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是,可是,當若修然記得自己和祁連日共處一室,雞犬相聞的時候,他卻忘了另一件至關重要的事! 那就是,他現在在浴池底,水中央啊! 祁連日剛剛放下心來轉過身,身後立刻傳來不正常的嘩嘩拍水聲。 身前給他擦拭身體的男孩愕圓了小嘴,祁連日心中叫糟,轉過身不及細看,一頭紮進池子,摸到人就往水麵提。 若修然嗆得淒慘,咳得悲涼!扶著池子沿涕淚長流,看得祁連日好不心疼,拍著後背一疊聲的連問,“怎麽樣,怎麽樣了?” 若修然艱難的順過氣,艱難的開口,“很好,……很……好,就是,……就是肺裏進了點水,呃……有點骨……骨折的傾向!” 祁連日一驚,瞬間停了手,“骨折?” “你再敲下去我骨頭就斷了,可不是骨折的傾向!”若修然哀嚎。 兒皇萬歲 卷一 與日共舞 051 溺水風波不大不小,波及的直接惡果就是祁連日拒絕若修然繼續獨自泡湯,死拖活拽的將人給扯上岸,陪著他一起提前按摩。 若修然心裏有鬼,挑了個離祁連日最遠的位置趴下來,祁連日那剛剛被聖水澆得七死八活的火頭騰的一下死灰複燃,冷冷瞥他一眼,鼓著腮幫別過頭。 真的很漂亮啊,即使這樣平躺著,那側半邊的輪廓線都那麽引人,像額頭,祁連日的額頭很飽/滿,於是那道輪廓線在額頭的部分就有一些圓潤,到眼見距的中心很順的滑下去,然後挺直的鼻梁,人中,嘴唇,下頜,若修然牢牢將自己的視線鎖定在那條線上,一點也不敢稍離,將那一條線上每一點細微的變化都仔細收在眼底,然後經由那小小的變化,在心中勾勒祁連日此時此刻的表情。 床都上了這麽久,居然從來沒仔細的看看這個兒子,真是該打,若修然抽抽鼻子埋怨自己,按摩的技師立刻察覺,“陛下恕罪,陛下恕罪。” 稚嫩的嗓音帶著哭腔的惶惶然,若修然愣頭愣腦的看他,他已經很久有陣子沒聽到這種動輒求祈的語錄了,有點遲鈍的開口詢問,“恕……什麽罪?” 男孩看上去隻有十五六歲,精致的臉上有種病態的蒼白,顯然是長期不見陽光所致,孱弱的驚人,然而一雙本該纖秀的手,卻關節粗大,臃腫的嚇人。若修然看的皺眉,拉過男孩的手細看,那孩子幾乎條件反射的跳起來,紮紮實實的跪下去,砰砰的磕起頭來,“求陛下不要砍小茹的手,小茹會輕點的,會輕的!” “起來,快起來,誰說要砍你的手啦,快起來!”若修然費了好大勁才把那個抖得像篩糠卻仍然固執的磕頭不止的孩子揪起來,眼看著那雙過份明亮的眼睛裏隨時都有潰堤的危險,不由得苦笑,“好吧,好吧,你繼續按,力氣挺好的,不用大也不用小,就這樣挺好,啊,挺好,你別哭,哭起來沒力氣了。” 祁連日在聲音初起的時候偏頭看過來一眼,他還以為若修然這次又會炸了翅,強硬的要這個小子不許跪,不許哭,然後拿出那套膝蓋啊,黃金之類的辭令來教訓人,卻沒想到若修然這次這麽好說話,不由得在心裏輕哼,果然是有了新人,就忘了舊旨啊! 隻是若修然就這麽被打斷了思路,迴過神來卻再也集中不了精神了,再加上小茹的手指在身上捏捏按按的讓人昏昏欲睡,隻好沒話找話的和自己的瞌睡作戰,“小日……” 祁連日眯起眼睛,不搭理他。 若修然等了一會,以為祁連日睡著了,提高了聲音拖長調,“小——日——” “我聽見了……” “聽見了不理我?”若修然抱怨的很順暢。 “你到底想說什麽?” “嗄?哦……沒有想說的啊!” “沒有你叫我?!” “啊……那個啊……咦,對,小日,安瀾彥也來過這個什麽池子啊?” “聖池!” “哦,對,聖池,他來過?” “嗯!” “你邀請的?” “嗯!” “哇——” “你哇什麽?” “沒……沒什麽。”若修然期期艾艾,心裏卻記上一筆,關係非同一般,有裸誠相見的過往。 “你們很熟啊……”同人任務第一要素,尋根溯源。 “嗯。” “嗯是什麽,熟還是不熟啊?” “他是我的伴讀。” “伴讀?那豈不是……”青梅竹馬?若修然的驚訝有氣無力,原來淵源這麽流長啊…… 祁連日把若修然的沒精打采想當然的解讀為含羞帶澀,誰叫若修然正努力振作精神,給自己洗腦強挺他那點私好呢? 青梅竹馬,兩小無猜,主仆情深,嗯……還有郎才郎貌……啊! 重複一遍,讓這個世界以耽為美! 嗯! 若修然拍拍胸,脯,別忘了你的使命,所以乖乖的,當你的壁花紅娘吧! 一個時辰說長不長,這說長不長的時間就在若修然喋喋不休的心理建設和祁連日氣咻咻的咬牙切齒中穿堂而過。 如果說上午校場的揮毫大賞讓這些從死人堆中爬出來的人得到了錢財上的滿足,那麽這場宮廷盛宴就是對這些將士們最好的精神慰藉。曆來的朝廷都是武不壓文,畢竟文官是近臣,有能力的武將卻都駐守在外,所謂遠親尚且不如近鄰呢,何況文官們玩了一輩子的嘴上花活,自然更容易討得聖眷開心不是?如今的宮中賜宴,那可是皇帝親自請客啊,能有機會成為皇帝陛下的座上客,那得是幾輩子修來的福氣啊?甚至一些官階稍小不常有機會進宮麵聖的將士們,隨身還帶了小巧食盒,打算偷偷帶迴去一點孝敬爹娘的。 所以當司禮的主持人一聲開宴,場麵那叫一個激動啊,男人嘛,經曆過死亡,總會有些放氵良形骸,吆喝著三五好友幹個杯,說點帶顏色的段子下下酒,就差沒掏出骰子行點花花酒令了。然而喝著喝著,這氣氛就不大對勁了。 怎麽迴事?這皇帝陛下居然也過來和他們湊性子來了,皇帝過來了,誰還敢說笑啊?雖說武夫吧,規矩沒有文臣那麽錙銖必較,可被那一雙主宰天下,甚至他們的升遷,生殺大權的眼睛饒有興致的看著,神經再粗的人也不敢依了他那句,挺好玩的,你教教我? 倒黴的(or幸運的),被若修然挑中了想“與民同樂”的男人有誌一同的向頂頭上司求救,小眼神飛的那叫一個可憐……安瀾彥的日子其實也不好過,皇帝陛下從開場就時不時的偷覷他,搞得他莫名其妙的很。而昔日同窗的太子殿下時不時飛過來的視線更是落地成坑沾身出洞,搞得安瀾彥恨不得早早退場,迴家閉門思過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