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祁天惜再也不想再聖女宮裏多留便在天還蒙蒙亮的時候悄悄地離開了。要是讓小五看到了還不知道又要耗多少時間。


    “主子迴賀府還是迴殿下府上。”馬車上血言問道,想著昨天夜裏接到的命令血言更是不敢有絲毫鬆懈,心中卻有些犯嘀咕這主子看著精神很好,是不是有些杞人憂天。祁天惜眼角掃過她有些閃爍的目光說道:“迴賀府。不該想的就別亂想了。”


    “屬下不敢。”血言被她的話驚了一下麵上卻要維持平靜。


    看來是真的有什麽,祁天惜眼神一暗不想再問便從木盒中拿出醫書看了起來。血言見祁天惜不再說話暗暗地鬆了一口氣,將頭低下生怕祁天惜在看出什麽。一時無話,清晨街上沒有什麽人馬車很快便到了賀府。


    “我自己迴去。”祁天惜對著想要下車的血言說道:“記得你的身份。”影衛一直藏在暗影裏見不得光,在謝丞乾府上時倒是可以不太追究但現在就不行了,“屬下明白了。”血言心中一凜應聲道。祁天惜點了點頭撩起門簾走了出去,微冷的空氣讓祁天惜打了個寒戰她對著那個長相忠厚的馬夫說:“行了迴你府上吧。”


    說完就頭也不迴的向賀府走去,“小姐迴來了。”祁天惜著一件散花百褶裙除了臉色有些蒼白外倒還算得上賞心悅目,不過在這守門的小廝眼裏祁天惜分明看到了一絲鄙夷。但是她現在倒是沒有閑心思管這個她冷冷地問道:“大少爺呢?”不出意外賀嘉淵應該迴來了。那人低著頭迴道:“少爺正在房中休息。”這雖然是表兄妹和師徒關係這也應該避嫌才是。


    “不過如何我是你主子,外祖父照樣疼愛我但是你要是再有這樣的姿態,我就不知道我會做什麽了。”祁天惜說的輕巧但對於聽的人無異於悶雷。祁天惜沒空在敲打他隻是快步走向自己的小院方向,其實也是賀嘉淵院子的方向,賀鴻邦為了祁天惜能方便請教賀嘉淵問題兩人的院子安排的稍近了一些。


    祁天惜隱隱感到腦中有一陣陣的鈍痛,雖然不是痛的不能忍受但是它確實存在,清晰的可怕。這也是她相見賀嘉淵的原因之一。


    她看到那扇古樸的木門抬起手狠狠地拍了拍,“誰啊這是。拍門都這麽大的氣性。”小藥童拉開門隻見祁天惜亭亭的立在門前,馬上改口道:“小姐怎麽這個時候來了,少爺才剛起呢。”說完帶著笑就將祁天惜迎了進去。


    賀府每位小姐公子的院子都是一模一樣的極盡簡單之能事,賀嘉淵的院子隻是多了幾個曬藥的木架,“表妹你怎麽來了,陶將軍好些了嗎?”賀嘉淵聽到小藥童的話忙從房間裏走出來麵上帶著幾分笑意。


    祁天惜卻是笑不出來,一方麵是她的頭在隱隱作痛,一方麵她清清楚楚地看到賀嘉淵頭上讚了一根白玉發簪,祁天惜覺得自己的心一酸咬著牙說道:“陶將軍已經脫離危險了,外祖讓我先迴來,有些問題想請教表哥。”賀嘉淵聽到陶將軍已經脫離危險不覺一笑說道:“太好了,表妹你說委屈了。”聽來他也聽到那些流言蜚語了。


    “沒事表哥,我們要站著說嘛?”祁天惜覺得自己的耐心在這幾天快用光了。


    賀嘉淵這才見祁天惜臉色煞白便一拍腦袋說道:“看我正是的怎麽能讓表妹站著快進來。”說著引著祁天惜到屋內,自己去往火盆裏丟了幾塊碳,屋中漸漸溫暖了起來賀嘉淵為祁天惜倒著茶水說道:“表妹這是什麽問題讓你這一迴來便來找表哥了。”聽得出賀嘉淵的心情很好,甚至可以說是好的有些過分。


    “我想問若是有人她自幼便有頭痛的毛病,似乎是腦內經絡自幼與常人有異,可有救治方法。”祁天惜將自己的問題亮了出來,其實她幾乎可以猜到賀嘉淵會說什麽,賀嘉淵聽後沉吟片刻說道:“既然是天生如此怕是難以痊愈,若是輔以湯藥調理又可平心靜氣的話雖不可長壽但亦可保二十年無恙。”


    祁天惜覺得自己的心一點一點的下墜直到深不可測的穀底,“果真如此。”祁天惜喃喃道。


    “表妹說什麽?”賀嘉淵見她一副失魂落魄的樣子輕聲問道:“命由天定強求不得,不過這位病人能遇到表妹也算他的造化不是嗎?”賀嘉淵輕聲安慰著,他心中也清楚這種身為醫者卻隻能束手無策的無奈與懊惱。


    祁天惜抬起頭說:“命?”人們把不能掌握的事稱為宿命她倒是第一次恨起這不公平的宿命。“周姑娘也是這樣想的嗎?”祁天惜為自己感到無力,為小五感到無力。這道沙啞柔弱的聲音讓賀嘉淵的表情一僵,“表妹這是說什麽呢。”他有些心虛的撇過頭不去看她的眼睛。祁天惜想問的也問了不想看的也看到了不願再留在這。


    她緩緩地站起來說道:“表哥你好好想想這兩邊哪一方是賀家可以輕易得罪的?你真是太令我失望了。”說完作勢就要走,情急之下賀嘉淵一把扯住她的袖子焦急說道:“表妹你可別告訴小五我隻是。”祁天惜猛地將手臂一甩脫離他的桎梏溫怒地說道:“你別告訴我你隻是想學周家的絕學但是對她無意。”祁天惜搖了搖頭像是看陌生人一般看著他。尤其是看到賀嘉淵不說話隻是默默地看著她的樣子。


    “算了,是我們看錯了人。別跟著我!”說完快步走出了院子,祁天惜聽著身後賀嘉淵一聲一聲地叫著她。祁天惜感覺自己的腦仁都在痛,“心平氣和?”祁天惜喃喃道,真是可笑。


    她的腳步有些踉蹌,路過的丫鬟沒有敢上前扶她的,她們都用一種近乎敬畏與鄙夷的複雜眼神悄悄地偷眼看她,祁天惜感覺自己像是走了整整一個世紀般終於迴到了自己的院子,“小姐您迴來了?你沒事吧!”聽到祁天惜的腳步聲紫雨從房內趕緊走了出來。祁天惜有些費力地搖了搖頭說:“先將我扶進去。”意識在痛苦的剝離下變得越來越薄弱。


    紫雨從來沒有見過這樣的祁天惜抱住她的胳膊將她扶到房間裏去,祁天惜坐在床邊苦笑著說:“我累了想休息,幫我把床簾拉好。”她的神情疲憊看起來真的是累狠了,紫雨點了點頭服侍她躺下,背脊觸到柔軟的床麵痛苦沒有減輕分毫紫雨靜靜地退下了生怕打擾到她,突然祁天惜像是想起什麽事急切地喚道:“血言?血言。”


    腦中不可忽略的疼痛讓祁天惜有些茫然,她不是承受不了痛苦,她隻是承受不了她的生命注定不能長久的事實。


    汗水模糊了她的雙眼視線變得模糊不清,她仿佛看到了一個熟悉的身影祁天惜用盡最後的力氣伸出手去緊緊抓住淡藍色的雲紋床簾喊道:“別過來!”我不想再讓你看到我犯病的樣子。


    “沒事的。讓我看看行嗎?”祁天惜隱隱約約聽到了謝丞乾的聲音帶著一絲祈求。一隻溫暖的手慢慢地握住她的手。


    祁天惜咬緊牙關承受著腦中一陣陣的痛感搖著頭喊道:“你給我滾!”她以為自己已經好了,已經擺脫了這種無力的命運,她以為自己不會是謝丞乾的累贅,她真的是這樣認為的。如果她真的成為謝丞乾路上的一顆絆腳石她會毫不猶豫地除掉自己。


    “不會很醜的,你什麽樣子我沒見過。”謝丞乾嘴角帶著笑意,他知道這種病無法痊愈可那又怎樣?


    祁天惜搖著頭喃喃道:“這次不一樣,你走吧。”她感到自己的力氣被一絲絲的抽幹,攥著床簾的手卻是越來越緊。


    “有什麽不一樣,我都在你身邊,沒事了。”謝丞乾的聲音變得沙啞他明顯感覺到祁天惜的手在劇烈的顫抖,“鬆開手,好嗎?”跟著他注定無法平安順遂的生活,而勾心鬥角對她的傷害有多大不會有人比他更明白,可是他竟然讓她去勸諫鎮北王?他甚至認為或許是因為他祁天惜這種病才會發作,他平生第一次感到後悔。


    “這次,不一樣了。”以前她抱著必死之心,再多的痛苦對她來說都是必要的修行,可是這次她想活!她想活下去!她反反複複地說著“不行,不一樣。”謝丞乾聽著她虛弱的低喃迴憶起祁天惜前世每次疼到昏迷的情景,他急忙想拉開她的手可就在這一瞬間祁天惜的手毫無預兆的輕輕地滑落。他看著那隻手呆了一呆而後像是瘋了一般喊道:“血言把賀嘉淵給我弄來快!”說著他一把拉開床簾就見渾身像是從水中浸過似的祁天惜雙眼緊閉嘴中似乎還在呢喃著什麽。


    他愣愣地扶下身子想聽她在說什麽,她喃喃著“你走吧。”一遍又一遍,他感到喉中一甜,他輕輕將渾身癱軟的祁天惜一把擁入懷中柔聲在她耳畔說著:“沒事了,我在這呢一直都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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