清涼,正邁門檻的連七腳下一軟,差點絆個跟頭。報國......難道陛下偷人了? 日常訓練中尋找刺客藏身所這一科目的得心應手,連七撒出去的人不多,效率卻極高,每片刻功夫就找到那兩個閑庭信步的“逃犯”,連七一刻不敢耽擱的送迴消息,祁連日立刻等不及的衝出去找。 天啊?報國是不是想找死了?連七愣了半拍,比來時更快的衝出去。 幸好,找到的時候那一主一仆已經逛迴了養怡園,皇帝陛下在橋上,報國繞著水岸的小路隔山望水,亦步亦趨。 快步上了橋,祁連日輕車熟路,若修然支著肘坐在橋心亭子裏也不知在看什麽發呆,祁連日直走到他身後也沒把他驚動起來。祁連日忽然想到星以前說起過的第一次見到從病中醒來的父皇時候的情景,那時也是亭子,聽說報國就這樣站在他身後,父皇倚人而坐,然後,摔倒了! 從後麵挽著若修然的肩,把他前傾的身子扳向後倒,全麵的依靠,全部的重量,我不會讓你摔到,父皇! “生氣啦?父皇?” “切,小毛孩。”若修然仰起臉來看他,下頷尖頂的盡頭露出平時藏在衣領下的半個喉結,隨著說話吐息上下滑動。“我像是生氣了嗎?”他閉上眼睛,顯出一臉的疲憊,“就是有點不舒服,唉!” 祁連日在他看不到的地方笑得彎眉,“我今天很高興!” 若修然閉著眼睛哼哼,“那你就高興你的,不過別說出來和我分享啊,我正煩著呢,你說出來會破壞我憂鬱的心情!” 祁連日的笑變得更加炫眼,“好,我不說,那父皇呢,能說嗎,我幫你分擔啊!” “說了你也不會明白的。” “我明白!” “你明白個頭!” “父皇----”祁連日低頭,用舌尖去撩撥若修然露出的喉結,那東西露出來給他看到,已經忍了很久了。 岸上的兩隻滿臉大俗大雅,對視一眼飛速分開,直撲兩麵的角門。 “說啦說啦,別弄我,光天化日啊!......喂,祁連日,你又上牙,那疤還沒掉呐!” “嗯,你說,我不......啵----” 若修然差點被他一記重吮弄背過氣去,先在肚子裏靠了一聲,才不甘不願的開口,“婁琳王啊......唉......誠心誠意有那麽多表達方式......為什麽要送人來呢?那些姑娘,不過就是長得漂亮一些,還有他的女兒,不過就是身體裏的雌性激素分泌與人不同了些......就得......那都是活生生的人呢,當禮物東西送來送去的......這是什麽?這是赤裸裸公開的拐賣婦女啊!” 祁連日先還半玩笑半笑地聽著,聽到後麵忽然直起腰退了一大步。 若修然猝不及防,差點又仰麵栽過去,總算這次他身體健康,落地之前死命翻轉了身子,這才四肢著地落了個狗爬式,“祁連日,你耍我啊!” 祁連日漂亮的小臉上寒霜沁人,“你,今天就是為了這個不舒服?” “那是人啊,有手有腳有頭腦,心智健全思想獨立,就這麽被當成件東西送過來,誰心裏會情願啊,我都替她們難過!” “哼哼,你替她們不值,你可知她們心裏就真的不情願?那是十個女人,若能留下,從此可就榮華富貴錦衣玉食,衣來伸手飯來張口了!那個敏妍,心機深沉,狡詐若狐,隻你,還可憐人家,哼,就你,要不是我......要不是我......”祁連日說不下去,一肚子詩情會錯了畫意,枉他還惦記了這麽久,急急忙忙地扔了一大堆正事跑出來找他!” “嗄?嗄?”若修然被搶白的張口結舌,半響才找迴自己的聲音,想解釋,祁連日已經頭也不迴地走了。 這一段的水上廊道,建的時候圖個吉利,按了一定的祈福陣勢而修,祁連日熟門熟路,走得飛快,可憐了若修然,眼裏隻剩不知道為什麽變臉的兒子,腳下就越發的出錯,磕磕絆絆的撞了幾次腰,還是不可避免的走了一大堆冤枉路死胡同。 等到若修然一腦門熱汗揉著肚子破陣而出,祁連日已經不見蹤影。總算連七比較地道,臨走給報國留了去向,若修然才知道其連日已經先迴了儲秀宮。 那就繼續追吧,隻是迴去的路上,若修然想了一路,還是沒想出來祁連日今日莫名其妙的哪門子瘋? 兒皇萬歲 卷二 星月之成 058 想不明白不要緊,若修然一向很有不恥下問的精神,知錯能改嘛!況且這孩子生氣了就迴家,說明什麽?還是沒氣到頂唄。不然的話,隨便在這諾大的皇宮裏小小的來一個離家出走的話----若修然心裏小犯愁一下,不行,這事得和祁連日說清楚,慪氣沒關係,但是將來要再生氣了,先給我預留好地方,你是出門左拐啊還是直走,得說準了!不然這找不著人,要哄也沒地方哄去啊! 自覺想通了問題的關鍵所在,若修然這心裏就頗有點麵朝大海春暖花開的意思,連步子都邁得都虎虎生威,就差沒甩開胳膊撒腿跑了。誤會嘛,必須得在最快的時間內解決掉。不然......不然會怎麽樣?晚上不在陪睡?七月沒出就把他踢迴蟠龍殿獨處空房?還是無視他,當他的清心寡欲模範太子?若修然在心裏數數理由,後果......好像真是挺嚴重的哈! 迴在儲秀宮門口的時候,若修然停住了步子,唿吸吐納垂目凝眸,抬手摸摸,很好,眉毛眼角並嘴唇都是平的,若修然不大放心,又往下捋捋拽拽,腦子裏再把當年跳校牆砸玻璃之後作檢討的懺悔勁挖出來複習一下,活絡一下臉部造型,然後,開動。 “小日,我迴來了,”盡量說若無其事的話,做若無其事狀;但秉性這個東西是烙在骨子上的,所以若修然那張嘴啊,習慣性的小跑了一下嘛,“你也不等等我,那個鬼橋......”呃......道歉之前先抱怨,是不是有點得寸進尺了? 祁連日埋頭看折,奮筆疾書,專心的樣子也不知道聽沒聽見。祁連日每次專注在國事上的時候,都會相當嚴肅認真生冷不近人情,若修然親眼見過,連七請他用晚膳的時候打擾了他一次,結果被一個眼刀切割的支離破碎,所以我這個釘子是現在碰啊還是待會再碰啊? 若修然兩手互揪猶豫不決,祁連日那邊已經扔下一本折子,打開下一本的空檔,抬頭看看他,“你不是迴來了嗎!” 咦?有門!若修然迅速發揮他死纏爛打沒臉沒皮的一貫方針,拉著祁連日的袖腳開始道歉,從早上起來晚了到中午去書房送膳,從擅自招惹婁琳公主的注意,再到擅自離開書房,和報國溜達沒打招唿,最後又委婉地表示了一下自己地理知識的不精到,方向感的缺失問題(就是那個橋上的迷路事件)屬於自然災害,錯不在己等等,然後鄭重其事的對祁連日說,“所以你就別和我生氣了吧?” 祁連日本來還有點消氣的,看在若修然認罪態度良好的麵上。但是隨著若修然的滔滔不絕,他的眼睛也越瞪越大,等到眼眶撐得發酸,眼珠滯得幹澀,祁連日突然發現這儲秀宮的空氣怎麽這麽稀了? 稀裏嘩啦一陣亂響之後連一聲“咣當”巨響,門外的報國和連七齊齊對視一眼,後頸發涼,側耳聽聽沒什麽動靜,兩人知機的沒伸脖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