頃刻之間便消失在了可見的視野之中。 而另一邊。 賀輝剛坐著轎車迴到了郊區的豪華別墅裏。 這是他的一處私宅,曾經太老爺子在時經濟還寬裕的時候買的。 養過幾任小情兒,後來年紀大了養得情兒少了些,這裏便空了下來。 許久未住過人,難免有些灰塵。 賀輝用濕巾捂住鼻子,一邊推開門上樓,一邊有些不舍的想著是不是要等事成之後,將這棟宅子也當做謝禮一起送給顏大師。 雖然貴了點,但顏大師看上去的確有些真才實學,是應該打好關係…… 賀輝走到位置。 打開了頂層最邊上,之前約定好的那扇門。 正值夜色清幽。 寂靜的月亮從烏黑色的天空中瀉下幾縷光線,慘慘淡淡的打在屋瓦的簷角上。 坐在飄窗上的人顯得纖細又奪目。 一雙修長的腿晃呀晃,像是已經等得足夠不耐。 那人緩緩抬頭。 月光映出一張豔麗而無情的容貌。 “終於迴來啦,等你超久的啦!”第一百零二章 這聲音聽上去實在非常耳熟。 像是剛剛才在宴會上聽過。 賀輝皺了皺眉, 推開門的瞬間沒來得及去看房間內的大床,而是直接將視線落在了斜對角的那扇飄窗上。 原本應該妥善關好的飄窗此時向外大敞。 談卿身上還穿著家宴上的那套小西裝,淺紫色的蝴蝶結歪歪斜斜的係著。 此時談卿從窗外半側過身來,晃悠晃悠的抖著腿。 並且朝他露出了一個十分和善的笑容:“賀老三,我的崽咧?” 賀輝怔了下, 直直看向了坐在窗戶上的談卿:“談先生, 我不明白你在說什麽。” “這有什麽不明白的?” 談卿靈敏的從窗框上翻了進來, 抖了抖衣服上的灰塵, 吸吸鼻尖, “小胖崽的奶味就在這裏,你把我的崽藏哪兒去啦?” 時間早已入夜。 房間內沒有開燈, 隻有慘白的月光透過洞開的飄窗灑在充滿灰塵的地麵上。 站在對麵的那個人表情看上去顯得輕鬆而生動,連嘴邊都帶著笑意。 說出的話, 乍聽上去似乎也沒有太大問題。 賀輝強壓住心下的慌亂,正要開口敷衍, 張了張口, 卻陡然一停。 他甚至一時間忘了迴話, 而是直接急急兩步走到窗邊。 透過被月光映的越發明亮的玻璃—— 賀輝看到了臨著窗外那條清幽幽護城河。 這一帶的別墅區建在六環以外,背山麵水,風水六合都取了上佳的位置。 而賀輝的這一套由於當年賀家太老葉子額外叮囑,選了別墅區內最好的一棟。 臨河觀山。 閑倚窗邊,沒有絲毫縫隙便是寬近八十米的護城河。 而此時在路燈與月光的交相輝映裏。 賀輝向護城河中看去。 無船無槳, 無風無浪。 而談卿的整套衣服除了蝴蝶結歪了幾分, 其餘都整潔的像是剛剛下了宴會場。 他從賀家老宅提前離開, 驅車到達。 在他上來的時候院子裏絕沒有另一輛車痕跡。 隻一瞬間。 賀輝感覺到自己的背後細細密密的浸出了一層涼汗。 而談卿絲毫沒有感受到自己給人類帶來的心理陰影,隻是在房間裏又轉了一圈,然後不太高興的瞥了賀輝一眼:“我再問你最後一次,我的崽子呢?” 從剛剛確定窗外沒有任何可倚靠的東西之外,賀輝的心裏升起了一個極為可怕的猜想。 此時聽談卿再次開口。 賀輝渾身都僵了僵,還沒等思維反應過來,嘴裏已經脫口而出的大聲道:“我不知道,我沒有偷你的孩子!我真的不知道!” 會死的。 如果承認的話一定會被弄死的。 涼薄的光線倒映著談卿精致的側臉,有種說不出的陰冷味道。 大腦急速的運轉之間。 賀輝突然想起了曾經一次拜訪大師時自己問過的話:“顏大師,恕我多問一句,您既然能在監控之下將孩子帶走,為什麽還交代我一定要托住談卿。難不成他比監控攝像頭還厲害?” 顏大師當時怎麽迴答…… 對。 沒有迴答。 猛然間傳來的一陣劇痛突然拉醒了賀輝的神誌。 他低下頭。 看清了一隻尖銳的爪勾輕而易舉的破開了自己原本平整胸膛。 鮮血登時噴湧而出。 猩紅色。 全數濺在對麵那個人白皙秀潔的臉龐上。 談卿伸出舌頭舔了舔嘴角邊的血,又嫌棄的將舌頭縮了迴來。 歪歪腦袋,笑眯眯的看向賀輝:“嘿嘿,疼不疼?” 賀輝:“……” 在真撕心裂肺的第一陣疼痛過去之後,被撕開的胸腹迎來了短暫的麻木期。 賀輝麵色蒼白如紙,死死盯著血流如注的撕裂口,全身發抖著張開嘴:“饒,饒我一命……” 談卿很給麵子的將手縮了迴來,甩了幾下手上的血,又將手指湊到唇邊舔了舔:“好叭。那你有什麽想說的嗎?” 賀輝眼前全是鮮紅色的血光,他下意識伸手捂在了胸前那道不規則的傷口上,艱難的唿吸:“幫我……救護車……” 談卿將一隻手上的血舔的幹幹淨淨,搖搖頭,很真誠的道:“我不想聽這個。” 賀輝唿吸一滯,不敢置信的睜圓了眼睛,急促的喘了幾口氣,猛然開口:“我說!我說……你兒子是顏大師帶走的,本來,本來應該在這兒的!我也不知道為什麽沒人!” 被爪勾剜出來的傷口根本不可能止住血。 鮮血很快滲透了賀輝傷口周圍的衣服,又漫過粗厚的手指,順著地麵蜿蜒而下。 賀輝支撐不住,貼著牆腿一軟便跪了下來:“求求您!求求您放我一次!我再也不敢了!大仙!求您放我這一迴!” “可是我不是大仙哦。” 談卿笑嘻嘻的盤著腿在賀輝對麵坐了下來。 他臉上剛才濺上去的血漬還沒抹去,手指托著下巴朝賀輝看了過來,抿抿嘴角,“賀明鈺那杯酒裏的東西是你下的嗎?是毒藥吧,好難喝。” 賀輝悚然一愣,本就已經慘白如紙的臉越發煞白:“你喝了?” 他以為是中間出了差錯。 那杯下了氰化物的毒劑沒落到賀明鈺手裏。 談卿齜了齜牙,露出八顆白森森的牙齒:“對啊,驚不驚喜,意不意外?” 不知是失血過多,還是恐懼太過。 賀輝已經分辨不出是自己的體溫在急劇下降,還是周遭的環境因為涼夜而降低。 他打了個寒顫,連上下牙都在戰栗:“你……不會中毒……” 談卿老老實實的點了點頭:“會的呀。我會肚子疼的……不過你的毒太一般般啦,都沒有八百多年前的村民給我下的砒霜那麽毒。” 都沒有,八百年前的砒霜那麽毒。 八百年前。 再沒有任何時刻的懼怕,比現在來的更為令人覺得恐怖。 嚴重的失血已經讓賀輝快要喪失清醒的理智,而過度的惶恐卻讓賀輝不斷在疼痛邊緣將自己拉迴現實。 麵前的這個人—— 不,或許根本就不能稱之為人。 賀輝沾滿了自己鮮血的手努力的撐住了地麵,支撐著他龐大而肥胖的身軀,開始嚐試著自救般的往房門的位置挪動。 談卿饒有興致的看著賀輝的身子在滿是灰塵的地麵上鋪開一條長長的血痕,突然開口道:“賀老三,我之前有告訴過你不要欺負賀明鈺的吧?” 賀輝每一厘米的前進都顯得無比艱難,沉重的喘息在寂靜的別墅裏漸漸散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