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夜無塵。月色如銀。酒斟時、須滿十分。浮名浮利,虛苦勞神。歎隙中駒,石中火,夢中身。


    雖抱文章,開口誰親。且陶陶、樂盡天真。幾時歸去,作個閑人。對一張琴,一壺酒,一溪雲。


    窗外,若隱若現的歌聲穿透雨幕,飄飄搖搖的傳了進來。


    樂陽樓包間,隻剩了鳳焚歌,唐柔,趙玉三人。


    百裏絕世與月長思與唐柔約定好了之後,由於時間緊迫,刻不容緩,便立馬進宮去了。


    所以此刻隻剩她們三人還在樂陽樓逗留。


    三人正舉杯痛飲,聽到這不知道哪裏傳來的歌聲,一時間都有些怔忪。


    唐柔歎道:“好個“幾時歸去,作個閑人。對一張琴,一壺酒,一溪雲”。人生無常,功名利祿都如塵埃,還不如做個閑人,風雨逍遙。”


    鳳焚歌笑道:“依柔姐的性情,想要做個閑人,恐怕有些難度吧。”


    “鳳姐姐說的不錯,四小姐為了天下百姓操勞,若要四小姐放棄這天下的正義善惡,那這天下該有多大的損失。我想四小姐定然不會棄天下黎民百姓不顧的。”趙玉也笑道。


    “玉兒說得對。”鳳焚歌連連點頭。


    唐柔見她們兩人一唱一和的擠兌自己,眉眼一瞪,道:“你們兩個何時成了一條戰線,專門來擠兌我是不是?”


    “我哪兒敢啊?”鳳焚歌眨眨眼,輕笑道,“我和玉兒可是說的實話,是吧玉兒?”


    “那是自然。”趙玉抿唇一笑。


    唐柔暗自搖頭,道:“看來幾個月未見,焚歌也學壞了啊。”


    “四小姐你可不知道,鳳姐姐早就學壞了。”趙玉目光流轉,熠熠生華。


    “是嗎?”唐柔輕笑一聲,道,“原來我不在的這些時日,焚歌竟然也會變得如此喜歡擠兌人了呀。”


    鳳焚歌見趙玉幫著唐柔反過來打趣她,銀眸一閃,嗔道:“玉兒,你到底是幫柔姐還是幫我啊?”


    趙玉聞言,眨眼道:“自然是幫鳳姐姐呀,隻是,玉兒雖然幫你,但也要說實話的對不對?”


    鳳焚歌聞言翻了一個白眼,道:“玉兒,你這明明就是幫著柔姐欺負我好不好?”


    “天地良心,我可沒有啊。”趙玉連忙道。


    鳳焚歌無奈的撇撇嘴,甚是不認同,道:“看你懷孕的份上,本小姐不跟你計較。”


    唐柔麵容帶笑的看著她們倆相互打趣,時而喝喝小酒,倒也怡然自得。


    “你懷孕了?”唐柔聽到鳳焚歌的話,麵露異色,訝然問道。


    “是啊是啊,玉兒已經有一個月的身孕了。”鳳焚歌搶先答道。


    趙玉麵露微笑,有些不好意思的點點頭。


    唐柔的目光將她的全身仔細的觀察了一遍,麵容上一片凝重之色。


    鳳焚歌將唐柔的神情盡收眼底,忽而想到什麽,心中大震,小心翼翼的問道:“柔姐,怎麽啦?”


    趙玉也感覺到了唐柔的臉色不對,不由心中一緊,目光驚疑的看著她。


    唐柔收迴目光,輕歎一聲,甚是無奈道:“你的身子根基已毀,這個孩子怕是······”她說著秀眉一皺,住了口。


    她雖然沒有說完剩下的話,但趙玉已經明白她話中的意思,臉色瞬間蒼白。


    這個孩子怕是······怕是如何?趙玉明白,她說的就是這個孩子恐怕保不住。


    鳳焚歌也明白。


    “四小姐,你說的可是真的?”趙玉蒼白著麵容,顫聲問道。


    鳳焚歌亦緊張的看著唐柔。


    “侯爺可知道你懷孕了?”唐柔問道。


    “他知道的。”趙玉眸光暗淡,低聲道。


    “他竟然知道,為何還會讓你懷孕?”唐柔皺眉問道。


    這個問題讓趙玉不由尷尬起來。自從她的身體因練毒功而毀了根基,她從未想過會懷孕。


    她知道懷孕的後果,但是這一切都不是她所能控製的。


    “柔姐,你這樣問讓玉兒如何迴答?”鳳焚歌不由埋怨道。


    唐柔長歎一聲,道:“焚歌你不要怪我言辭刻薄,憑她目前的身體狀況,就算能將孩子孕育十個月生下來,到時候也會油盡燈枯,耗盡心力而亡。”


    趙玉聞言,心頭一顫,麵容慘白。


    鳳焚歌雖然已經料到是最壞的結果,聽到唐柔的話,心中還是震驚不小。


    “柔姐,可有辦法就她?”


    “有。”唐柔點頭道,“趁孩子還未成型,打掉他。”


    “什麽?”鳳焚歌與趙玉齊聲驚唿。


    “除此之外,別無他法。”


    趙玉十指緊握,渾身輕顫,心中的惶恐不安如驚濤駭浪般翻湧。心中隻剩下了一個念頭,那就是不能死。


    可是不能死就意味著她要犧牲這個孩子。


    但她也不想失去這個孩子。


    趙玉的臉色變得極為難看,麵容灰敗,整個人似乎瞬間就是去了生機。


    鳳焚歌看著這樣的她,心中除了難過,還有焦急。


    難過的是做為一個女子連著人世間最普通的事都無法做到,焦急的是趙玉作為“火鳳符”的有緣人,關係到整個丘尼幻境的封印。


    在沒有解開封印之前,她不能讓趙玉出一點意外。


    “柔姐,難道真的沒有辦法救玉兒了嗎?”鳳焚歌擔憂問道。


    “或許還有一個辦法······”唐柔沉吟道,“那就是廢去武功,解了身體的毒。”


    “不,我不要廢去武功。”趙玉聞言,尖叫一聲。


    唐柔與鳳焚歌目光疑惑的看著她,不明白她為何有如此大的反應?


    在她兩人目光的注視下,趙玉這才反應過來自己失態了。當下不好的低下了頭,愧疚道:“抱歉,我失態了,不過我卻是不願廢去武功。”


    若連武功都失去了,那麽她該如何報仇,她又該如何在孤獨漂泊中找到依靠?


    雖然她與百裏絕世已經和好如初,難不保後麵發生什麽變故,無論如何,她都要有保護自己的力量。


    而這股力量的源泉就是她的武功。


    唐柔看著她,想起兩個月前收到葉藍天的信,信上說有一個女子因練毒功導致身體裏毒素堆積,毀了根基,希望她能為這個女子解毒。


    她那時候正忙於探尋二王子的蹤跡和阻止燕迴國出兵大亞之事,並未十分在意這封信,如今想起來,葉藍天心中提到的那個女子便是趙玉了。


    “我記得葉藍天葉大俠曾向我提起過你,並讓你來琅琊門解毒,看來你並未放在心上。”


    趙玉聞言,麵露尷尬之色,當初在霞山,葉藍天曾飛鴿傳書給唐柔,請她為她解毒,趙玉為保住功力,終是負了葉藍天的心意。


    “四小姐,我實在不願放棄好容易練成的武功,葉大哥那裏,趙玉此後定會前去請罪。”


    鳳焚歌聞言,不由暗歎一聲。她知道趙玉不願放棄功力的原因,因為她還沒有放棄過複仇的念頭。


    “你心中有執念,這不怪你。”唐柔深深地看她一眼,柔聲道。


    執念?趙玉心頭一顫,想起在泠水湖,葉藍天也同樣說過這樣的話。


    難道她的執念真的有那麽深麽?


    仿佛隻要有人刻意窺探,就能看穿她內心的那些陰晦麵。


    那要如何才能消除執念?


    趙玉心中迷茫的想,不經意間也將這句話問出了口。


    “一切有為法,皆如夢幻泡影,如露亦如電,應作如是觀。”唐柔站起身來,踱步到窗前,看著滿城煙雨淒迷,如夢如幻,輕輕歎道。


    趙玉聞言,心頭一怔,卻是更加迷惘了。


    鳳焚歌雙手抱胸靠著牆壁,寒風乍起,吹皺了她如雪般的衣裳。


    一時間,屋中三人靜默無言,心思各異。


    若是放下,便是自在。


    那麽她願意,可是仇恨呢?


    她又不甘心。


    “四小姐,我隻是一個凡夫俗子,不懂佛家高深的偈語。”趙玉同樣站起身來,走到另一扇窗戶旁,與唐柔並排而立,“但我知道自己想要的是什麽,我會為了自己的目標奮勇前進,毫不退縮。就算有一天,要付出生命的代價,我也無怨無悔。當然,無論在何時主要有一線生機,我也是不會輕易放棄。”


    她的語音低柔,卻字字堅毅,就連皇城的煙雨都不能浸潤她話中的強硬意味。


    唐柔衣袂飛揚,宛若嫡仙。聞言側頭看她,眉眼間充滿讚賞之意。


    “如此說來你既不願意放棄武功,也不願意放棄孩子,更不願意放棄生命?”唐柔揚眉淺笑,“這天下也隻有你這般貪心的女子了。”


    趙玉亦側頭笑道:“哪裏哪裏,我隻不過是不願我的生命如此沒有價值,若是換做四小姐,恐怕也不會就這樣輕易放棄吧。”


    唐柔聞言,竟然無法反駁。


    她向來心堅智強,行事作風像極了男子,容不得半點的軟弱。若是這些事情發生在自己身上,她自然也不會放棄的。


    “其實你可以和焚歌一樣,叫我一聲柔姐。”唐柔攏了攏衣袖,柔聲笑道。


    趙玉聞言,震驚不已,她沒想到像唐柔這樣神仙般的人物竟然願意與她姐妹相稱。


    “這樣可以嗎?”趙玉心中不由忐忑,小心翼翼的問。


    “當然可以。”唐柔笑意嫣然。


    鳳焚歌哈哈一笑,道:“玉兒,還不見過柔姐,磨嘰什麽呢?”


    趙玉轉身看了看鳳焚歌,這才鄭重對著唐柔行禮道:“柔姐。”


    唐柔眉目一展,朗聲大笑,道:“不必多禮。”


    “那柔姐,玉兒的毒還需要柔姐多多費心了。”鳳焚歌趁熱打鐵道。


    唐柔剛收了一個妹妹,心中自然高興,再加上她本是性情豪爽之人,自然滿口答應。


    “如此多謝柔姐了。”趙玉再一次行了一禮。


    三人執手而立,眉眼間俱是喜色,複而相對大笑,一切的欣喜與動容都賦予這大笑之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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